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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韩孝生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差点将他正在磨的墨汁弄翻。他真想一甩手就回学校去。但他转念一想，自己一走了之倒是痛快，却没法完成齐先生交给的任务，而且到期中考试徐红玉考不好，徐红玉没面子，他韩孝生也没面子。他从小就喜欢她，她在他心目中从来都是高贵的，她丢人，就是他韩孝生丢人。想到这，他忍了忍，喘了两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将代数讲义翻开，推到徐红玉的面前，说：“俺给你讲讲一次方程的解法。”
“讲呗。”徐红玉却不看讲义，而是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这里有一道一次方程：1+X=0，要求X等于多少。”
徐红玉对讲义上的这道题是有印象的。她就是想不通，1已经大于0了，为什么加上一个数(X)反而还等于0。因此她说道：“你不用跟我讲了，这道题本身就是错的。你回去告诉齐先生改过来吧。”
韩孝生耐心解释道：“题怎么会错呢？你把左边的1移到右边去，X就等于-1了。就这么简单。”
“咋简单了？你举个例子给我看看！”徐红玉不服气地嚷道。
“好，俺给你举个例子。比如你有1块钱……”
“我有1块钱，”徐红玉打断道，“这是加法，就是你再给我钱，哪怕就是1文钱，我就有1块零1文钱！你说说，我的1块钱咋就会没了呢？”
“你的1块钱没了，就是因为你把它花了……”
徐红玉大声打断道：“花钱是减法，这道题是加法。你连加减法都闹不清，还来给我补课呢。你快骨拢哇，韩孝生！”
听到徐红玉让他“滚”，韩孝生气得噌的一下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反驳道：“是俺闹不清，还是你闹不清！”由于他站起来的动作太急，他的身体刮蹭到了桌子边，桌子倾斜了一下，使得砚台里的墨都流到了桌面上。他急忙抓起一张草纸，将墨擦干净。他双手扶着桌面，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站直身体，尽量放平说话的声调，接着说道：“好，俺再给你打个比方。你那么讨厌俺，就好比咱俩是仇人，你是1，俺是-1……”
徐红玉冷笑道：“哼，这个比方还差不多，你啥都不是，0还不到，当然是-1！”
韩孝生直愣愣地瞪着徐红玉，大声问道：“俺问你，咱俩结婚，是不是加法？”
徐红玉一拍桌子，也站起来，大声回敬道：“韩孝生，你瞎说啥了！谁跟你结婚？”
“俺只是打个比方。你说，两个人结婚是不是加法？”
徐红玉昂着头，看着天花板，不回答韩孝生。徐夫人站在一边，替徐红玉回答道：“两个人结婚，一起过日子，当然是加法了。”
韩孝生转身向徐夫人鞠了个躬，说：“太太，请您别吱声。这得大小姐自己回答才行。”
徐红玉这才哼了一声，无可奈何道：“是加法，又咋了？”
“既然是加法，你大小姐和俺又是仇人，你是1，俺是-1，那个负号就好比一把两尖刀，两人抱在一起，一下子都捅死了！这两人加起来，是不是都没了……”说到这里，韩孝生忽然对自己的话感到毛骨悚然。冥冥之中，这仿佛就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徐夫人说道：“孝生，你这个比方太形象了，就是怪吓人的。以后别再打这样的比方了。”
不过，韩孝生这个比方，终于让徐红玉对正数和负数、以及加减法的相对性开了窍。徐红玉毕竟聪明，经过韩孝生几天的补习，代数的学习也赶了上来，期中考试的成绩也还说得过去……
韩孝生边回忆边赶路，当他回到学校的时候，他已经误了两节课。这时，正是课间休息时间。他见男同学在打篮球，女同学在单杠那边倒歇(聊天)。他见赵婉芝和刘飞燕在一起，却不见徐红玉。他跑过去，问赵婉芝道：“咋不见徐红玉？”
“她走了。”赵婉芝答道。
“走了？去哪了？”
“回家了。她家方嫂和老陆来学校找她了。我看他们挺着急的，可能是家里出事了。”
“出啥事了？”
“我可不知道，她没跟我说。”
“她啥时候走的？”
“刚走一会儿。裘皮衣你送去店里打理了没有？”
韩孝生没有回答赵婉芝。他扭头见王凌梅在另一边跟人聊天，就跑过去，跟她请了假，急匆匆出了校门，朝徐家赶去。
（《一、祸起裘衣》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