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厚德在椅子上坐下,低头叹口气道:“唉,这事不好办啊!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也怪俺祖上遗训,不与官府和军人打交道。如今遇事才知道,少了这层的关系,事难办啊!”
“唉,老爷,现在该咋办呢?”徐夫人听了这话也着急了。
“咋办?还得在这方面下功夫啊!虽然目前还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好在俺们还有几个钱。”
“要不,我就带玉儿到平遥她二姨家去,暂时避一避?”
徐厚德摇摇头道:“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等我明天去见一见那个什么陈团长再说吧。”
徐红玉听见父亲回来了。父亲没有叫她,接着又跟母亲关起门来说话,这本身就告诉她,父亲今天跑的这一趟毫无结果。她从小到大,父母都像一棵大树一样为她遮风挡雨,她以为,无论她遇到什么事,父亲都会替她处理好的。但现在看来,对这件事,父亲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她想,假设父亲没法保护她,难道她只能坐以待毙了?徐红玉流着泪,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个头绪来。
第二天中午,徐厚德早早到了富贵酒家的“绵山锦绣”包间,等候陈团长的到来。不久,店伙计领着陈团长进来了。寒暄之后,分宾主坐好,酒菜上来。酒过三巡,还是徐厚德先开口说道:“陈团座军务繁忙,拨冗赴约,厚德实是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陈团长抱拳答礼道。“徐老爷厚意传召,陈某理当前来拜见。”
徐厚德觉得这个陈团长说话文绉绉的,有些文化,心里觉得踏实了一些。他趁热打铁,接着道:“既然陈团座肯屈尊前来,就请听厚德替小女陈情:小女质弱,又在家被宠坏了的,实在难以服侍贵部下梁军爷。还请陈团座代为周旋,向梁军爷明示愚意。如梁军爷能网开一面,收回聘礼,厚德定当厚谢陈团座和梁军爷。”徐厚德端起酒杯,说:“请喝酒!”
陈团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既然徐老爷如此看得起陈某,陈某也有几句话面呈徐老爷。陈某虽是梁营长的上司军官,但陈某只管军中事务,不管其他。若是他梁营长违反军令,陈某下令处置他毫无问题。但娶妻生子之类,实属他的私人事务,陈某就算是上司军官,也不能拿他怎样。”
听了这话,徐厚德就像腊月天掉进了汾河的冰窟窿里去那样,顿时一颗心全都凉透了。徐厚德突然站起来,走到陈团长的身边,举手抱拳,向陈团长连连鞠躬,声音颤抖地说:“陈团座,请勿推辞,小女的性命就靠陈团座的一句话了!”
陈团长也连忙站起来,按住徐厚德的双手,道:“徐老爷,这使不得,使不得。我看徐老爷也是个重情义的人。陈某这里有几句话,理当奉告,不知徐老爷愿意听否?”
听了这话,徐厚德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道:“陈团座,请指教,请指教!”
“梁营长虽屈居陈某下属,但他却说的一口五台片。徐老爷也许听说过,当下咱们山西流行一句俗语,叫做:会说五台话,就把洋刀挎。而阎大都督也常说:亲不亲,故乡人。据此,陈某断定,梁营长定非久居人下之人……”
徐厚德连连摇头,打断道:“就算他来日官居高位,小女也是不能侍奉的。”
“徐老爷的意思,陈某早已明白。陈某的意思是,别的上司管不了说五台片的军人,但阎大都督却管得了。据陈某多年的观察,不管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只要阎大都督发话,那些五台子弟无不言听计从,绝不敢忤逆!”
听了陈团长的这番话,徐厚德感觉茅塞顿开。他呆了呆,为陈团长倒满了一杯酒,将酒杯递给陈团长,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端起酒杯,跟陈团长碰了碰杯,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陈团座的金玉良言!来,干了这杯!”说完,徐厚德一饮而尽。
“干!”陈团长也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风卷残云,不久,将一桌酒席吃完。徐厚德告别陈团长,满怀希望地回到家去。当他高兴地将陈团长的话告诉徐夫人后,徐夫人一句话,问得徐厚德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