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二楞从家里推门出来,看到游儿在窥视窗内,走过来,推了游儿一把,怒道:“贼迷溜眼的,你猫瞧甚了!”
二楞是族长的孙子,块头又比游儿大,因此游儿惹不起二楞。他赶紧陪笑道:“嘿嘿,二楞哥,刚才那帮小逼娃娃唱甚‘婆姨汉,不作伴’,被俺赶跑了。俺是瞧瞧,窗户被他们闹坏了没有。”
二楞瞪了游儿一眼,不客气道:“这没你的事,你快骨拢开!”骨拢,就是滚的意思。
“二楞哥,那俺走了!”游儿点头哈腰,转身一溜烟走了。
房间里,韩孝生和徐红玉都起来了。韩孝生看了看徐红玉肿胀的眼皮,就知道她昨晚没睡好,就关切地问道:“你没睡好吧?”
“还行。”徐红玉说。她见韩孝生衣服上到处是泥灰,想起他一晚睡在又冷又硬的泥地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问道:“你呢?”
韩孝生听了徐红玉的问话,心里掠过一丝暖意,答道:“只要你睡好了就行。俺睡得挺好的。”他说着,拍了拍身上的泥灰。
徐红玉用手捂着鼻子嘴巴,皱着眉头看韩孝生拍身上的泥灰,灰尘呛得她不由得咳嗽起来。韩孝生听到她的咳嗽声,扭头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做得不合适,便停下来不拍了,然后对她说:“要不,你先出去一下。”
徐红玉没有出去。她见韩孝生的上衣后背还有一些泥灰,便上前去,用一只手捂住鼻子嘴巴,用另一只手去替韩孝生拍打干净。这让韩孝生心里暖洋洋的。他想,徐红玉虽然是大小姐脾气,但并不是不会关心人。他对徐红玉笑道:“走吧!俺们已经起晚了,不要让主家笑话了。”
二楞安排他们洗漱,吃早饭。之后,他让他婆姨陪着徐红玉,自己领着韩孝生到村里的祠堂去。祠堂是不让女人去的。族长、村里的几个长辈,还有三个稍微识点字的人,已坐在祠堂里。二楞领着韩孝生进去,向族长和其他人介绍韩孝生,说:“这是俺请来的先生。”他扭头问韩孝生道:“贵姓?”
韩孝生记得昨晚他说他是沈家堡的,便答道:“沈。俺姓沈。”
二楞让韩孝生在桌子前坐下。桌面上放着笔墨和空本子。族长说:“各家轮流来报自个家后人的名字,沈先生写下来,只要写一个母本就行了。过后的整理,让他们三个抄写。”
游儿也在祠堂门外看热闹。早上,他见徐红玉长得漂亮,便动了歪心眼。现在,他见韩孝生在这里忙乎起来,心想,韩孝生一定顾不上他那漂亮的“婆姨”,他正好趁此机会去找徐红玉圪缠一番,然后找机会下手。他悄悄离开祠堂,朝二楞家走去。
游儿到了二楞家门前的平地。二楞的婆姨正陪着徐红玉,坐在凳子上,边嗑瓜子边倒歇(聊天)。游儿凑上前去搭话道:“二嫂,好久不见了,想你咧!”
二楞的婆姨笑骂道:“哈,你个合操五烂的游儿鬼,想你娘吧?咋会想俺?”
瓜子盆就放在一张圆凳子上。游儿上前去,从里面抓过一把瓜子,放一个进嘴巴里去嗑,然后道:“二嫂,说你不信。俺昨天到徐沟去了,看见布店有一匹花布,就想扯一丈给二嫂做衣裳咧!”
二楞的婆姨听了这话,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到游儿的脸上,骂道:“你日捣谁呢!别说俺了,就说你娘吧,啥时候见你扯过一尺布给她做过衣裳了?”日捣,就是欺骗的意思。
对此,游儿并不介意。他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和瓜子壳,眼睛盯着徐红玉的脸来回地瞄。徐红玉红被他看得红了脸,低下了头。他问道:“二嫂,这是谁家的婆姨?”
“二楞请来的先生的婆姨。”二楞的婆姨见游儿的目光不怀好意,就顺手拿起一把笤帚,打了游儿一笤帚,大声骂道:“你个合操五烂的,快骨拢开哇!二楞回来瞧见你这个贼迷溜眼样,看他不摔你!”骨拢,就是滚的意思。贼迷溜眼,就是贼眉鼠眼的意思。
游儿在这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韩孝生忙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后,又忙了到下午三点多钟,才算帮左家村修完了族谱。二楞让韩孝生两人再住一晚,但韩孝生担心在左家村耽搁太久了,被人看出破绽来,坚持当天就要走。二楞没有失言,跟他的族长爷爷说了之后,从修族谱的费用中,取出两块大洋,给了韩孝生做为酬劳,并要亲自赶马车,将他“夫妻”二人送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游儿要打徐红玉的主意,在被二楞的婆姨骂跑之后并没有死心。他一直就在二楞家附近转悠着,踅摸着机会对徐红玉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