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语听陈志民追问,一张俊俏的脸涨得绯红,吞吞吐吐,语声轻得只有身旁的陈志民才听得见。“她说…她说…她过去的男人,与你比起来,只是一条毛毛虫。”
“亏你,一个大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陈志民轻声地责备。
“人家本来不想说,你却偏要问,况且,我妈说,让我们十月一日结婚,再过一个多月,我就是你一切的拥有者,在你面前,我有什么不敢说。”
林心语对陈志民调皮地笑笑,”志民,你猜猜:前次我从乌岭回家,我妈是怎么说的?”
“你妈一定问你,陈老师找对象了吗?”陈志民根据自己的想象猜测。”
“不是,根本不是!”林心语边笑边连连摇手。
“你妈究竟是怎么说的?”陈志民疑惑地问。
我一进门,还没放下篮子,我妈就抓着我的手,高兴地说:”崽啊,这下我放心了,不知你前世拜烂了多少蒲团,修得这般缘份!”
这下子,我可被我妈的话弄糊涂了,忙问:”妈,你说啥?”
“陈志民答应你了,我就知道你俩有缘份。你班主任偏偏在那时生病,代课的偏偏是陈志民,而我,偏偏在那时摔断了腿,而陈志民偏偏会续骨。你说这些难道是巧合?不,决不是巧合,那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妈,你说什么,你的话让我更懵了。”林心语摇着妈的手说。
“傻丫头,你还瞒着妈,陈老师一定答应你了。”妈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妈,你乱说,人家早就跟灵玉姐好上了,我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林心语故意说。
“不可能!既然他跟灵玉好上了,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还在那里留宿?再则,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妈是过来人,答案全写在你的脸上。”
陈志民接过林心语的话说:“心语,你有个可敬可爱的好妈,我们今后一定要好好地孝敬她老人家!哎,心语,你妈说就今年十月一号?那么快?不行,我家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就一个老爸在家,连头猪都没喂。”
林心语:“我跟我妈说了一点我知道的你家里的情况,她说,要准备什么?要我告诉你不要张扬,结婚撑了面子,婚后饿着肚子,不是更让人操心?她们也没给我准备什么,就两铺两盖,一张装衣服的橱柜。要我们一切从简,能办成啥样,就办成啥样。只要我们过得舒心,她们就放心。”
“你妈多通情达理,今后我们搞得好了,要好好孝敬两个老人。不过,婚事不热闹些,你生产队的人,会不会笑话我家寒碜?”陈志民还是不放心地问。
林心语:“我也跟我妈说过,我妈说,谁敢笑话?把他们的女婿拿出来比一比,比文、比武,比相貌、比人品,比口才还是比本领,凭他们挑。她知道你答应了我,那种自豪的高兴样子,简直无法形容,走起路来,都一身轻。每当别人提起,她就会向人炫耀,我家女婿……脸上露出的笑容,使她年轻了十岁。总之,你不必担心,到家时,她会对你说的。”
到家了,林心语的爸妈还没有散工,院子里很是安静。林心语拿钥匙开开了门,房子虽然很窄,外间虽只有十几个平方,但收拾得很是干净、整齐。衣柜与碗柜并排摆放在隔开里间的墙旁,一张饭桌,虽然油漆有些剥落,但擦拭得很是干净。饭桌旁摆有两条一尺多宽的大木凳,也许是年深日久,人们常坐的缘故,油光锃亮:两条二人凳架在一起,摆放在桌子的另一旁,给房子腾出了一些空间。一踏进房,主人的贤能、干练,就会给你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
林心语招呼陈志民在大木凳上坐下,从碗柜里取出两个杯子,在杯子里放了些许自家揉制的茶叶,拿过暖水瓶,倒了两杯开水,一杯端给陈志民,自己端了一杯,坐到陈志民的身旁。
两人慢慢地品着茶,林心语倚靠着陈志民的臂膀。
“心语,这大热的天,这茶太热,我喜欢喝冷的。”陈志民把茶杯递向了林心语。
林心语伸手挡住了陈志民递过来的茶杯,略带几分调皮的口吻说:“我的老师,怎么这点常识都不懂,按照农村的习俗,这第一杯茶必须是热的。”
说到习俗,陈志民赶忙把手伸进兜里,林心语急忙伸手止住。
“你是我的老师,这斟茶礼就免了。但我从没跟人谈过恋爱,你得让我有些恋爱的浪漫感觉。”
陈志民:“我们一路走来,一路谈,我流汗了,你给我擦,我没报名,你炎日当空,十多公里的来寻我,有车不坐要步行,这不浪漫吗?其实,我也只跟雨荷走过两次路,到她家时就弄了个不愉快。”
“热水不解渴,我给你添杯冷的。你喜欢冷的,吃饭也吃冷的?”林心语把冷茶送到陈志民手里,”你不怕人家笑话?”林心语调皮地调侃着,右手的中指轻轻地戳在陈志民的脑门上。”
陈志民微嗔,歪着头看着林心语。“你几时也学会了油嘴滑舌?国庆节很快就到了,我抑制力再差,也用不着偷食冷饭。”
林心语继续玩笑着说:“你想偷食冷饭,我家可没那个环境,从锅里出来的,可都是热腾腾的。不信,你可伸手探探。”
“心语,你还这么风趣可爱的。”陈志民揽过林心语,林心语偎进陈志民的怀里,双手勾住陈志民的脖子,迎接陈志民热辣辣的吻。闭着眼睛,沉浸在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幸福里。
公社中学的操坪里,站了从公社各大队来参加招聘民办教师考试的一百多人。刘老师也来了。见陈志民来了,忙从人群中走过来,紧紧地握住陈志民的手。”志民兄弟,谢谢你提醒我复习,现在真的能派上用场了。”
“预祝你马到成功,告别煤巷!”
“你不用我祝,就会手到擒来,一战告捷!”刘老师说。
进考场的钟声已经敲响,几个与陈志民同大队的青年,见陈志民来了,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陈志民来了,我们还考什么考?大队仅一个名额。要考,把大队的民办教师都叫来,我们与他们一起考。”他们举着手,呼着,嚷着。
张干事听了这些人的无理要求,心里十分恼火,站在操坪前的台阶上,挥了挥手。”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愿考的进考场,不愿考的滚蛋!”
“你一个国家干部,怎么出口骂人?我们就是不滚,看你又能咋样?我们提出的是正当的要求。”一个青年挥舞着拳头大声说。
陈志民第一次看到张干事发火,而且骂人。”张干事,他们不愿与我同考,那我就不考了吧。”
公社宣传委员吕科大声招呼安静,也许是山野农夫,有几分畏惧干部的心理,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天,谁都可以不考,但陈志民不能不考。我们选拔教师是关系到教书育人的百年大计。现在,我们国家改革开放,教育就得先行,教育的发展关乎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我们再也不能让过去那种哪个干部一点头,你就可以爬上讲台,误人子弟的事情发生。虽然招考的是民办教师,但我们也得选择优秀的人才。今天,你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考场上八仙飘海,公平竞争,有才的现出来,无才的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至于已经在职的民办教师,考是要考的,不过,不是今天。”宣传委员派头十足地说。
“我们不考了,退报考费。”一个青年喊。
“你自愿报考的,报考费哪还有退,已经订了试卷了。不管谁以任何理由,想扰乱这次考试,我叫派出所的人来,以扰乱教学秩序论处。”宣传委员也来火了。
“叫派出所的人来”真的有威力,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一个干瘦个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局势不利,抬高了他鸡公般的嗓音,“已经来了,就历练一次,见识见识,也许日后用得着。你也太没出息,在乎那五毛钱的报考费,进考室吧。”
别看说话的人猴模猴样,说话倒还有几分号召力。刚才喳喳乎乎的一伙人,都耷拉了脑袋,进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