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终于把观音殿的灰烬、瓦砾清除干净,在观音殿的地面上现出两滩黑乎乎的血渍:当然是黑乎乎的,血迹是被火一烧,加上沾着灰烬,更是像一种焦炭。
郑欣、曼尘、了尘等,静穆在天云、白云被枪杀的地方,脸色凝重。过了一会儿,郑欣弯下腰,用手摸了摸地上的血渍,喃喃自语道:“白云啊,快要天亮了,你为什么不等等,这个时候就这么走了呢?等到天亮时,这个世界一片光明哪!天云,你为了保护别人,以身赴死,功德无量啊!”
众僧双手合十,一齐诵经,以超度两位仁慈厚德的长者亡灵。
“现在,烦劳各位僧侣去全县各地,把我们印发的揭露反动当局残杀僧侣,烧毁寺庙罪行的传单散发出去,同时联络各寺各院的僧侣及同情者,组成护寺请愿团,到县府、省府请愿,要尽量把声势造大,激起民众对凶手的公愤,让凶手伏法。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郑欣说,“我和曼尘商量过了,凌云寺各位僧侣分成五个组,每组成员及每组所负责的区域分工,请曼尘稍后跟大家说说,请大家全力以赴,以五天为限,把联络到的僧侣及各界正义之士,集中到县城望城坡外的张家祠,那时,张家祠以打醮的形式,招待各位成员。”
“现在请曼尘宣布分组名单及具体区域分工。”
“各位难兄难弟,凌云寺是我们的家,现在家没了,我们要不要讨一个公道?”
“要!”各僧侣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好,血债血偿,只有大家团结一心,才能有希望。现在我把分组情况及联络区域宣布一下。”
各僧侣认真听着曼尘的宣读后,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
“各位难兄难弟,现在的形势相当严峻,各地团防局及民团、土匪活动猖獗,大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机智完成好各自的任务,如遇危险,可适当求助于当地游击队组织。”郑欣强调说,“我们凌云寺的各位弟兄必须个个都鲜活着回来,切忌盲目行事。”
……
凌云寺的僧侣们经过简单准备后,相继按分工前往各自区域活动。郑欣觉得天云、白云殉难,凌云寺毁灭不是一般的偶发事件,其中的原由不搞清楚,今后的工作势必存在着潜在的危险。因此,他又一次独自一人来到天云、白云殉难地,一边哀思故友,一边寻找事发的蛛丝马迹。
郑欣仔细瞅着地面上那两滩黑糊糊的血渍,突然觉得有一处比较特别:那切血渍与其他血渍没有连在一起,有一种文字的模糊轮廓。这把郑欣的注意力引了过来,他时而侧过头瞧瞧,时而反过面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清除血渍周围的灰烬尘土。此时一个口字框歪斜着逐渐清晰起来,但口字框里的笔画,因血迹黏糊在一起,加上灰烬渗漏,还是让人琢磨不透。
“这一定是白云在流尽生命的最后一滴血时,想向外界传递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郑欣想着,“这或许是一种符号,理清它的意思才是关键所在。”
郑欣眉头紧锁着,望着这团血渍冥思苦想。
这时候,曼尘急匆匆走来,告知浪云在离凌云寺不远的一处悬崖边跳了下去殒命了。在他跳崖之地,发现了一张纸条。曼尘把纸条递给郑欣。郑欣展开纸条,眉头锁得更紧。
“曼尘,我知道你和凌云寺的其他众僧都在怨恨着我,我也一直活在悔恨与不安之中。其实我早就知道白云师兄和你是地下党员,你们的行踪我也略知一二。我曾担心白云师兄是我成为方丈的绊脚石,想欲除之而后快,但又念及师兄弟情谊动不了手。直到有一天,一个香客打扮的人找到我,说有事对我说,于是我和那香客来到柴房边,那香客从包袝里取出一些银元递到我手上,要我注意凌云寺里是否有共匪分子活动,一旦发现有共匪分子,我便把消息送到凌云寺外面的古岩嘴的一道石缝里。此时,我的内心是十分矛盾的,常常想着揭发你们师徒俩,我才有可能在天云师兄圆寂后坐上方丈宝座,但一看到你们的很多举动,的确是帮助别人解厄脱困,我又觉得于心不忍。就这样,我的内心在挣扎。后来,对方丈宝库的贪欲渐渐占据上风,竟鬼使神差般地把你们师徒的信息传递了出去,以致招致如今无法挽回的惨剧。我自知罪孽深重,惟有以死赎罪而已!
“另外,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们,白云在被枪杀之前,管那土匪叫什么四。””
郑欣和曼尘看到这段话后便道:“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郑欣此时拍了拍头,突然叫了起来,“四字,对,就是一个四字!”
“什么四字?”曼尘吃惊地问道。
“你来看,你师父留下的血迹!”
曼尘连忙走到师父遇难之地,有一个血渍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渍确实大不相同,曼尘仔细辨认了一下,的确是一个四字。
“大嘴凹,土匪,四字”曼尘反复推敲着这三个词,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种种迹象表明,坎四是个叛徒!”
“坎四是谁?”郑欣显然已听清了曼尘的自言自语。
“坎四是大嘴凹的一个土匪,与树洞,不,凡风同志联系密切,是我们山口站预备党员之一。但现在他叛变了,出卖了我们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