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民收回了迈出去的左脚,理智地泠静下来。心里的棒槌上下敲打,雨荷说的也是,我们虽然恩爱,彼此钟情,但父母从中横插一杠,做女儿的整天看脸色,遭数落,那日子过的不要说有多难的。如若结婚,住哪呀?陈志民沉默了一会,重又坐到床沿,略带歉疚地说:“雨荷,很对不起!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们还得等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万一生变,我俩的情,我俩的爱,不就付诸东流了吗?志民,我好怕离开你!我有一种预感,一旦离开了你,也许牛郎织女的悲剧就会重演,从此天各一方。一想起这些,我好心酸,好害怕。”陈志民的推诿让程雨荷退温,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已经表明了心意,却没有得到共鸣,不觉心里一阵酸楚,放松了紧紧抓住的陈志民的手,眼角涔出了失落的泪花。
“雨荷,再难,也请你再承受一段时间,等冬天,我妹结了婚,腾出了房间,我们就结婚。再则我也想等招工、招干、上学的机会。如果结婚了,那不拱手把机会让给了别人。我可不想你跟了我,就一辈子吃苦受累。”陈志民伸手抹掉程雨荷眼角的泪花。
程雨荷伸出手,重又紧紧地握着陈志民的手。“没房子好办,我跟你住阁楼。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为了你的前程,我等!但是,我又好怕……真是世事两难全啊!”
”住阁楼?冬天,瓦面上的风簌簌地吹,寒冷彻骨;夏天,瓦面被晒得通红,住在那里似蒸笼。再则,瓦面上的灰,黑咕隆咚的,我怎忍心你跟我受如此的苦,遭如此的罪。”陈志民歉疚地说。
程雨荷握住陈志民的手就是不肯放开,生怕一放开,陈志民就走了,消失了,再也找不着了。
陈志民安慰着程雨荷:“雨荷,你爸妈那里,我会耐心地跟他们说,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要用我的诚心去换来他们的认可。”
“志民,你不知道,难啊!”程雨荷满脸愁云,不住地叹气。
沉默,沉默。时间在沉默中一秒秒地溜过。窗台上的闹钟,已指向了十二点。
“雨荷,不早了,休息吧!”陈志民抽出了程雨荷紧握的手。
“晚安,起来把门拴好。”
程雨荷从床沿上站立起来,用满腹心事的眼神,看着己走到厢房门口的陈志民。”
“雨荷,晚安!明天早晨晚起点,我做好早餐再叫你。”陈志民刚走出厢房门,又回过头来叮嘱程雨荷。
“晚安!”程雨荷怏怏不乐地轻声回答,恋恋不舍地目送陈志民走进里间,听着陈志民爬木楼梯的咚咚声。
程雨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周支书,尹辛宝,爸爸,妈妈,一张张脸孔,晃来荡去;命运偏偏如此出人意料的安排,尹辛宝送聘礼来的那天,自己偏偏去了公社宣传队,不在家里,自己去退聘礼,周支书又霸蛮将聘礼交给了爸妈。一件件往事,在脑海里翻滚,搅扰得她久久不能入岷。这本来是一桩和谐美好的婚姻,为何又插进一个尹辛宝来?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
缘份是什么?程雨荷思啊,想啊,终于想起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缘由天定,份由人生。天能不能定缘,程雨荷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而份由人生,却坚定了程雨荷自主婚姻的信心。
就这么办,程雨荷下定了决心。
时钟,马不停歇,嘀嗒嘀嗒地响过不停,在这寂静的夜晚,更显得嘈杂扰人。程雨荷翻身爬起,用衣服把闹钟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放到离床稍远的墙角的箱子上。强压涌动的思绪,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程雨荷打开了厢房门,太阳已经一杆子高了。陈志民打了水来,让程雨荷洗漱。程雨荷怔怔地看着陈志民,眼圈红红的,脸上写满了忧伤,一声不吭。
陈志民看在眼里,知道她昨晚饱受着心灵的煎熬,没有睡好,心想,程雨荷为了自己,确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程雨荷的忧伤,打翻了陈志民心里的五味瓶,揪痛了陈志民的心。他想不明白,在这恋爱自由的社会,为什么一往情深、郎恩女爱的佳姻良缘,还会生出这许多的旁枝末节,让人难以忍受?
陈志民清楚地知道,雨荷对自己情有独钟,我们狮岭的环境这么差、我家里这么穷,她却冲破重重阻力,主动前来,要求结婚,这是许许多多的世俗女子,所无法比拟的。
陈志民反复地在心里问自己,面对如此钟情的姑娘,自己本该义无反顾地共同承受各方面对她施来的压力,但是自己对于雨荷的结婚要求,是否过于心硬?
陈志民不上一次地在心里设想:假如自己能找来钱,尽快地退还尹辛宝下的聘礼;假如尹辛宝知难而退,不再纠俚雨荷;假如自家有一间小房,哪怕只安得下一张床,还能让心爱的雨荷承受如此的痛苦吗?
“雨荷,洗漱吧!”陈志民轻声劝慰。
程雨荷默默地洗漱完毕,站在书桌前梳理秀发,久久不发一声。
陈志民看着眼前的程雨荷,与昨天判若两人,很是难过伤心。走近雨荷,关切地说:“雨荷,别难过,我今天去,一定跟你爸妈说清楚,让他们认可。你爸妈认可了,我们就结婚,我也不管什么前程与前程,只要我们俩人永远在一起。如果不经你爸妈的认可,我们偷偷摸摸地结婚,我今后哪还有脸面去见你的家人?”
程雨荷忧郁地说:”志民,说动爸妈,也许容易,但是,据我分析,既使说动了爸妈,我们只怕也难以顺利地结婚。程雨荷因为没有与陈志民商讨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心里焦急,眼里噙满了泪花。默默地坐到床沿上,久久地沉默,不发一声。”
陈志民手搓着手,一时没了主意。只好跟了过去,坐到程雨荷的身旁,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程雨荷的肩。
一阵沉默过后,程雨荷轻声而郑重地说:”志民,我昨晚考虑了一个晚上,不怕你见笑,我今天不回去了,而且,我们不商讨出最稳妥的结婚方案,我就永远不回去!只要你不嫌我放肆、浪荡就行。我总有一种预感,只要我离开了你,也许就永远难得在一起,让我永远记住你吧!”
“雨荷,你心里知道,我是深爱着你的。可我,永远也不会做悖道德、违法律的事情。我们的婚姻,必须走正规的流程,才会永远受法律的保护。我认为:今天还是去拜访你爸、你妈,如果他们认可了,我们就会少走许多弯路;如果他们再设障碍,我俩就再想办法,共同努力,争取我们的婚姻,受到法律的合法保护!”
“志民,我已三思,要想我们能够顺利结婚,除非你赐我一张王牌,我用王牌炸他们。”程雨荷咬了咬牙,语气坚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