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娥抱着菊儿,想着刚才这一幕,心有余悸,两腿还在不停地打颤。她紧紧抱住菊儿,生怕一松手菊儿便再次被人抢走。
大岩把弹弓挂在腰间,用上衣把它掩藏住,从街的一侧走了出来。
“嫂子,快走!”
“大岩兄弟,太感谢你了。”
“别再啰嗦,赶快走。那些人是仙溪街上的一霸,还不赶快走,会来不及了。”大岩一边说,一边从义娥手中接过菊儿,和她一道向街尾跑去。
“我的篾货!”义娥返过身来去,想回去找回货担,却被大岩一把拉住。“嫂子,你不要命了?”
“在那边,给我追!”刀疤脸带着几个喽啰,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嫂子,你带着菊儿快跑,我来对付他们。”大岩把菊儿递给了义娥,可义娥接过菊儿后,仍婆婆妈妈地不肯走。
“还不快走,难道你想让菊儿再次落入那些人的手里么?”大岩焦急起来。义娥这才望了望大岩,咬了咬下唇,领着菊儿跑开去。
大岩见来者人多势众,气势汹汹,双眼环视了一下街面的周围,寻找自己最佳的隐身之地。他迅速从腰间取出弹弓,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子,朝叫嚣着的走在最前面的喽啰弹出。
“哎哟,我的下巴!”那喽啰尖叫了一声,在街心蹲了下来。后面的喽啰愣住了,不敢再向前,此时那刀疤脸被气得呱呱直叫:“不就只有一个人么?你们怎么没卵子?给我冲上去,抓住那个家伙的,老子给你五十个光洋,宰了他的,一百个光洋。”
“那个家伙的弹弓十分了得?万一射中了眼睛就完了。”
“看他的弹弓厉害还是我的箭厉害?”刀疤脸意欲取弓箭,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弓带箭,连忙叫嚷着,“快去给我取弓箭,我今天就要和那家伙比试比试!”
刀疤脸说完,朝前面一望,哪有大岩的踪迹?
“给我搜!”刀疤脸怒吼道。喽啰们在街道上的建筑物内外搜索着,把整段街直弄得鸡飞狗跳。大岩附在里弄的一根横梁上,看着那些喽啰在翻箱倒柜。另一头有一个灶台,灶台靠里墙的墙角,依稀地放着一些柴火。喽啰们早已将那些柴火掀了个底朝天。大岩拿起弹弓,朝那柴火堆弹出一个小石子,接着又弹出一个,那些喽啰见那柴火堆有动静,乌七八遭地朝那边涌了过去。
大岩从横梁上跳下,身轻若燕地,等那些喽啰反应过来时,他早已夺门而去。
“追,还不快给我追?”刀疤脸撕声裂肺地咆哮着。
大岩是个怎样的人?那些喽啰根本就不清楚:他是猎人,终日与大山为伍,上树攀崖的功夫,自小就炼得娴熟,他的手脚仿佛长着吸盘,只要有一点附着物,他便可附在上面而不被人发现。因此,刚出门的他并没有跑远,一个转身跳上门上方的装饰物上,附在上面望着刀疤脸带着那些张牙舞爪的喽啰,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等那些人走远了,大岩迅速地从仙溪的猪肠子街逃了出来,追赶义娥母女俩。他远远地望见四五个骠汉,缠住了义娥母女。原来是那些街霸,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故意让那刀疤脸缠住大岩,那瘦高个领着几个喽啰,打起了义娥母女的主意。
“哎哟哟,美人,这次你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了!”瘦高个狰狞的笑着。
“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畜生,放开我的女儿。”义娥的护犊之情,此时已完全战胜了内心中的恐惧。
“嚇,你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伙计们,把她俩带回去,好生享用。”
大岩取出弹弓,朝那瘦高个又是一粒石子,那石子已击中了他的一只眼睛。
“看你们谁敢!”大岩大喝一声,那些喽啰见状,朝大岩这边冲了过来,大岩怒火万丈,“不要命的,只管过来,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说着,又一弹弓射出,击中了一个喽啰的耳朵,耳朵的半边垂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鲜血淋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另外的喽啰慌忙求饶道。那瘦高个哇地一声惨叫
“你们把手放着头顶上,蹲下!”大岩喝道。
那些喽啰乖乖地抱起头,蹲了下去,被弹弓击中的瘦高个继续捂住眼睛,血从指缝间沽沽地流着。
“嫂子,快走!”大岩朝义娥母女俩喊道。
义娥缓过神来,拉着菊儿,急匆匆地沿着古道往山口方向走去。大岩手持弹弓,守着这群喽啰。
从仙溪街尾处,有一群人嚷嚷着朝这边走来。
“继续蹲着,谁起来,谁的头就挨老子的石子!”大岩边嚷着边迅速上了古道,继续追上那母女俩。
义娥在路上,心是悬着的,一方面她担心那些街霸流氓又不知会不会继续追过来,另一方面更是担心大岩好手难敌三双,万一大岩有什么闪失,她的良心难安。
“嫂子,我来了。”大岩气喘吁吁地说。
见到大岩,义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红润。
“菊儿,快谢谢大岩叔!”
菊儿躲着义娥后面,怯生生地谢过大岩。大岩一把抱着菊儿亲了一下,满脸的络腮胡子的有点扎人,菊儿用小手推开大岩的脸。
义娥见大岩抱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有了点莫名的兴奋,双手在她隆起的胸脯搓了又搓。对眼前这位骠悍伟岸的男子,她的心里有着太多的感激:他把自己的丈夫从生死边缘救了出来,他的侠义心肠,使这位年轻女子的心不住的荡漾;这一次他又从众多的街霸地痞手中,冒死把自己和女儿救了回来,她对大岩的感激之情又无穷无尽地增加着。
义娥想着自己和女儿十分惊险的一幕,脑子里满是害怕和恐惧。这种害怕和恐惧虽曾在几个月前也经历过,公爹死于暴恐之中,她一介女流是处于极度的无奈,只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是一双儿女支撑她从这种苦厄中支撑着走了过来,是对丈夫李聚林的执恋支撑她挺了起来,使她踏上了寻夫之路。在这寻夫的路途上,菊儿饿得昏倒在路边而自己又多么地无助,只能靠着崖壁嘤嘤哭泣。冥冥之中遇到了好心的复尘两人,不但解了饥渴之困,还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丈夫李聚林,从李聚林口中得知大岩和其他好心人如何救了他自己。
这一幕幕情景,使义娥对大岩的感激一时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
大岩把菊儿一手送到自己的肩上。菊儿虽也受到惊吓,但小孩的情绪是极易改变的。第一次骑在一个身材高大的肩上,巨人般的感觉使菊儿兴奋不已。她的眼睛不停地张望着寻找着路边让她感到好奇的事物。
欢欣鼓舞的菊儿让义娥暂时忘却了所有的不快。
“菊儿,高兴么?”义娥上前拉着菊儿的手,笑融融地问道。
“高兴,大岩叔叔的肩膀真好玩。”
“那以后大岩叔叔每天肩着你玩,好不好?”大岩此时有一种带着自己女儿的感觉。
大岩的确有这种感觉。他原本也曾有着自己的小日子。他上山打猎,妻子翠娥在家操持家务,很长一段时间还算过得有滋有味。虽然他自己没有儿女,但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他把从树枝上拾得的树洞养大,也享用了天伦之乐。大岩在山里长大,山的秉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爱着大山,大山的环境给了他一副十分强壮的身板与敏捷的手脚,同时也赋予了他疾恶如仇、行侠仗义的品性。但就是这一点,与翠娥十分地不合拍,她无法忍受大岩眼里只有朋友第一,只个可行侠义,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里,而大嘴凹的青面兽钻了这个孔子,时不时在她面前大献殷勤,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以致后来与匪为伍,最终她的虚荣心急剧膨胀,才有后来的一系列伤天害理的举动。每每一想到这些,大岩还是免不了自责一番,并为此而感到莫名的羞怯:毕竟他是树洞的养父,而青面兽又是树洞的亲兄弟。
面对义娥这个女人,大岩想着自己的家事,真是有点奇怪的感觉。自己真的对这个女人有了那么一丝想法了?这可怎么能呀?李聚林与自己称兄道弟,朋友妻,不可欺呀!”
大岩想入非非。不知不觉到了菊儿叫她母亲提螃蟹的溪边。
“大岩叔叔,那溪里有螃蟹,你可不可以帮我捉螃蟹?”菊儿在他的肩头嚷嚷。
“捉什么螃蟹?”义娥一听到螃蟹二字,心里就像被螃蟹的大钳子钳住了一般,一股无名火突然急促地喷发出来。
大岩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嫂子,细伢子要捉螃蟹,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大岩问道。
“你是不知道,就是这失万年时的,一清早就望着这溪里有螃蟹,横竖要老娘去捉,我拗不过她,只好到溪里去捉,螃蟹没有捉到,耽搁了大半天时间,到仙溪街上后,就没有占到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