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柱一听梁小筹要找的人,正是他儿子韩孝生,又见蹬三轮车的人是一个当兵的,一下子就猜到,这就是梁开疆家的人。韩大柱断定,这人就是来抓他儿子和徐红玉的,便耍了个花招,指着相反的方向对梁小筹说:“哦,你们要找那个新学的学生家啊?那可得往那个方向走。”
梁小筹听了这话,让梁满墩掉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蹬车而去。
韩大柱见梁小筹的三轮车走远,急忙迈着大步,朝自己家的方向赶。他边赶路边想,这下可坏了,儿子这个拐(祸)可就戳(闯)大了,他一辈子小心过日子,却养出这样一个不孝之子来,祸害全家。当初,那个和尚就说儿子“不忠不孝”,现在看来,这“不孝”算是被他说对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儿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能逃命的话还是帮他赶紧逃命要紧!不久,韩大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家。幸亏韩孝生和徐红玉都在家。他对儿子喊道:“孝生,你带上大小姐赶快逃,他们来抓你们了!”
韩孝生扔下手中的水桶和工具,站起来问道:“谁来抓俺们?”
韩大柱喘着气道:“一个当兵的蹬着三轮车,还有一个自称新学先生的人。俺估摸他们都是那个军爷家的人。”
“那些人昨天来了,可已经被俺们骗走了。”韩孝生不相信。
韩大柱提高嗓门道:“你说的俺不知道,但俺刚才看到的是俩人。幸亏问路问的是俺,他们被俺骗到邻村沈家堡去。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秀莲听韩大柱说得急,也从房间里出来,劝韩孝生道:“孝生,这里离太原城太近。你还是收拾一下东西,带大小姐走,到介休找你舅舅去。”
听了母亲的话,韩孝生也不敢怠慢,心想,万一真的是梁开疆又派人来抓徐红玉就麻烦了。他到房间去,找出一个布袋子,拿了几件衣服塞进去,又到厨房,从锅里抓了几个馍馍,用一块布包上,塞进包里去。秀莲从衣柜里取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韩顺生前天从太原城他爹那里取回来的三块大洋,全都递给了韩孝生。
韩大柱在一边看见了,一把抓住秀莲的手,然后从她手上夺过那三块大洋,吼道:“你都给了他,你娘仨咋过?”
秀莲抬手,擦了擦眼眶道:“就给他吧。他们两个大活人,出门在外,三块钱也不够咧。”
韩大柱从三块银元中取出一块,递给韩孝生。他掂了掂手上剩下的两块钱,狠了狠心,又从中拿出一块来递给韩孝生,将剩下的一块还给了他的妻子秀莲。
韩孝生拿着父母给的钱,心里感到沉甸甸的,同时也感到愧疚万分。父亲给人当长工,一个月的工钱才三块钱,是母亲和弟弟妹妹一个月的花销,现在大部分都给了自己,母亲更是要全部都给自己,这个月一家人都得过得紧巴巴的了。父母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他不能帮家里什么,反倒要连累家里人。父母的无私和自己的无能,令韩孝生胸膛起伏、眼睛湿润。
秀莲见儿子眨着眼睛,默默无语,她自己的眼泪也不由得流了出来。她擦了擦眼眶,扭头回房间去,将那剩下的一块钱用布包好,放回衣柜里去。她走出房间,到门外去看了看,见外面没什么动静。她心疼儿子,回到屋里,对韩大柱说道:“孝生他东西都收好了,也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他爹,俺见外面没啥动静,要不就让他们吃了午饭再走?”
韩大柱也想,那两个人被他骗走了,也许半天也找不回来,就说:“行唠,你赶紧安排大小姐吃吧。”
秀莲将昨晚剩下的土豆炖肉放到锅里去烧热了,盛给徐红玉吃。韩孝生则吃馍馍和昨晚的剩菜。他们刚吃到一半,韩顺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喊道:“哥,大小姐,你们快跑哇!”
韩孝生放下碗筷,站起来问道:“咋了?”
韩顺生喘着气道:“刚才三小哥从镇上回来,他说看见一个兵蹬着三轮车,后面还跟着一队警察咧!”他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接着道:“三小认识当中的一个警察,就上前跟他打招呼,问他有甚公干。那警察告诉三小,说哥你拐了人家的四婆姨,他们要到家里来抓人咧!三小哥为了这事,跑回村里来,看到俺在挖地,他实在跑不动了,就让俺跑回来告诉你。”韩顺生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孝生扔下碗筷,一手拎起布包,向他爹和娘鞠了个躬,一手牵着徐红玉的手,急匆匆地出了家门,沿着小路,朝南慌慌张张地快步走去。
他们刚走不久,一队警察领着梁小筹和梁满墩,就来到了韩孝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