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悬崖显得更外的漫长,人们有些心急如焚。突然,有一个人踩上一块岩石,这块岩石因瞬间承受人的重量而松动,轰然一声滚下崖壁,人一下子悬了空,幸亏两手抓住了上面的藤蔓,要不然掉下悬崖,后果令人无法想象。
其他攀附在崖壁上的人,都为他捏着一把汗,把心悬在了空中。
终究是在山里摸爬滚打的好手,只见他双手死死地抓住上面的藤蔓,用强有力的双臂提起自己的躯体,再低头用双眼搜寻着崖壁上可以用力的支撑点,把脚重新踏了上去,终于重新稳住了身体的重心,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一险关。
“大家都要小心!”一个声音在悬崖间回响。
……
悬崖终于被人们抛在了脑后,他们在一个比较平坦的谷地稍稍喘了喘气,顾不了沿途的荆棘与突兀的沟沟坎坎,继续朝那山口奔去,仍旧只有粗重的喘气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
郑欣依旧边急促地前行边用眼睛搜索山间的情形。山的对面那群人已隐入山背,见不到踪影,不知什么时候又在什么山头出现。因此他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抢在那群人前头抵达那山口。
“同志们,再加把劲,赶快!”郑欣时不时催促着。其实每个人都很着急,凭着吃奶的力气往前赶。小道边突兀的岩石,似奇形怪状的神兽,或立或卧、或笑或哭、或神态自若、或狰狞恐怖。这些岩石的间隙之中,杂生着低矮的灌木,把神兽金刚的褐灰色脸面粉饰一番。
小道就在这些岩石与灌木之间迂回穿插。已近午时的阳光,分外卖力地照顾着这些山头,掀起了阵阵逼人的热浪,郑欣和游击队员们都躺开衣服,露出黝黑的胸脯,时不时地用衣袖衣边揩拭着头上的汗珠。
不远处已是那山口了!两侧的山峰把那个山口逼得狭窄而险峻。从两侧穿插到此的古道,时隐时现地交汇到了这个山口。逶迤的古道由斗折蛇行的石级铺就而成。他们行走的小道在这些古道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望见山口的人们,已忘却了眼下的疲惫,正奋力地冲向那山口。正当郑欣他们往山口冲刺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嘈杂的人语声。很显然,另外的一群人也正往这山口方向赶来。郑欣低声吩咐身边的人,把从团防局缴获过来的枪支握在手中,随时做好阻击准备。
在灌木丛中,一个又一个的脑袋钻了出来。他们终于上到了通往那山口的古道上。此时,另外一群人的嘈杂声已越来越清晰。
“快,同志们,分成两队,占领山口两侧的高处。选择好各自的位置,专候三声挖孔挖孔的猫头鹰叫声,才允许开枪射击。”郑欣简单地吩咐道。
游击队员们如离弦之箭,疾步冲向山口两侧,依托岩石、灌木隐藏开来。
“呯,呯,呯!”几声沉闷的火铳枪声,从山脚下传了过来,在山谷间来回回响,惊起一山的鸟雀,慌乱地扑腾着翅膀乱蹿。
郑欣心里先是一惊,但马上又归于平静:那鸟铳的声音,与那群人的方向并不一致。
“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别再叫我夫人,我不再是什么夫人,叫我司令!”
“是!是!司令!”
“弟兄们,我们在大嘴凹,个个都受够了窝囊气,现在,我们只要过了那个山口,到了滔溪地盘,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再看青面兽、树洞等那群混蛋的眼色了!”一个男子高声叫嚷道,“翠司令带领我们走上为党国出力的正道,荣华富贵就在每个弟兄的眼前。”
“专员说的是,弟兄们,陈司令在五龙山等着我们,我们与陈司令他们一汇合,必将在那里滚江倒海,闯出一片天下!”
“看来,他们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郑欣有点欣喜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得意洋洋的这伙叛匪,髙兴得有点太早了。”
左侧古道的拐弯处,转出来一个脑袋,接着又一个,随着石级的抬升,半个人身、整个人身,就出现在面前。不大一会儿功夫,鱼贯而出的一群人,便沿着石级出现在郑欣他们面前。
一个女人,头戴一顶咖啡色太阳帽,身披一件紫色风衣,在一个头戴米黄色鸭舌帽、一幅墨镜遮住半张脸的男子的陪同下,趾高气扬地朝着山口进发,后面跟着一群带着刀枪弓箭的衣衫不整的土匪。越是接近山口,那群人越是有一种莫名的兴奋:的确也值得他们兴奋,他们跑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只要越过了那个山口,他们便可高枕无忧地远走高飞,去开辟他们理想中的天空了!
“弟兄们,原地休息一下!”那女人转过身,朝后面挥了挥手,“专员给大家分发饼干,吃了饼干,我们就翻过这个山口吃大餐!”
她身边的那名男子,把背上的那个口袋挪了下来,从里面拿出几盒饼干,分发给后面的喽啰。众喽啰纷纷拿起饼干吃了起来。
“弟兄们,饼干好不好吃?”
“好是好吃,就是有点霉味,吃了口干!”其中一个喽啰大声唠叨着。
“你真是不识抬举,有得你吃,还屎多屁多的!”那女人走上前去,举起她的玉手,意欲给那喽啰扇几个耳光,那名男子一把把她的手给钳住。
“看在专员薄面上,这次饶了你,下次你再嘴多八舌,我割了你的舌头”
郑欣看着那群土匪吃饼干,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开始造起了反。其他的游击队员也有相同的感觉,纷纷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群人。
“弟兄们,吃了也吃了,现在出发!”那女人施令道。众匪慢腾腾地从石板上直起身,纷纷扰扰地举步前行。
“慢着,”当那戴着鸭舌帽的男子走到郑欣他们从小道爬上古道的位置时,双眼停留在被踩过的草丛上,“有人!”
那女人也盯着那草丛看了一会儿,便道:“我的专员大人,你也太多了吧,那是野兽爬过的痕迹,这荒山野岭之中,到处都是野兽出没。”
“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郑欣的心提到了嗓门眼,一听那女人这么一说,心上的石头放了下来。
眼见这群土匪越来越近,郑欣身边的一个游击队员有些按捺不住,扣在扳机上的手有些发抖,郑欣试图用脚踢一踢提醒他一下,不料却带动了脚边的草丛晃动了起来。
“什么东西?刚来那边的草动了一下。”那专员真是机警得很,拔出了手枪。
“或许是我们惊动了野兔什么的,不要总那么疑神疑鬼,这个山口我走过多次,这样的事见多了!”那女人扯了一下那名男子,仍镇定自若地迈着石级走着。
“挖孔,挖孔,挖——孔”三声猫头鹰的叫声传出,山口两侧的枪声霎时大作,那男子反应极快,把那女子按倒在石级内侧,身后的土匪一个接一个倒下,声声惨叫伴着枪声震动着整个山口。
“都给我趴下,不要惊慌。”看来那名男子是训练有素的人,他一边吆喝着让众土匪组织还击,一边拿出手枪朝枪响处频频射击,他射击过的地方,便不再有枪声响声。被按倒的那名女人,也找到了掩体,用手枪与两侧的游击队员对射,时不时有痛叫的声音传出。
两侧的游击队员已伤亡过半,郑欣的手臂也中一弹,血流如注。形势已相当严峻起来。此时,山脚下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土匪们的阵脚开始大乱,郑欣忍着痛大声喊道:“同志们,援兵到了,给我顶住。”
只见那戴鸭舌帽的男子,一边拉起那女人的手,一边用另一支手枪继续射击,一边朝山口冲去,他们巳顾不上其他土匪了,自顾自地夺路而逃。
“朝那对男女射击!”郑欣拼命喊着。那一男一女凭借两侧突兀的岩石与灌木的掩护,边射击边冲进了山谷里。
山脚下的人,已冲了上来,将其他土匪压制住,与郑欣汇合在一处,可此时,那一男一女已消失在山口另一侧的山谷中。
“追!”树洞挥了挥手道。
“别追了,那样危险!”郑欣制止道,“他们早就策划好了的,那边一定有人接应。穷寇莫追!”
“郑书记,您的手怎么啦?”树洞着着郑欣的手臂仍在流血,血已把衣袖染得通红,忙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撕成一条布带,扎住郑欣伤口以上的手臂,止住正沽沽流出的血液。
“快帮我清理一下伤亡情况。”
“好的。”树洞转过身来,对身边的人说,“快,快清理伤亡情况。”
众人把山口两侧,共清出四名游击队的尸体,七名伤势各异的队员。那群叛匪七人被击毙,九人受伤,其他人等蹲在道边。树洞环顾一下这些叛匪,有两个陌生面孔,其中一人受伤严重,一人腿部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