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磊边跑边大声地说:“你嘲笑我妈,我宰了你!”
何老师心想,老师批评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再大胆的学生,也不过顶撞几句,没想到伍磊竟敢拼命。看着满脸怒气的伍磊,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急忙抽转身,恨父母不多生几条腿,拼命地往学校跑。
跑到学校,在操场上碰到几个老师,看到伍磊那拼命二郎的样子,又手持利器,害怕失手伤了自己,都急忙侧身,向一旁躲开,没人敢上前拉扯。
楼下的学生感到恐怖,纷纷走进了教室,楼上的学生站在走廊上大声喧哗。
陈志民被喧哗声惊动,走出房间,看到了操场上,伍磊手持利斧,追赶何老师的骇人场景,急忙跑下楼来,让过前头的何老师。伍磊见有人拦截,用尽了全身力量,狠狠地把斧子向何老师掷去,陈志民纵身一跳,伸手牢牢地抓住了飞向何老师的斧柄,另一只手拦腰抱住了由于惯力前冲,即将摔倒的伍磊,借力原地旋转一周,以减轻惯力,不致摔倒。
陈志民放下伍磊,伍磊就来抢陈志民手中的斧头。陈志民把斧柄送到伍磊面前,伍磊使尽平身力气,斧头犹如深深扎根土壤里的树木,纹丝不动。陈志民和言悦色地问:“这位同学,一定是何老师有什么事让你为难?你把原因说来听听,也许我就把斧子交还与你。”
“他不配当老师,他欺侮我妈,让我妈伤心。”伍磊用手指着何老师,愤怒地说。
陈志民已安全抓住了斧头,刚才那些躲避的老师,伏在栏杆旁看的老师,也向这里走近。听了伍磊这没头没尾的话语,心里暗自设想着伍磊捉奸的尴尬场面。有两人小声议论,“不会吧,我看到何老师晨读课还在教室里。”
陈志民轻轻地拍了拍伍磊的肩膀:”小同学,不要心急,慢慢说。”
“我妈崴了腿,没让我去捡茶籽,他骂我妈是弃妇,被人甩了。”伍磊说起妈被甩的事来,似乎特别地伤心,大声地哭了起来。
陈志民似慈父般地给伍磊擦干了眼泪,带着无限关爱的口吻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男孩子应当坚强。你妈的脚崴了,严不严重?”
伍磊见这位新来的老师手上功夫不薄,但又这么和蔼近人,还关心妈妈的腿伤,心里有了几分好感。”我也不知道,喊赤脚医生看了,擦上红花油,我妈说还更痛,反正脚踝越肿越大,面包似的。”
“这位同学,我想与你商量,你与何老师的事以后再说,你家住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你妈的腿伤。”
“我家就在对面。”伍磊用手一指。
“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布置一下学生的学习任务。”
伍磊带着陈志民一会就到了家。
“磊儿,你怎么那么暴躁?若伤了老师,该如何是好?”伍磊还在家门前,伍磊的妈听到伍磊回来的声音,就数落起伍磊来。
“看起来,你年龄跟我家大嫂差不多。我就叫你大嫂吧。”陈志民跟在伍磊的身后,一踏进门,见坐在竹椅上的伍磊妈,礼貌地说。
“妈,这位新来的老师说,他来给你看看腿伤。”
“昨天喊来村里的医生,用了那么多钱,人家老师要上课,不要耽误了老师的时间。”伍磊妈的话里,明显带着痛楚声。
陈志民听伍磊妈这么说,就知道伍磊妈担心又要花钱,急忙安慰伍磊妈:“大嫂,让我看看,不要钱的。”
陈志民蹲下身来,察看了脚踝,用手轻轻地按压脚踝周围。陈志民虽然手轻,但伍磊妈却一阵阵疼痛锥心。陈志民的手顺着脚踝慢慢往上,”大嫂,你不是崴了脚踝,而是小腿旁的小骨骨折了。
不是专业的骨科医院,难得有石膏板卖,陈志民让伍磊找来了杉树皮,又掏出钱来,让伍磊去村里医生那里买绷带,自己爬上了屋后的茶山,寻找草药。
一切准备妥当,陈志民给伍磊妈接好腿骨,敷上草药,用杉树皮固定,用绷带缠紧。伍磊妈顿觉疼痛稍减,眉头也有些舒展。
陈志民嘱咐了伍磊妈一些应注意的事项,叫过伍磊,和言悦色地说:”小同学,刚才事急,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一回生,二回熟,我姓陈,叫陈志民,你在学校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今天,我有几个事想跟你谈谈谈,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
伍磊见陈志民说话十分和气,给妈续好了腿骨不仅没有开口要半分钱,还掏出钱来买绷带,这样的好老师怎么以前从来没有碰上一个。虽然这些年来,不管对谁说话,都带着强烈的逆反性,但在陈志民面前,却展现了一个少年的真诚。
“老师,我叫伍磊。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
“你有这种态度,很好。我就直说了,不再藏藏掖掖。第一,你与何老师的摩擦,我既已介入,就一定协助学校给你们理清,但在还没有处理之前,你不能再有情绪过激的行为,因为你一个人的问题,而影响了一个班的学习;第二,不管什么时候,与什么人,发生了什么矛盾,都不可动用利器。拿着利器,万一失手,既毁了别人,又毁了自己。不说别的,你妈还指望着你。我得回学校上课,余下的问题,以后再谈。我们第一次接触,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学生。”
“老师,冲着您这么好心地替我妈疗伤,我向您保证,一定说到做到。”
陈志民带伍磊回到了学校,这一天,何老师不敢再见伍磊的面,他的课,学校安排了同年级的老师代理。
这天晚上,王逸带着学校一班行政及何老师、陈志民,来到伍磊家里,处理何老师与伍磊妈、伍磊的矛盾纠纷。
首先,三方各自陈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这时,大家才听明白,虽然事情闹得很大,但实在是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情。倘使何老师登了门,就走进屋里,看明情况、问清原因、说话注意方式;倘使伍磊的妈对老师多一分信任和理解,不当着学生的面指责老师;倘使伍磊对老师有些崇敬、有些法纪观念,这起冲突就根本不可能发生。
陈志民的发言,十分中肯。指出了何老师不问清楚事情的原因,一成不变地看待学生的简单工作方法;讲话不掌握分寸,不注意语气,伍大嫂心中的伤痕还没痊愈,你的话重重地刺痛了她的心。也指出了伍磊妈存在着与部分家长共同存在的对老师不信任、不理解的逆反心理,造成了这一带的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社会教育链条的掉链。诚恳地批评了伍磊少年气甚,动辄手持利器,追砍老师的恶性行为。
在学校行政的调停下,三方深刻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互相致歉。
矛盾冲突平息了,陈志民组织了好些中青年教师,下午放学后帮伍磊妈摘回了还没摘完的茶子。
一年多来,伍磊在班上,搞得何老师昏头打脑,心力交瘁。他没少为伍磊的事操心,但操心费力不讨好,班,越带越差,越带越烂,科任教师都不愿上这班的课。这次,他下决心要辞去班主任之职。
学校不管怎么做工作,何老师就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