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韩孝生打算背徐红玉时,他自己并不敢肯定徐红玉会要他背,也不敢造次去强背徐红玉。当徐红玉趴到他的背上时,韩孝生的心一阵狂跳。这一次,是在没有任何外界威胁的情况下,徐红玉主动向他靠近。他双手伸到背后,挽住徐红玉的双腿,将她背到自己的背上去。他迈开步子,沿着路,缓步前行。虽然徐红玉一百来斤的体重压在他的肩背上,走起路来并不轻松,但他的感觉却是飘飘然的,犹如天马行空一般。这是一种被信任、被亲近的甜蜜感觉。
而徐红玉在韩孝生的背上,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其实,一个成年人由于体重大的缘故,被人背着一步一颠地走路,感觉并不是一种享受,远没有坐车舒服。但是,在这乍暖还寒的春风吹拂下,徐红玉心里感受到的却是从里到外的温暖,这温暖,有一个男人的身体传给她的热量,还有受到一个异性的重视和呵护,在她心里产生的美好感受。
“你背过别人吗?”徐红玉问道。
“背过。小时候背过俺弟弟妹妹。”韩孝生答道。
听了这话,徐红玉若有所思。平日里,他在韩孝生面前总是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这些天她更是成了他颐指气使的“主人”,现在他忽然觉得,在生活上,她其实还处于韩孝生的弟弟妹妹一个层次,甚至还不如他们呢。是啊,他弟弟妹妹只是小时候才要背,而她都成人了,路也走不了多远,还要韩孝生背。她忽然意识到,韩孝生背着她,肯定比背小孩要费力,便问道:“俺重吗?”
“重,比俺背过的面粉袋要重一些。”
“去你的,你才是面粉袋呢!”
“嘿嘿,”韩孝生傻笑道,“俺就是面粉袋。俺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面粉咧!”
这话让徐红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突然发现,只要她跟韩孝生平等对话,韩孝生说的话还是很有意思的。她说道:“照你这么说,没有谁不是面粉袋。”
“有啊……”韩孝生话说到一半,故意不说了。
徐红玉在背上等了半天,不见韩孝生接着往下说,就摇晃起来,撒娇道:“有谁?你快说呀?”
韩孝生被摇得快站不稳了,急忙道:“好了,别摇,别摇,俺告诉你。那几天你没来上学,林先生上课时,给俺们讲了个笑话,说她小时候跟家人到南方去走亲戚,听到亲戚家骂娃娃说:你这个饭桶!”
“啥叫饭桶?”
“是啊,林先生当时也不懂。到了吃饭时间,厨房的人拎着一只圆圆的大木桶过来,里面装满了大米饭。原来这就是饭桶。林先生见那个娃娃很瘦,不像那只圆圆的饭桶,倒像打大米饭用的长柄木头饭勺。林先生说她那时还小,童言无忌,吃过饭后,她就跟亲戚说:‘你叫他饭桶不合适,叫他饭勺更好。’这逗得亲戚家人哄堂大笑。”
“他们笑啥呀?”徐红玉不解地问道。
“林先生也不知道亲戚们笑啥,就问:‘你们笑啥呀?’亲戚解释说,骂人‘饭桶’,就是说这个人光会吃饭、不会干活的人的意思。没有骂人‘饭勺’的。”
“嘻嘻,”徐红玉在韩孝生的背上也笑了起来。
就这样,韩孝生背着徐红玉,一边倒歇(闲聊),一边慢悠悠地走着。遇到路上来人了,韩孝生就将徐红玉从背上放下,两人站在路边休息,等人走了,韩孝生又将徐红玉背起,继续赶路。他们肚子饿了,就吃一点早上从旅店拿的馍馍。太阳西斜了,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水塘边。韩孝生不知道路怎么走了,就将徐红玉从背上放下来,站在水边休息。不一会儿,路上来了一个扛锄头的人。韩孝生问道:“双塔寺咋走?”
那人指着前边,道:“看见那边的红围墙没有?里面的房子一边红一边黑的就是。”
“为啥一边红一边黑?”韩孝生好奇地问道。
“黑的那边,半年前被火烧了。”那人说完就走了。
韩孝生见快要到目的地了,也感到有些累了,就在水塘边的草地上坐了下,然后伸手去拉徐红玉的手,道:“来,俺们在这休息一会。”
经过这大半天让韩孝生背着赶路,徐红玉觉得跟韩孝生又亲近了许多。她就顺势在韩孝生的身边坐下来。她靠在韩孝生的肩膀上,看着韩孝生满是汗珠的脸,问道:“累吗?”
这是韩孝生记忆中,徐红玉第一次对他表示关心的话。他的心不禁砰然一动,不由自主的将徐红玉搂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