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红玉从易笾琏的马身边跑过,接着跑进了寺庙里去。不久,蹭头追了过来。等蹭头快到近前的时候,易笾琏一拍马屁股,那马突然窜到路中间去。蹭头只顾追赶徐红玉,没想到树背后突然窜出一匹马来,便一头撞到了马脖子上,站立不稳,仰身倒在地上。这时,易笾琏才从马上跳下来,狠劲抽了蹭头一马鞭,骂道:“你个窑子里养的,敢来冲撞老子的马,俺看你是不想活了!”骂着,又抽了蹭头一鞭。
蹭头从地上爬起来,见易笾琏虽然年纪不大,却身材高大,觉得惹不起,便敢怒不敢言。他向易笾琏点头哈腰了几下,准备绕过马去,继续往庙里去追徐红玉。易笾琏一把抓住蹭头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回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然后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给老子听好了:那女人是俺的!你再不骨拢(滚),老子就活活发落了你!”发落,就是为死人出殡;活活发落,就是活埋的意思。
蹭头心想,今天遇到了这个花太岁,快到口的食儿硬是被他抢了去。但他听易笾琏说得恐怖,也知道,这些花太岁有权有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只好自认倒霉,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回地跑走了。
易笾琏这才将马拴到树根上,快步走进庙门去。此时,徐红玉已经浑身无力,倒在一根廊柱边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她听到易笾琏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蹭头追过来了呢。她已无力抵抗,只好闭上眼睛,任由蹭头摆布。易笾琏走上前去,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徐红玉的脸,确认这就是他曾经连做梦都想得到的转折亲表妹徐红玉时,心里又一阵狂喜。虽然此时,徐红玉衣着朴素,身上还满是泥灰,但这些丝毫没能掩盖她姣美的脸庞。他本想主动跟徐红玉打招呼,又转念一想,便改变了主意。他假装没有认出徐红玉来,用关切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姐?你不用害怕,那个二圪烂已经被俺打跑了。”二圪烂,就是小流氓的意思。
徐红玉听到易笾琏说话声,睁开了眼睛。她一眼便认出了身材高大的易笾琏。徐红玉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易笾琏表哥吧?我是徐红玉。”
易笾琏听了这话,装做吃惊的样子。他上前去,将徐红玉从地上扶起,故作惊讶道:“徐红玉?表妹,真的是你?你咋会在这的?”
“表哥,真的是我。”徐红玉见到了熟人,知道自己安全了,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了,力气也耗竭了,便不由得全身松软地靠在易笾琏的身上。
易笾琏趁机将徐红玉抱进怀里。他多少次梦想将徐红玉抱在怀里,现在却意外地实现了。他的心狂跳不已。
就在这时,徐红玉的二姨吃过早斋,从斋房里出来了。她先是看到了身材高大的易笾琏,吃惊地问道:“笾琏,你咋会在这的?”接着,她又看到他怀里的徐红玉,问道:“这女的是谁?”
徐红玉听到了二姨的声音,扭头看见了二姨慈祥的面容,就像失去爹娘多年的女儿,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样,不由得眼泪夺眶而出,推开易笾琏,朝她二姨扑过去,哭喊道:“二姨!”
二姨一把抱住徐红玉,看了看她的脸,不错,这就是她娇美的外甥女,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道:“我可怜的玉儿,你咋会到这里来的?”她见徐红玉满脸疲倦,又低头看到徐红玉满身的泥灰,又用责备的语气说道:“好端端的,咋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呢?”
等两人哭了一阵子,易笾琏才开口说道:“舅母,刚才表妹被一个二圪烂追逐,已经被俺打跑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道:“舅母,俺娘昨晚就来了,舅舅让俺来接您回家。”
“好,咱们回家。”二姨拉着徐红玉的手,出了庙门。女佣人扶二姨和徐红玉上了轿,易笾琏上了马,一行人往平遥城赶去。在轿子里面,徐红玉将梁开疆要逼娶她,她跟韩孝生逃亡,以及刚才蹭头趁机欺负她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二姨只顾心疼外甥女,徐红玉只顾沉浸在与亲人重逢的喜悦之中,谁也没有去想韩孝生找不见徐红玉会怎么样。等韩孝生找到这边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
现在再回过头来说左家村的游儿。十几天前,因为他赶驴车带着韩孝生和徐红玉到了酸枣林,声言要强占徐红玉,否则就要将他们俩绑送到徐沟县警察局去。韩孝生用石块将游儿打昏,然后用绳索将他绑到一棵酸枣树下。二楞到邻村去接回郎中,给娃娃号脉,开药,又送走了郎中,并到附近的小镇去买药回来,交给他婆姨熬给娃娃吃,天快都黑了,这才想起韩孝生和徐红玉来。这时,他们俩已经不见踪影。后来,他听村里人说,游儿赶着一辆驴车去送他们了,就预感会出事。他赶着马车,顺着村里人告诉他游儿走过的路线去寻找。他在象屿河堤听到有人喊叫,便赶着马车过去,看见游儿被绑在一棵酸枣树下。他替游儿解开了绳索,问是怎么回事。游儿说,韩孝生打昏他,抢走他的驴车跑了。二楞冷笑道:“哼,俺看是你起了歹心。人家没打死你,算你运气!”
第二天,游儿便到徐沟镇县警察局去,告发了韩孝生和徐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