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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楚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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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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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丘陵的烛光》连载

第四十八章 小道畅谈

三人走了约三、四里地,张语良就到家了。

“你家还有多远?”钟灵玉问陈志民。

“七、八里吧。从公社中学到乌岭,从乌岭到我们狮岭,如果在地图上把这三点连接起来,就是一个规则的全等三角形。你走累了,就在张校长这里等我。”

“我才不去他那里。”钟灵玉撅了撅嘴巴。

“为什么?”陈志民不解地问。

“他老婆去年死了,家里三个小孩,最小的才两岁。家里又没亲人帮他照看小孩,他一回家,忙得要死,去他那里,他觉得你是客人,就得腾出手来招待你。看着他那做不完的家务,不帮忙吧,心里过意不去,帮忙吧,又不熟悉情况,不知从何下手,谁还好意思坐在那里等待他来招待?”钟灵玉简单地介绍了张语良的家庭情况。

“那我们休息一下再走。”陈志民温言征求钟灵玉的意见。

钟灵玉: “不了。你不要像在部队急行军那样就行,慢慢地走,我正好欣赏一下沿途的景色。”

陈志民: “我是怕走慢了,这么远的路,天黑后回学校不好走。”

钟灵玉问: “你家没有电筒?”

陈志民回答说: “电筒是有,天黑了,走起路来还是不太方便。”

钟灵玉轻叹一口气,接着说: “张校长也是怪可怜的,既当爹,又当妈。去年教育组晚上来检查住校开餐,发现张校长没有住校,张干事说要通报批评,我当时刚来,不知道该怎么替张校长求情,幸亏了那个女民办心好,撒谎说他孩子感冒了,刚带去看医生。后来几次检查,都被女民办撒谎骗过,张干事口说要通报批评,但没有一次实行。我这才发现,其实张干事也挺同情他的,那些话,是说给我们听的。间接地告诉我们,他家的情况特殊,要求我们不要攀比他,坚持在校住宿开餐,以保证有充分的精力投入教学工作。同时,也好堵住其他学校攀比我校的嘴。”

“你何以见得是说给你们听的?”陈志民不相信地问。

“不是吗?如果张干事不同情他,为何开会时只字不提?我每次回到我爸那里,张干事碰到我,问起学校的情况,我就照女民办那样说。张干事撞起好几次他不住校,难道心里不清楚?还经常嘱咐我,他家有困难,同在一个学校工作,能帮就多帮点。”钟灵玉列举事实,印证自己的说法。

“他老婆这么年轻就死了,得了什么病?”陈志民问。

“我听女民办说,没有得病,而是意外死的。张校长的爸爸在他两岁时就死了,因此他没有兄弟姐妹,他的妈妈也在他初中毕业那年因病去世,仅给他留下一间二十多平方而且低矮的土砖屋。他生了三个男孩,连个铺床的地方都没有。他想修房,利用暑假的晚上,打好了砖坯烧成了红砖。但没钱买河沙,去年暑假,他就在月光下自己去挖牛角石,打碎,就跟河沙差不多。这天晚上,他老婆忙完了家务,要大儿子看着小儿子,也来帮忙。他挑了一担沙子回屋场,他老婆接着去挖,没想到上面的土塌了下来。等他来到挖沙场,只见老婆被塌方的一大堆土压着,急呼生产队的人前来抢救。全生产队的人都来了,打着火把,亮着电筒,翻开塌方的土,把他老婆刨出来,但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钟灵玉一边走,一边叙述着她听来的事情。

“你说他没个亲人,那么小的孩子谁给他看?”陈志民同情地问。

“谁给他看。老大、老二已经上学了。老三每天带来学校,拿个蓝球或者乒乓球什么的,让他自己玩。一个两岁的孩子,整天在地上摸爬滚打,浑身灰糊糊的,看着挺可怜的。”钟灵玉也生出了怜悯之心。

“有时,我抱怨自己的命运不济,没想到,世上还有比我更厄运的人。”陈志民感叹地说。

“是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钟灵玉附同。

两人一路说些闲话,不经意间就到了陈志民的家里。陈志民招呼钟灵玉在阶沿的凉床上坐下,自己到二娘家拿了钥匙,打开房门,倒了一杯水给钟灵玉,就去厢房收拾行李。

因妹妹已经出嫁,陈志民的行李就放在厢房里。

钟灵玉站在厢房门口,看着陈志民似部队紧急集合一样,迅速地叠好被子、褥子,把换洗的衣服放进被子里,然后把被子叠成豆腐似的方块,用背包带三下五除二地捆扎起来。

几分钟过后,背包就到了陈志民的肩上,手里提着个铁桶,铁桶里放了几升米。对站在门口的钟灵玉说:”我们走吧。”陈志民锁上了门,把钥匙仍然放到二娘家里。

“二娘,我走了。我爸回来,请您告诉他,我去乌岭小学了,请他不必担心。另外,请您告诉我爸,我拿了四个猪血丸子和一些辣椒。”

“陈老师,你真的还没有结婚,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钟灵玉一走上院子外的小道,就好奇地问。

“我今年今年冬天满二十七,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了你,我们这里环境太艰苦,没人看得上我。”

“不会吧。你这么帅气又有才华的人。还没谈过恋爱?”钟灵玉不相信地问。

“在部队时,跟一个叫程雨荷的姑娘谈了一年多,因为我们这里环境艰苦,她爸妈反对,前年就嫁人了。”说到程雨荷,陈志民的脸上布满了悲伤的阴云。

“陈老师,我从你的语气中,听出了你因这场失恋的痛苦,还有你对程雨荷的深深怀念。但我认为:为一个物欲观念极强,不忠贞爱情的女子忧心,很不值得。放下思想包袱,凡事想开点,你这么优秀的青年,还怕找不到意中人?”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陈志民似乎有些生气。

“我说错了吗?跟你谈了一年多,如果她对你有感情,怎么一下子就去跟别人结了婚?”钟灵玉更是疑惑不解。

阵志民心情沉重地说:“根据我的了解,雨荷对我情意绵绵,我绝对不怀疑雨荷被物欲迷了双眼,对我不忠贞。她竟然与她很厌恶的男人结了婚,这里面一定还有我目前尚不明确,却让雨荷十分难堪的情节。她虽然出嫁了,但她的日子一定过得不开心。”

“陈老师,请原谅我的冒昧,你们之间一定有着许多动人的故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陈志民把与雨荷的交往,细细地说给钟灵玉听,尤其是支部书记替外甥强行下聘,没收雨荷爸的缝衣机,自己去送退还聘礼钱的过程。

钟灵玉听了陈志民与程雨荷的故事,很有感触地说:”每个和尚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原本以为,无情的命运只捉弄我,没想到,你比我更遭打击。”

“你年纪轻轻,就是国家教师,吃着国家的粮,拿着国家的工资,旱涝保收,你也会有烦恼?”陈志民不相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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