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面,韩孝生的爹和娘都在。他娘听到儿子的哭骂声,也不由得伤心起来,埋怨丈夫道:“都怨你,不让大小姐见孝生。”
韩大柱也觉得自己昨天做得有些过分,徐红玉毕竟是自己东家的大小姐,东家徐老爷对他还是不错的。但他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反而反驳妻子道:“怨我甚了?是他自己喝醉了酒!”
这时,房间里传出了啪啪的响声。秀莲听得不对劲,便推了一把丈夫,道:“快,你进去看看孝生咋了?”
韩大柱跑到房门前,推门进去,看到儿子坐在床上,举着两只手,左右开弓,在扇自己的逼窦(耳光)。他扑上去,抓住儿子的手,喊道:“儿啊,你这是干甚咧!”
韩孝生盯着他爹,哭道:“干甚?俺不是人,大小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就偿她的命。”
这话可吓着了韩大柱。“可不敢混说了!”他吼了一声,然后一把将儿子从床上拉起来,朝门外推去,道:“你还不赶紧回太原府,找大小姐去!”
韩孝生听了他爹的话,如梦初醒。他抹了一把泪眼,回到床边,从床上拿起徐红玉送给他的“爱的方帕”,仔细叠好,放进裤口袋里,然后才快步出了房门。这时,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突然感到了饥饿。他走到灶台上,从锅里抓过两个馍馍,咬了一口,向他娘鞠了躬,道:“娘,俺走了!”然后大步走出家门,边咬着馍馍吃,边跑步朝村外而去。
她娘跑出门来,靠在门柱上,眨着湿润的眼睛,默默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
韩孝生出了村,走上了去太原城的路。他走不多远,便碰到了从太原急匆匆赶来的洪劝业和马进,还有蹬着三轮车的许晋铨、和他拉着的徐红玉和赵婉芝。
原来,昨天下午,许晋铨蹬着三轮车拉着徐红玉和赵婉芝,按照胖和尚指的路,不知走了多远,又困又乏,仍然没有找到他们所熟悉的回太原城的路。这是值得庆幸的。也许正是因为他们走了胖和尚指的这条“生路”,他们才没有当天回到太原城去,因而徐红玉才没有被梁开疆抓住。天快黑了,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小北村”的村子。碰巧的是,赵婉芝的一个表姑就嫁在这里。他们找到了赵婉芝的表姑家,借宿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吃过早饭后,表姑又让她的儿子将他们领到了回太原城的大路上去。他们在大路上走不久,就碰到了从太原赶来的洪劝业和马进。洪劝业和马进将太原城昨天发生的事,以及梁开疆派一个班的士兵、正往徐沟赶来抓徐红玉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徐红玉听了这话,便趴在赵婉芝的肩膀上哭泣。许晋铨将昨天韩孝生不出来见徐红玉的情况,也简单地跟洪劝业说了。洪劝业说:“俺看孝生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他也不会听他爹。他不出来,一定有原因。俺们还是赶紧再回徐沟去,找到孝生,将徐红玉交给他,才会安全。”
其他同学都同意洪劝业的意见。三个男生轮流蹬三轮车拉着徐红玉和赵婉芝,不蹬车的男生则在后面跑步跟着。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在韩家村外见到了韩孝生。
徐红玉见到韩孝生,更是放声痛哭。许晋铨从三轮车上跳下来,跑到韩孝生的面前,骂了一句“你个奈球货”,便一拳往韩孝生的肚子打了过来!韩孝生没有防备,被打得哎哟了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去,半天直不起腰来。许晋铨又上前去,踹了韩孝生两脚。徐红玉看到这个情况,流着泪从三轮车上下来,走上前来扶韩孝生。许晋铨怒气未消,大声对徐红玉说道:“徐红玉,你不要觉得他这种人恓惶!看老子括死他,替你出气!”说着,举起拳头又要打韩孝生。
“别括了!”徐红玉流着泪喊道。许晋铨这才放下他的拳头。徐红玉拉起韩孝生,见他两腮红红的,有些奇怪地问道:“孝生,你咋了?”
“红玉,俺对不起你!”韩孝生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徐红玉的面前。
徐红玉两腿一软,两人抱在一起,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赵婉芝坐在在三轮车的后座上,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三个男同学站在边上,见他们两个哭得伤心,也不禁感到鼻子发酸。
洪劝业扭头,远远地见北边的大路上,一群扛枪穿制服的士兵,正朝这边大摇大摆地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