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丝柔润滑,口感细腻,香味绵长,是甲酒中的极品。”青面兽举杯瞅着里面的金黄色液体,赞不绝口。
“此等良宵,饮如此琼液,实乃三生有幸。”鄢建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今天,我鄢某借花献佛,先敬老爸一杯。”
大岩亦起身举杯道:“今我有幸连得二个儿子,心里特高兴,这酒,我喝。”
其余众人,或互相对酒,或自酌自饮,或猜拳行令罚酒。整个聚义堂,沉浸在一片豪饮的欢乐之中。
树洞却只泯了一小口酒,便从座位上起身,悄悄地离开了聚义堂。复尘一开始便瞧见树洞心事重重的样子,猜想树洞心中肯定有事,便就在暗中观察树洞的一举一动,树洞起身离开不久,他也悄然不声不响地起了身,来到树洞身边。树洞见到复尘,心中一喜,把复尘拉到一僻静处,然后环顾了周遭一遍,这里只有黑黝黝的树影,还有蝉和蛙的鼓躁声。
“复尘,你来得正好。这次我和鄢建春昨夜外出,找到了他们存放假钞船隐秘处,在那里还找到了我们急须的无线电通信工具若干。我现在可能不方便外出,你可借外出采集药材的机会,把这些信息传递到郑书记处,让他派人到朝阳庵后右侧的一个岩洞里,把这些东西取出来。”
“那太好了,树洞,不,凡风同志,这无线电通信工具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可是,我们没有懂无线电通信工具使用方法的人才呀。”复尘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人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树洞很兴奋地说。
“你是说鄢建春,他能为我党所用么?”复尘疑惑地说。
“目前我无完全把握,只能一步一步来,我想他本质不坏,只要我跟他进一步沟通,我想有机会使他为我们做事的。”
“那好呀,我这就想办法把这些信息传递到郑书记处。”复尘心里乐着,说着便要往外走。
“别那么心急,等那筵席散了以后
再说,这样心急,会让人产生怀疑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到聚义堂吧。”
“你先回去,让我在这里细细琢磨琢磨一下。”树洞说。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嗯!”
树洞一个人,倚着一株老槐树站着。由于昨夜一晚在山里头翻山越岭,胳膊的伤可能被触动,时不时地隐隐作痛,而他心里的矛盾,此时也成胶着状不断上升。
“那些无线电谍报设备,对我们来说是太重要了,但要是无声无息地被我地下党取走,鄢建春知道了该怎么想?我树洞做人,一向光明磊落,而这次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我和鄢建春初步确立起来的信任,会不会因这件事而土崩瓦解?何况这些设备,目前也只有他才能懂得使用。”树洞在这老槐树下冥思苦想着。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这鱼和熊掌,都必须得到呀。我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鄢建春解释清楚,可合适的机会怎么找?弄得不好,反而引发他的误解、抵触的情绪甚而至于我与他势不两立。”树洞陷入两难境地。
……
“树洞,树洞又去哪儿啦?”青面兽饮酒饮得醉意朦胧时,发现树洞座位已空。
“我已只顾高兴,只顾兴子饮酒去了,没有留意呀。”鄢建春慌忙站了起来,醉熏熏的。
“还不给我去找?!愣着干什么?”
“我在这儿。”不知何时,大家发现树洞已站在了聚义堂的门口。
“我,我不胜酒力,到外面去小解一下。大家大惊小怪干什么?”树洞洞满脸笑容地从门口走了过来。
“既然没事,大家再喝,再喝。”青面兽欲回到座位,扶着桌子头重轻脚瘫软下去,在座位前栽了个跟头。贵叔连忙从他的住置上立起,想去扶青面兽,手脚也不听脑壳的使唤,扶着座位椅的把手,整个人摇摇欲坠。大岩也想从座位上起身,可从座位上挣扎了一会儿,身子却无法站起。
树洞摇了摇,快步走了过来,用一只手去扶青面兽,青面兽顺势伸过手来,抓住了树洞那只受伤的胳膊,复尘见状忙跑过来掰开青面兽的手,可青面兽的手紧紧抓着树洞的胳膊不放,鄢建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却被大岩伸出的腿绊了个狗吃屎。
树洞额头渗出豆粒般大的汗珠,他的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青面兽弄得钻心的痛。此时血弄湿了树洞的汗衫,顺着青面兽的指缝流了出来。
“青、青面兽,你又、又把树、树洞给弄伤了。”贵叔睁着大眼,急急地喊着。
青面兽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一股殷红的液体,惊得六神无主,慌忙伸开抓住树洞的手。复尘连忙带着树洞,奔药房而去。
“唉,真是乐极生悲呀。”复尘边带着树洞飞跑,边叹道,“希望不要前功尽弃。”
大岩一见到树洞又一次受伤,酒也醉了几分,忙从座位上摇晃着站起来,抡起巴掌,朝青面兽一顿狂扇,一群醉态十足的人凑到一起劝架,弄得个个人仰马翻,整个聚义堂,已是一片狼藉。
鄢建春没有与他们掺和在一起,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聚义堂,不知东南两北地在外面乱蹿:“树洞兄弟、树洞兄弟。”
鄢建春在外乱蹿一顿,不料酒劲见风更猛,哇地一声吐了一地,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
复尘回到药房,为树洞解开被血液浸透的汗衫,检查了树洞的伤口,埋怨他道:“你也自不量力,喝醉了酒的人,已无意识自主的,这么一来,吃大亏了吧。”
“多、多说也无、无益。”贵叔东倒西歪地赶了回来,“就是这酒忒好喝,才才喝成这这个样子的。”
复尘把树洞的伤口清理干净,说道:“还算好,只是弄破了伤口的一点皮,若是把里面的伤口对接处弄坏了,那就不好办了。”
“复尘,辛苦你啦。”树洞望着忙碌的复尘的身影,说道。
“不辛苦,倒是苦了你自己。”
“辛苦你的事,还在后头呢。”
“那是应该的,不用你挂念,你倒是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这拼命三郎,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
半夜里,鄢建春被山野中蔓延开来的凉意催醒,浑身打了寒颤。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觉得嘴里在冒着火,口渴异常。他再朝四周望了望,又觉得头胀得马上要炸裂似的。于是他返回了聚义堂,只见堂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人,呕吐物遍地都是,他的目光在聚义堂上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水,又从聚义堂退了出来,朝着药房方向走出。
“树洞要是没事就好!”他边走边低咕,“唉,酒这东西,喝醉了会害死人。”
当鄢建春来到药房时,药房门已上了门栓,里面黑灯瞎火。他上前敲了敲门。
“谁,这么晚了还敲门,让不让人睡?”贵叔睡得正朦胧。
“我,鄢建春!”
“你,我就来开门。”贵叔摸出火石,点上煤油灯,跌跌撞撞地将门堆拔出,开了门。
“好贵叔,有没有水喝?”
“有,有,有,你自己去弄,别打扰我睡觉。”贵叔显得很不耐烦。
“树洞兄弟没事么?”
“没事,没事,上了药,已在那边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贵叔了!”
“你怎么那么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我好困,要睡觉了。”说着,他钻入到被子里,拿着煤油灯准备一口吹灭。
鄢建春马上把煤油灯夺了过来,“你睡你的,别把亮灭了。”
提着煤油灯,鄢建春找到了水壶,提起了摇一摇,还算好,里面还有水。他拧开那水壶盖,三下五除三把里面的水喝了个罄空,然后又拿着煤油灯,到树洞身边瞅了瞅,见树洞睡得正香,应该已无大碍,便随便找了地方躺下,睡起了囫囵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