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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老二家的说话，九爷站了起来。“老二家的，恕我老汉直言，你家老二是吃国家粮的公办教师，我想问问，你妈已经走了，是你爸晚年的生活重要，还是家产重要？要分家产可以，你们分家的时候，我和五婶都在场。老房三间，你们三兄弟一人一间，你爸现在还住着志民的房间。你们看，你爸手里还有什么可分的，提出来，我和五婶在这里给你们做个旁证。”
“那间新房呢？”老二家的不顾老二使劲地眨眼，迫不及待地说。
“一间新房，你们三兄弟分，我九爷处理过好多的事情，今天却遇到了难题，不知怎么给你们判分。”九爷试探地问。
“不好分，可以估价，有钱的就买，没钱的分钱。”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要问问老二家的，这房子是谁建的，你要卖钱？”九爷的脸上显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
“谁建的，还不是老爸为了老三结婚建的，院子里的人都说：就老三贵气，一结婚就住宽敞亮堂的新房，不像我们下贱，住着低矮、狭窄、黑古窿咚的破房。而且老三的婚事办得那么闹热，不知花了老爸多少年的积蓄，老爸看人太偏心，我们结婚时冷冷清清，结婚后，生儿生女，一个子儿都看不到。”老二家的满肚子的牢骚和怨气。
五婶不知是心里气愤，还是遇到了这么个胡搅蛮缠、不懂事理的女人，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老二家的说：”你这话说的，怎么越听越不堪入耳。我问你：你今年几岁了？”
二嫂诧异了片刻：”你问这个干吗？我今年三十二了。”
五婶：”你爸呢？”
二嫂：”六十六。”
五婶：”我五婶生性愚钝，一直没有弄明白，只得向你请教：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应该给三十岁的人子儿呢，还是三十岁的人应该孝敬六十多岁的老人几个子儿？你说，你妈走了这么多年，你给了几个子儿给你爸？”
二嫂：”他有三个崽，凭啥就要我一个人孝敬？他偏心，把积蓄都顾了老三，我就是有钱孝敬也没劲，何况我们养儿育女，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昀。”
“老二家的，你一定是受了别人的蛊惑。你爸有积蓄？我跟你爸生活了一辈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只知道你爸养育了老二他们八姐弟，老二在县办高中读书那几年，一家人都 省着晚餐没有吃，节省口粮卖了，供老二读书。你妈走的时候还欠了几百元钱的债，以致志民退伍回来拿不出聘礼钱，雨荷跟别人结了婚。要不是贤淑的心语看上了咱志民，说不定现在还打着单身。老大，你是大队干部，又是大队信用社的主任，你说说，欠的那些钱你们俩兄弟还了多少。”九爷直言不讳地说。
大哥干咳了两声，操着在大队开会时常用的语调说：
“我身为大队干部，常常调解他人家庭的纠纷，没想到自家的事，竟要麻烦九爷、五婶费心，在此，我表示对两位前辈的衷心感谢！俗话说，‘兄弟不睦邻人欺，’今晚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们兄弟、妯娌就把话抖在桌面上说清楚，免得日后在背后里嘀咕，影响了兄弟、妯娌间的团结。
第一，志民在部队就可提干，可我没有发现有人要害志民的苗头；志民考上了走读生，也怪大哥无能，一群孩子嗷嗷待抚，要吃要穿要上学，没能支持志民；当志民第二次参加高考，从地区招生办回来，说是晚去了三分钟而耽误了志民的前程，我心里就刀绞般地疼痛，我深深地责怪自己：志民没有路费，不敢找我，我为何不主动从信用社贷几元钱，让老民早一天去地区？如果能早去一天，还用得着志民现在当民办教师吗？想起这些，我就深琛地内疚，寝食难安。
第二，自从心语弟媳到我陈家，悉心地照顾着老爸，让老爸舒心，使老爸因妈的过世而挂满悲伤阴云的脸上出现了笑容，我看着就心里欢喜。我希望你们两妯娌也学学心语的贤能，让老爸安心愉悦地度过晚年。
第三、老爸有没有积蓄，我最清楚。老爸、老妈为了养育我们八姐弟，人家睡了他们没睡，鸡叫头遍就起床，酿酒、打豆腐，虽然那时的日子过得清苦，但我们八姐弟却没有同龄人的艰辛。由于爸、妈的勤劳，我们姐弟才有了上学的机会，老二才能念完了县办的高中，因而能转正当了公办教师。老妈去世，买棺材，借了两百多元的贷款，那时幺妹还在读书，就老爸一个人的工分，没还什么钱。志民退伍回来的那年，加上利息还欠了一百五十多元的贷款。年终分红，志民和老爸的工分结算了一百八十多元，才把贷款还清。
第四、说良心话，新房是志民用变牛变马拉板车、及志民这几年工分分红的钱建的，那年老爸才七分工，能有多少钱给志民建房？红砖是志民在大队经济场时，下午收工回家后趁着月光打的，我只帮他踩了几回泥，烧砖的煤也是志民抽空挑回来的。建房那阵，找工匠、挑砖，我出过一些力，只能说是兄弟间的帮忙，要说分房，我却没有那样的脸面，说不出口来。
第五、志民二十六、七了还没有结婚，我们兄弟应该为之着急。俗话说，长兄当父，如果有能为力，理所应当为他操办。可我，虽然当着大队干部，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既使有好的想法，做起来却力不从心。至于操办得怎样，花了多少钱，我们无权过问。因为我们的婚事都是父母操办的。
“大哥，你说老爸没有积蓄，不要哄我三岁小孩，没钱，老三的婚事怎能办得那么热闹，那么体面，我们当时就那么简陋？”
“你钻这个牛角尖，我倒要问问，为什么你老二上了高中，因此拿上了国家工资，而我只上了小学，就只能当个农民？那可是几十元钱一个学期，难道我们兄弟还要算算这笔帐？”大哥显然有点气愤。
“老二家的，你不知道志民的婚事为何办得那么体面，我告诉你吧。志民的婚事是一个叫灵玉的、离了婚的女公办教师，花了一年多的积蓄给他办的，给林家送的礼，请狮龙队的费用，就连我们陈家办酒的猪、鸡、鸭，心语的嫁妆、志民的礼服，都是这个叫灵玉的公办教师一手操办的，前后共花了二百二十多元。”五婶根据那天在酒宴上听来的，实事求是地说。
“五婶，是真的？我虽听人说起过，但总觉得不可置信。这人与志民什么关系？两百多元，既使是公办教师，也得半年多的工资，她自己就不吃不花了？这人真是慷慨大方！”大嫂如梦初醒般地问。
“大嫂，五婶说的，没有半点夸张。志民救过灵玉，灵玉很爱志民，而且跟志民共同生活了一个多月，只因为她父母的阻拦，才把我介绍给了志民。”
“弟媳，你既知道，就不曾介意？”大嫂惊讶地问。
“大嫂，你想，一个农民，代课教师，如果没有过人之处，怎能得到一个公办教师的青睐，刻骨铭心的爱恋？这只能说明志民的可爱，我爱志民唯恐不及，哪还有心思勃发无端的醋意？”
大嫂伸出大拇指，“弟媳，你是女中豪杰，宽怀大度，值得大嫂学习！”
“二嫂，你要觉得新房舒服，你就搬进新房住吧，我和志民只要有一席安床的地方就行。千好万好，家庭和睦才是最好，千贵万贵，兄弟的情谊才是真正的宝贝。为了兄弟妯娌间的团结，我林心语什么苦都愿吃，什么罪都愿受，就是不愿出现兄弟阋于墙的局面，让人看了大戏还笑掉了牙。”林心语诚心诚意地说。
“弟媳，你说的是真心话？今晚可有九爷、五婶做证。”
“真的，只要大家团结，我什么都可谦让。”
二嫂走到二哥面前，拉了二哥的手，“心语都已表态，还坐在这里费什么口舌，搬东西去。”
二哥转过身来，“啪”的一巴掌打在二嫂的脸上。“就你个恬不知耻，不明是非的悍女人，我看你有脸搬得进，有没有脸出得来？”说完，双手捧着个头，嘤嘤嗡嗡地哭了起来。
“你敢打我，我今晚拼了你的命！”二嫂从地上捡了个砖头，猛地朝二哥砸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