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开疆被徐家人哭得不耐烦,喊道:“快扶大小姐上轿!”
丫鬟上前去拉徐红玉,拉不动。梁开疆对身边的几个士兵一挥手,四个士兵冲上去,两个拉住徐厚德,两个拉徐红玉,硬生生地将他们父女俩分开。两个士兵架着徐红玉,朝门外走去。徐红玉回头,用泪眼望着爹娘和弟弟妹妹,已经没有力气哭喊。弟弟妹妹跑上前来,扯着徐红玉的衣角,哭着跟着往外走。方嫂赶紧上来,将姐弟俩拉开。
两个士兵将徐红玉架到花轿边,丫鬟上前,将徐红玉扶上轿去。司仪喊道:“吉时已过,起轿!奏乐!”吹唢呐的士兵又吹起唢呐来。士兵们抬起花轿,往徐家门外走去。
徐夫人先冷静下来,见这次嫁女,并无嫁妆给女儿陪嫁,觉得有些不妥,就对徐厚德说:“老爷,玉儿怪可怜的,可有一些嫁妆陪她?”
徐厚德才出狱一天多,本没想到要今天嫁女,更没时间准备。他想了想,女儿用的梳妆台和椅子,都是红木底子的,也是值钱的东西,便对梁开疆道:“嫁妆一会让人抬过去。”
梁开疆大咧咧地说道:“甚嫁妆不嫁妆的,老泰山不必费心!”
“也就是小女在家常用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抬过来吧!老丈人、老丈母,女婿告辞了。明天再领着四婆姨回门,看望二老!”梁开疆说完,离开厅屋,出了徐家大门,骑上马,让士兵开道,自己骑马走在花轿边,满心欢喜地回他梁家去了。
徐厚德让韩大柱到外面去,找来了两个脚夫,将徐红玉的梳妆台和椅子搬到院子里,绑好,准备抬到梁家去。
虽然徐厚德没有请亲友,却有两个人来为徐红玉送行,一个是她的表哥荀化流,一个是她的表弟单筱珪,但他们都来晚了。他们到的时候,徐红玉的花轿已经上路了。他们手提礼物,站在路边,目送徐红玉的花轿远去。荀化流的礼物是以用红绸包着的一幅布,单筱珪的礼物是一盒精致的文房四宝。他们目送花轿走远,便进门去,将礼物送到徐家的院子里去。这时,脚夫正要抬徐红玉的“嫁妆”,他们就将礼物交给了脚夫,脚夫又将这两样礼物塞到梳妆台上,胡乱绑了一下。两人告辞走了。脚夫也抬着这“嫁妆”,到梁家去。
这梁家娶亲,真是到处张灯结彩,里外一派喜气。管家梁小筹更是忙上忙下,检查彩灯悬挂情况,喜字、福字是否张贴得体,拜堂大礼的各项用品是否完备,祖宗牌位前的祭品是否齐全,等等。梁开疆这不是第一次娶亲了,他上无父母,亲戚又都不在太原城,因此也没有请人来,加上他突然娶亲,也没什么朋友故旧来送礼。因此这次娶亲,也就是他自己一家人在闹腾。
梁开疆已娶有三个婆姨(老婆)。原配孟氏,原是一个乡下粗人,是梁开疆爹妈活着的时候为他娶的。这个乡下女人发起火来,便地地道道的是个河东狮吼,梁开疆多少有些怕她。二房王氏,原是他同村的地主家的丫鬟,有几分姿色,梁开疆得势以后,地主为了巴结他,送给他的。这个女人的长处是会说话,虽不能说巧舌如簧,却哄得大房孟氏言听计从,孟氏虽是主母,凡事却让她帮拿个主意。三房柳氏,原是个妓女出身,姿色又胜过王氏两分,颇有身段和手腕,深得梁开疆的欢心,却常遭大房孟氏和二房王氏的嫉恨。
照理说,这三人都应该对梁开疆娶第四房婆姨不满,但她们却是一样欢喜。你道这是为啥?原来,大房二房知道,梁开疆有了新欢,三房柳氏就会被冷落,她们便可以报往日之仇。而柳氏呢,则希望来一个跟她一条心的人,两人联手,好好治一治大房二房。虽然她们各怀心事,但表面上,都欢欢喜喜的,希望早一点见到新人。
一阵炮仗声后,花轿抬进了梁家来。丫鬟将徐红玉扶到耳房去,等候吉时拜堂。梁开疆虽然急不可耐要跟徐红玉亲近,但他忙了半天,毕竟有些累了,就先到三房柳氏的房间去喝茶休息。
大房孟氏和二房王氏见梁开疆进了柳氏的房间,就相跟着去看新人。她们进了耳房,第一眼看到徐红玉,都惊呆了。虽然徐红玉没有怎么梳妆打扮,也没有穿新娘的大红新衣,而且头天晚上还没怎么睡觉,刚刚还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她依然是那样美丽动人。孟氏忍不住上前去,捏了徐红玉的脸一把,然后粗声粗气地说道:“啧啧,你说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大美人,啊?别说老爷见了想透她个板鸡了,俺是个女身,也都忍不住了!”
“呵呵!”二房王氏在后面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了这话,徐红玉既觉得受了侮辱,又感到惊愕。这是她第一次听一个女人说这种下流的粗话。她红着脸想,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粗俗的女人!还有她后面听了这话发笑的女人,也同样俗不可耐。要她跟这样的两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半天她都受不了。她真恨不得从夹衣里掏出剪刀来,一刀戳死眼前这个侮辱她的粗俗女人!她又想,正如俗话所说,物以类聚,梁开疆能娶了这种女人做婆姨,一定也是个俗不可耐的野兽。
王氏对孟氏说道:“走吧,大娘,你完全可以放心了。有了这个妖精,老爷再也不会看小三一眼了。”两人说笑着离去。
果然像她们说的,梁开疆进了三房柳氏的房间,柳氏给他倒茶,他喝了几口,便倒在床上休息,正眼都不看柳氏。柳氏虽然有四、五分姿色,但跟徐红玉一比,再也不能入梁开疆的“法眼”了。柳氏见梁开疆这副德行,就好奇地离开她的房间,到耳房去看看徐红玉长得如何。她走出门口时,大房二房正好从耳房里出来。二房王氏故意对大房孟氏说:“咱家的醋还够吃不?不够就让厨房的人多买几坛放着。”说完,大笑而去。
柳氏没有理会她们,朝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