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吃过早饭,就进平遥城去取徐红玉的新衣服。他们到了裁缝店,交了钱,取了衣服。徐红玉见新衣服做得马马虎虎,但总比身上的脏衣服强。徐红玉当时就要换上。韩孝生只好跟裁缝的婆姨一起,在裁缝店的房角扯起一幅布做帷幕,让徐红玉换衣服。
这时,曾经猫瞧(偷看)徐红玉擦澡的二标子蹭头,正好从街上经过。他扭头往裁缝店里看,见里面扯起了布帷幕,就知道有女人在里面换衣服。他又要往店里挤,打算猫瞧这换衣服的女人。当他一脚跨进店门,抬头一看,却看见在一头扯着布帷幕人,就是那天在旅店里打他的韩孝生时,吓得转身就逃。
徐红玉换上了新衣服,自然心情也格外的好。她对韩孝生说:“俺要到城里去逛逛!”
韩孝生担心出意外,本来不想去,但又不好让徐红玉扫兴,就同意了,道:“行了!”
徐红玉在前头走,韩孝生将徐红玉剩下的两套新衣服和换下来的旧衣服,夹在胳肢窝里,跟在后头。徐红玉先逛商店,但平遥城小,没有多少商店可逛的。他们从西边的县衙门开始,往东边逛过去,所有的商店很快就被他们逛了一个遍。他们见到了一座城隍庙,就进去参观了一番。从城隍庙出来,往北走不了多远,他们看到了一座道观——清虚观。
这清虚观始建于1300年前的唐朝,经过此后历朝历代的重建和扩建,规模宏伟壮观。他们进了清虚观的山门,先在龙虎殿、献殿、三清殿、玉皇阁到处看了看。但她们对里面的历史遗迹没有多大兴趣。不久,他们来到了纯阳宫门前,见两边门柱上有一副对联:
一元道气远超天地外
三十功名常伴梦幻中
韩孝生念着这副对联,仿佛有些感觉。他小时候,他爹时常在他耳畔念叨,让他长大了要有出息,大概就是这副对联说的“三十功名”吧?徐红玉听韩孝生嘴上念念有词,也抬起头去看门柱上的对联。当她念到“常伴梦幻中”时,似乎也有些所感觉,因为最近她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他们走进纯阳宫去。有几个人在给吕洞宾的塑像上香、磕头。一边,有几个人围着一个坐在一张椅子上的道士,看这道士给人测字。道士测字也不收钱,随问随测,不管问的人信与不信。一个衣着考究的人从门外走过来,先抬头看了看门柱上的对联,然后走进来。他走到道士面前,用毛笔在宣纸上写些了一个从那门柱对联上看来的“超”字。韩孝生和徐红玉也挤上前去看热闹。道士扫了一眼那字,闭上眼睛说道:“赶紧走吧,不要等刀架到脖子上了。”
韩孝生听了,不由得偷笑起来。道士倒也没有瞎说,“超”字,不就是左边一个“走”字,右边一个“刀”字架在一个“口”字上吗?
那人听了大惊失色,拱手道:“多谢指点!”然后掏出一块银元,放进功德箱,匆匆离去。
门外又来了两个乡下人,这是兄弟俩。他们也抬头看了看门柱上的对联,但都不识字,只记住了对联上最简单的“一”字。他们进门来,走到道士面前,其中一个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一横,看起来像个“一”字。
道士瞟了一眼那个一字,闭上眼睛问道:“问什么?”
“问病情。”那个乡下人说。
道士闭上眼睛说道:“问别的还好,问病情,就赶紧回去准备棺木寿衣吧!”
“咋说咧?”乡下人不不高兴道。
“识字不?不识字,跟你们说也没用。一,就是‘生’字的尾巴,也是‘死’字的头,这就是平日里说的俗话:没活路了,死到临头了。”
兄弟俩听了这话,脸都气歪了。但他们也拿道士没办法,也不给钱,便骂骂咧咧地走了。韩孝生虽然不相信道士测字的结果,但觉得这个道士对字的说道还是挺有意思的。他想起了门柱上的对联,其中的下联的第一个字是个“三”字,便上前去,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个“三”字,心想,看看这道士又有什么说道。
道士看了看那个“三”字,又看了看韩孝生,又扫了一眼徐红玉,冷笑一声道:“哼,做不得王,做不得主,生不能生,言不由衷。想要风情,没心没月没房柱;想要发春心,没人没时日。”
韩孝生听了,心想,这道士拿“三”字跟其他包含“三”的字作比较,然后胡说一通,也算他说得有点道理吧。徐红玉听了,也不禁莞尔一笑。她也上前去,拿起毛笔,将韩孝生写的“三”字中间加了一竖,右下角再添了一点,将“三”字变成了她名字中的“玉”字。
道士看了一眼那个“玉”字,闭上眼睛,然后闭口不言。徐红玉受到母亲的影响,历来礼僧敬道,见道士不说话,知道其中必有道理,因此也不强问他。可韩孝生不管这一套。他等了半天,不见道士说话,便嘲笑道:“哈,道长,咋没话说了?”
道士睁开眼睛,朝韩孝生招了招手,道:“你来近一点。”
韩孝生上前一步,靠近道士。道士再示意韩孝生弯下腰来,然后在韩孝生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听得韩孝生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