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孝生卖了驴和车,装好钱,走出集市,徐红玉还在边上站着。刚才,她怀着好奇心,远远地看着韩孝生如何卖驴和车。等韩孝生走到她面前,她笑着问道:“孝生,你咋好像舍不得那驴似的?”
韩孝生没有回答徐红玉,而是走到徐红玉跟前,小声说道:“俺叫‘小小’,或‘当家的’。”然后再大声说道:“家里的,你是不知道,那畜生跟俺可有感情了,舍不得咧!俺们走吧!”
“嘻嘻,”徐红玉被韩孝生逗乐了。他们两人肩并肩,沿着城边的小路往前走。走了一段,徐红玉问道:“去哪,孝、小?”她终于还是记起,不能叫韩孝生“孝生”了。
“家里的,快中午了,俺们先找个馆子吃碗面吧。”韩孝生道。
听到韩孝生的话,徐红玉也感到肚子饿了。她问道:“好吧。可吃完面之后呢?”
“吃完面之后,俺们到附近的村子去,看能不能租一间农家郭舍住。”
徐红玉想起,她这几天住在农家房屋里,睡在土炕上,很不舒服,小姐脾气又上来了,道:“俺才不住那些土坷垃郭舍呢!要住你自个住去!”
“家里的,俺们只有10来块钱。你想住啥房子?”
“当然是住旅店!还要高级旅店才行。钱不够,俺们就赊着,往后叫俺爹来付。”
“家里的,最好还是把你爹忘了吧。这里不是太原府,没人认得你爹,没人会给咱们赊账。”接着,他小声说道:“再说了,俺也不想让人绑了去交给警察局。”
“不管咋说,最差俺也要住一家普通旅店!”徐红玉坚持道。
“不是不让你住旅店。可咱这点钱,住一个月都不够。那一个月后咋办呢?”
“你不是‘当家的’吗?没钱你想办法去!”徐红玉发现,在这种境况下,叫韩孝生“当家的”其实是挺自然的事。
两人边走边吵。路边有一家旅店叫做“城边旅店”,前面是饭馆,后面是住宿。饭馆里面还没有食客,老板站在门口招揽顾客。老板看到韩孝生和徐红玉走过来,就朝二人招手道:“二位,要吃饭住店,里边请!”
“有啥吃的?”韩孝生问道。
“刀削面,揪片,切疙瘩,碗饦(tuō)子,莜(yóu)面栲(kǎo)栳(lǎo)栳,猫耳朵……牛肉,驴肉,想吃啥都有。”老板如数家珍,一口气说了一铺遛他店里的饭菜名。
两人见店里还算干净,就进去了。两人各要了一碗刀削面,韩孝生又点了一盘驴肉。两人都饿了,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完。
老板见两人吃得香,就上来搭讪道:“二位,小店的刀削面,味道还可以吧?”
韩孝生竖起大拇指道:“行了!驴肉也好吃。”
“二位要不要住店?”老板问道。
韩孝生想了想,说道:“俺们俩来投靠亲戚不着,打算在这里住下,然后给人扛点活。你这旅店长住咋收费?”
老板答道:“包吃包住,你们俩口子,一个月20块大洋。”
韩孝生口袋里一共只有14块钱,便问道:“那按天算呢?”
“按天算,”老板想了想,接着道:“一天一块钱吧。”
“那贵?”
“贵甚了?一日三餐,中午晚上都有肉咧!”
“行了!”韩孝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递给老板,道:“这算今天的。你找一间干净又安静的房间给俺们。”
“行了!”老板亲自领着韩孝生和徐红玉,到二楼当头的一间房间,打开房门,道:“这是俺这旅店最好的房间,包你们喜欢!”老板将钥匙交给韩孝生,问道:“贵姓?”
“贵甚了贵?俺叫沈小。俺婆姨姓余。”
“沈兄弟,晚饭时间是太阳落山前后,水房在楼下。你们休息吧。”老板说完,转身走了。
韩孝生和徐红玉进了房间,韩孝生将门关上。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有两个枕头和一床被子。此外,还有一张椅子,一个矮柜,一个夜壶,一个木头洗脚盆。
韩孝生见徐红玉眼圈发黑,知道她昨晚肯定没休息好。他自己也没休息好,但是为了让徐红玉能安静地休息一下,他打算让徐红玉单独在房间里休息。他将布包扔到矮柜上,打了个哈欠,道:“家里的,俺出去买两块毛巾和一块肥皂。你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吧。”
徐红玉确实不想动了,但游儿昨天穷凶极恶的样子又闪进她的头脑,因此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旅店里,就赶紧说道:“当、当家的,俺一个人不行!你不能留俺一个人在这。”
“没事,这里靠着城市呢。”韩孝生安慰道。他说完,转身朝房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