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珪儿去哪儿了?”单夫人问丈夫道。他们在厅屋、厨房和徐红玉的房间到处找了一遍,不见单筱珪的踪影,他父亲就只好到徐厚德的身边,说:“他舅老爷,筱珪不见了。”
徐厚德让方嫂在个房间重新找一遍,也没有找到单筱珪。他只好离开宴席,到大门口问守门的老关:“你见单少爷出门了没有?”
老关答道:“回老爷,刚才单少爷拎着一瓶酒出门去,摇摇晃晃地往南走。出门时,俺还问他:‘少爷要去啥地方?’单少爷不高兴俺问他,瞪了俺一眼,说:‘关、关你屁事!’说话舌头打结咧。少爷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对俺说:‘告、告诉你,也、也无妨,俺、俺就到城头上去吹吹风。’”
单家夫妇和徐红玉,也都来到了大门口。听了老关的话,徐厚德问堂妹道:“往南去?你们家在城北,他咋会往南去呢?”
徐红玉想起上午,单筱珪在她的房间里跟她说过“你要不听我的,你就到新南门去找我”的话来,便说道:“我知道他去哪了。”
“去哪了?”徐厚德和单夫人同时问道。
“他去新南门了。”徐红玉答道,“小时候,我们去那边玩过。”
那时太原城的新南门,又称“承恩门”。小时候,大人们带着徐红玉和单筱珪去那里玩过,因此单筱珪知道路。
“他去新南门干吗?”徐厚德问道。
徐红玉忽然想起一年秋天,徐夫人和单夫人带上她和单筱珪,要上城门楼去登高望远,结果楼梯口却被封死了,不让人上去。他们听过路的人说,头天晚上有一男一女从上面跳了下来。当时,单筱珪就偷偷地跟徐红玉说:“表姐,我要娶你。你要不嫁给我,我也跳。”想到这,徐红玉对父亲说:“谁知道他要干吗?说不定要跳楼呢!”徐厚德听女儿说得严重,就对老陆说道:“你赶紧拉大小姐到新南门去!”又对徐红玉说:“找到你表弟,好好安慰他。我和你和姑父随后就来。”
徐红玉上了黄包车。老陆拉着徐红玉,不久就到了新南门的内侧。徐红玉从黄包车上下来,抬头往城楼上看,却不见单筱珪。她又跑到城门外侧去。这时,她抬头往上望去,果然看到身穿白色西服的单筱珪,趴在城门楼最顶层的栏杆上,一条腿挂在栏杆外面晃荡着。他一只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举起酒瓶,喝了一口酒。他低头看见城门楼下的徐红玉,便舌头打着结大声嚷道:“徐、徐红玉,不、不许你上新学!”说着,就要往外爬。他在栏杆外面晃荡的脚上的皮鞋,忽然脱落下来,呼的一声往下掉,啪嗒一声,砸落在徐红玉的面前。徐红玉吓得直往后躲。
新南门的城门楼有近五丈高(约15米),相当于现在的五层楼那么高。要是单筱珪从上面掉下来,不死即残。徐红玉吓坏了,对老陆说:“快,快回去叫我爹和姑父!”
“是,大小姐!”老陆应答着,拉着黄包车飞快地往回跑。
这时,单筱珪又对楼下喊道:“玉,我、我最后求你一次,别、别去上新学!”
“筱珪,你快下来,上面危险!”徐红玉也往上喊道。
“你、你不听我的,我、我就死给你看!”单筱珪说着,趁着酒劲,就要往栏杆外爬。他手里的酒瓶拿不稳,快速往下掉,只听啪的一声,在砖地上摔个粉碎。
“啊!”徐红玉吓得惊叫一声,往后躲闪。她被吓得两手的手心都被汗湿透了。
出入城门的人,都聚集在一边看热闹。这时,由于酒精的作用,单筱珪头脑昏沉,身体已经不能保持平衡了。只见他的身躯往栏杆外一滑,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在下面看热闹的人都“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幸亏他双手及时抓住了栏杆,才没从门楼上摔下来。看到这景象,徐红玉的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城门楼上,单筱珪的酒差不多被吓醒了。他哭喊道:“表姐,我不想死。”
徐红玉向围观的人磕头道:“各位老爷、叔叔、伯伯们,求求你们,救救我表弟。”
听了这话,围观的人群中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跑进城门洞,然后顺着梯子往城门楼上跑去。
这时,徐厚德和堂妹夫也坐三轮车赶到了。堂妹夫快步跑上城门楼去。徐厚德跑出门洞,见有人用马车拉着一大车麦秸杆从城门前经过,便喊道:“快,救人要紧!快将秸秆铺到城门下!”说着,和围观的人们一起,七手八脚地将一车秸秆打散,铺在城门楼单筱珪的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