树洞领着一队携带着九名伤者的人马,回到了大嘴凹的寨子边。青面兽站在寨子的城墙上,时不时向远处张望,见到树洞一行人已经回来,吆喝着打开寨门,急匆匆地走下城墙来迎接。
“回来啦,回来了就好啰!”青面兽像小孩见到娘似的,张开双臂把树洞搂进怀里。
“弟弟呀,回来了就好!”
“哥,都是我不好,没能阻止那贱人带领二十多个弟兄出逃!”
“不关你的事,都是那疤脸婆生的事。她人呢?”青面兽问道。
“那贱人逃脱了,往滔溪那边跑了!”
“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青面兽的火气一时又上来了,“我要抽她的筋,剥她的皮!”
“有人接应,看来她已和另外的人策划好的。况且这些人专门受过训练,不是什么土匪。”树洞回答说,“我们带回了两个陌生人,审一审他们就可能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他们人呢?”
“他们都受了伤,其中一个伤势还比较严重。”
“把他们带上来,首先把他们的皮给我剥了。”青面兽有些怒不可遏。
“把人带上来!”树洞吩咐道。
“报告大当家,有一个气绝身亡了!”
“死了的去喂狗吧!”青面兽怒道,“把那个没死的带来上。”
“慢,哥,你消消火,不要冲动。”
“我能不冲动吗?大嘴凹总共才百来号人,一次就给他们弄走二十多个!”
“不是追回来了十几个么?”树洞道。
“那十几个我会一一地收拾,你先把那个陌生人给我带过来,我要亲手宰了他。”
“哥,不可呀,那人是我们的活口,留下活口,自有用处。”树洞劝道。
“他十罪不赦,应当处以极刑。”
“哥,你冷静冷静,不可鲁莽行事!”
树洞担心青面兽失去理智,吩咐老志紧跟在青面兽身边,阻止他兽性大作。他自己则带着从山口追回来的那些人,有伤的,让复尘带人疗伤;没伤的,则给安排饭菜,让他饱餐一顿。
“也好,做个饱死鬼!”一个矮胖慢悠悠地吃着饭,“他们还算仁慈,不让我们做饿死鬼!”
“石胖子,你说什么呢?谁让你们做饱死鬼饿死鬼的?谁要你们死?你们都会活得好好的。”树洞走到石胖子身边说。
“二当家的,你说这话是当真?”石胖子咽下一口饭,伸了伸脖子说。
“我咋时候说过不当真的话?大嘴凹才百来号人,不是人多,而是缺人。弟兄们叛逃,是受人蛊惑,并非心甘情愿。”
“二当家的,你的宽宏大量我石胖子永世铭记!”说着,石胖子从饭桌上站了起来,走向树洞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我们都永世铭记!”其他人也纷纷扑通扑通地跪下。
“弟兄们都起来,不要这样,都快起来。”树洞正想一一将他们扶起时,青面兽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青面兽平生最痛恨的两种人一种是与官府暗中勾连的人,另一种是不忠不孝的人。你们是后者。而那疤脸婆是两者均是的人。日后我若逮到她,必将将其碎尸万段。”青面兽怒气冲冲地说道。
“谢大当家不杀之恩!”石胖子忙朝青面兽跪下。
“谢大当家不杀之恩!”另外那些人也纷纷跪在青面兽脚下。
“都给我押入水牢!”青面兽舞了舞衣袖,吼道。
“且慢!”树洞忙拦住青面兽道,“大当家,我们寨子的西端,不是有一段寨墙坏了么?不如让他们把那段寨墙修好,将功折罪!”
青面兽翻了翻白眼,略略想了一下,道:“就按二当家的办,限期三日,将西段寨墙修好,逾期则加重处罚。”
“好吧,大家先跟我去看一看那段寨墙,再商讨一个修复方法。”树洞说。
“我们不用看了,那疤脸婆派人故意弄坏的,以转移人们的注意力。”石胖子低声对树洞说,并把树洞拉到一旁,“二当家,我向您交代我的罪过。”
“你说说。”树洞从人群中出来,走到一个僻静处。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陌生男子从一条小道上将醉熏熏的石胖子拦住,拉到树林子里,用一壶辣辣水浇在他的脸上。石胖子一个激灵,整个脸被弄得火辣辣的,酒顿时被辣醒了,树林里闪动着微弱的火光:那疤脸婆狰狞的笑容在火花中显露出来。
“石胖子,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哪儿逍遥快活,喝得不省人事?”
“夫人,我……”
“我什么我,你不知道青面兽禁止私自酗酒的么?”
“知道,知道!”
“知道,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干?”
“我,我寂寞难耐,想着借酒消消寂寞!”
“你就不怕青面兽责罚你么?”
“只要人不知,我就没事的。我想逢混过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今天,你落在我手里,你看着怎么办罢。”
“夫人,您|饶了我吧。”
“饶了你,就这么饶了你,也太便宜你了吧。”
“夫人,您说怎么办?”
“你只要跟了我,一切听我的,那你醉酒的事,就只有你知,我知,他知,天知,地知,没有别的人知晓。”
“我听夫人的。”
“那好,这里有二十块大洋你拿出用,我们的事成之后,你和我们一起共享荣华富贵。”
“谢夫人赏赐。”
就这样,石胖子被那翠娥他们牵着鼻子走,乘着夜色,一点点地挖开寨子西边的墙脚,直到一段倒塌。从表象上来看,这段寨墙是年久失修所造成的倒塌,不仔细瞅瞅,看不出什么破绽。
石胖子从翠娥那里得到大洋后,常常乘着夜色,从这段倒塌的寨墙处外出。也不知从何处,来了几个婊子,定时出现在寨子外的林子里,供石胖子享用。
在林子里与婊子如胶似漆、乐以忘忧的石胖子,被翠娥逮了个正着。
“怎么又是你,石胖子?你不规规矩矩在寨子里呆着,怎么到外面来嫖女人?看来,还是要青面兽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石胖子吓得两腿直打哆嗦,连忙求饶,翠娥又一次露出了可怕的狰狞的笑容。
“老娘饶你可以,你再帮我联络联络一些人,共同来这里享受享受,怎么样?”
“这、这恐怕不行啊!”
“怎么,我要不要把此事告诉青面兽?要是让青面兽知道了你的丑事,不折断你的腿才怪呢!”翠娥诡异地笑着。
“那好吧,我试试。”石胖子颤颤栗栗地答应着。
“这点钱,就当弟兄们快活的本钱,拿出。”翠娥顺手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交给了石胖子,石胖子打开一看,傻眼了,一袋大洋,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大洋,心里不免怦怦直跳。
“这些大洋不是给你的,是给弟兄们享用的,你可不能私吞哟。”
石胖子又乘着夜色,返回寨子里,心里既是美滋滋的,却又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滋味。
就这样,接连不断地有大嘴凹的土匪从这里乘着夜色出来,又乘着夜色进入寨内。这些人,均被翠娥个个抓了个现行,现出个狼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