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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YeS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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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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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衣咒》连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徐府嫁女悲断肠

此时,韩孝生到底在哪里?昨天晚上,由于火车站工作人员见那么多学生一起涌向车站,要坐火车北上,担心出了事,要自己担责任,就指令所有往北开的火车停开。学生们留在火车上,不敢离去。韩孝生则下了火车,坐在月台边的一堆枕木上想心事,然后倒在一根枕木上睡了过去。

火车上除了学生之外,还有其他乘客。那些乘客有的有急事,不停地找车站的工作人员交涉,这些乘客也有几个有权有势的人物,车站工作人员也不敢怎么得罪。交涉到了后半夜,车站同意发一列火车。学生们发现,一些乘客往另一列火车上转移,他们也跟着转移。不久,这列火车开动了。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学生们,都跑过去,往那列火车上爬,一些学生爬了上去,但还有一部分学生被落了下来。等韩孝生被吵醒,那列火车已经开走了,许晋铨、洪劝业和马进等人,都已经上了那列火车走了。

天亮后,韩孝生便领着被落下的学生,继续跟车站交涉。等当官的来上班,车站工作人员向当官的汇报了昨晚的情况。当官的觉得这事非同小可,便层层上报,最后报到了山西最高当局阎锡山那里。阎锡山经营山西有两个原则:一是不得罪名义上作为中央政府的北洋(北京)政府,二是不跟北洋政府走得太近。阎锡山下令火车运输当局,先稳住学生,没有出省的学生,一个也不许出省,并等他下一步指令。

火车运输当局得到这个指令,当即打电报给已经发出的北上火车,就近停车,没有运输当局的指令,一列车也不许发。对滞留在太原车站的学生,则让警察来将带头闹事的学生抓起来暂时关押,并将其他学生驱散。这样,韩孝生和其他几个学生头领被警察抓了起来,关在车站的一个空房子里。中午,当方嫂拿着徐红玉的纸条到学的时候,韩孝生正被关在车站的空房子里呢。

整个晚上,徐红玉几乎都没合眼。早上,方嫂来敲门,她也不开门。快到中午了,她才打开门,梳洗了一下,喝了几口小米粥,然后又回到房间去,将自己关在里面。

她将自己东西收拾出来,分作三堆:一堆书,一堆新衣服,一堆旧衣服和无用的杂物,还有一把女红剪刀。她将剪刀藏在身上的夹衣口袋里。她收拾停当,打开门,叫方嫂进来,说:“这堆书,留给少爷,这堆衣服没咋穿过,留给二小姐。这一堆,你拿去烧了。”

按照太原人的习俗,只有死人的东西才会拿去烧掉。方嫂说道:“留给少爷和二小姐的,俺就搬过去。只是这堆东西,拿去烧了不吉利。”

“让你烧你就烧!”徐红玉提高嗓门道。

徐夫人就在厅屋里坐着。她听到徐红玉的话,让翠花扶着她走过来,见徐红玉两眼肿胀,眼圈发黑,心疼得直抹眼泪。她对方嫂说道:“大小姐让烧你就烧了吧。”说完,朝方嫂使了个眼色。

“哎,俺现在就搬到厨房烧去。”方嫂应声进门去,开始搬那堆旧衣服和杂物,几次才搬完,然后又将那堆新衣服和书搬走。

徐红玉又将门关上,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厅屋里的时钟刚刚敲过三下,大街上就传来了迎亲的唢呐声。徐红玉想起那夜叉说申时正来迎娶她,果然分秒不差。梁开疆身穿大红袍,胸佩大红花,骑着高马,领着一个排的军队,抬着彩礼,抬着空花轿,吹吹打打,来到徐家。他们先将彩礼抬进徐家的厅屋,然后将花轿抬进院子里来。梁开疆见过徐厚德夫妇,口称“拜见岳丈和岳母”,然后让随行丫鬟将新娘的新衣,送到徐红玉的房间里去。丫鬟到了房门口,徐红玉并不开门。丫鬟敲门,喊道:“请新娘更衣。”

过了一会儿,徐红玉从里面打开房门,走出来道:“我已更好衣,不用你的衣服。”她身上穿着韩孝生在平遥城买布给她做的衣服。这衣服虽然洗了几次,但依旧如新。

梁开疆一挥手,丫鬟便退了下去。司仪大声喊道:“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丫鬟想上前来搀扶徐红玉。徐红玉甩手道:“不用你。我自己会走。”丫鬟只好退到一边去。今天徐家嫁女,人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徐厚德既没有让人挂灯笼、贴喜字,也没有宴请任何一个亲戚朋友。因此,在梁开疆的迎亲队伍到来之前,徐家内外,并无半点喜气,邻居也不知徐家今天嫁女。现在,迎亲队伍的唢呐声,多少给徐家带来了一点喜气,也惊动了邻居,许多人到门外围观。

徐红玉被这唢呐声吹得心烦,就说:“叫他们别吹了!再吹我就不上轿!”

梁开疆为了讨徐红玉的欢心,就挥手喊道:“别吹了,别吹了!”

徐红玉扭头看见父亲扶着母亲,就站在厅屋内的神台前,母亲强忍着泪水,父亲面无表情。妹妹徐红珠和弟弟徐宏途就站在父母身边,表情茫然,似乎并不明白他们的大姐今日要出嫁。徐红玉忽然感到心头一阵剧痛,转身跑到父母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夺眶而出。她向父母亲连磕了三个响头,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爹——、娘——”

徐夫人赶紧弯下腰来扶女儿,眼泪也忍不住扑索索地往下掉,道:“玉儿,别这样,娘要受不了了……”话没说完,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赶紧拿手绢捂住嘴。

这时,徐红玉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她伏在父母亲的脚下,哭道:“女儿不孝,再也不能回来看你们了……”话没说完,便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

徐厚德一个堂堂七尺汉子,也被女儿哭得老泪纵横。他弯下腰扶起女儿来,劝道:“儿啊,你这是嫁人,路又不远,想回来看俺们,你就回来,咋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徐厚德话说到这里,忽然似乎明白了女儿话中的含义,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哭道:“儿啊,你可别往歪处想啊!”说着,一家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徐家上下,无不垂泪。门外围观的人,听见里头哭声阵阵,都想,这哪是嫁女?分明是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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