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荷的信,让陈志民心神不宁,这个星期还没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闭上眼,程雨荷那痛心疾首的眼泪,就滴落到了他的眼皮上。他不敢辗转反侧,因为好朋友张秋实就睡在身旁,他担心搅扰了好友的睡眠,只是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想心事。
雨荷是多么的不容易,是多么的无私和钟情!她竟冲破了来自各方面的阻挠和压力,把一切都献给了自己。当雨荷听到了那种信息,别提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伤心!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设想着雨荷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作出了决定:尽快赶去雨荷的家里,当面给雨荷解释清。
星期六,陈志民与科任教师调换了课程,提前上完了这天的课,与科任教师讲好,让他管理班级,直至放学。科任老师理解陈志民的处境,要陈志民尽管放心。陈志民向秦校长说明了原因,请了假,与周老师急匆匆地赶往青山。
时令已快立夏,在太阳底下行走,两人已是满头大汗。陈志民把外衣脱了,只剩下里面的白衬衣。快到雨荷家了,周老师碰到了高中时的同学,现任大队秘书。秘书把周老师拉到一旁,轻声地说:”你民办教师不想当了?帮程雨荷递信,支书听说了暴跳如雷。”周老师与陈志民一路畅谈的轻松心情,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紧张中。
“陈老师,你先走,我与秘书有点事。”
陈志民与周老师和秘书握手告别后,径往程雨荷家奔去。
周老师与秘书在路旁的一棵油茶树的树荫下坐下,把事情的前后经历如实地讲给秘书听,特别讲了陈志明打马老师的过程,秘书听了,似乎还不太糟,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幸亏了那个嚼舌的马老师,你告诉雨荷的信息,间接地帮了支书的忙。但是,据我分析,这两个人你都惹不起。”
“那怎么办呀?”
秘书沉思了一会,开口说:”从目前情况来看,你不但没有对支书造成不利,而且间接地帮了他。我跟你去与支书说清楚,让他取个证明,就说自己大队学校缺人,去跟五七大学说,让你回自己大队的学校实习。实际上实不实习,不都一个样,你没去五七大学前,不也教得好好的。”
“看来只有走这一着棋。”周老师沮丧地说。
陈志民到了程雨荷家,上次来时摆放缝衣机和案板的堂屋,已经空荡荡的。虽然门未关,但屋内过于安静。
“雨荷,在家吗?”
屋内没人答应,雨荷妈听出了陈志民的声音,一脸怒气地从屋内走出来。
“阿姨,雨荷在家吗?大叔怎不在家缝纫,是搬地方了?”
“还不是上次你来得好,我家的缝衣机被公社没收了,我们一家六口喝西北风去。”说着眼里滴下了几颗伤心的眼泪。”你的钱就筹好了?”雨荷妈轻篾地问,拉长着脸,好似人家借了她一担米,却只还来一斗糠。
“阿姨,我不是来送钱的,而是来跟雨荷说件事。”
“没钱?现在只怕你有钱也接不了雨荷回家,还有什么可说的?走!年轻人,我要扫地了。”雨荷妈从厨房端来一盆水,啪的一声洒到地上,陈志民裤腿的膝盖以下,全都沾满了水溅起的灰尘。
陈志民长到这么大,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心里的气直往上涌。但又不心甘,二十多公里的跑来,人没见到,吃了闭门羹不说,还被扫地出门。他想去找周老师,没人告诉他周老师住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陈志民心里装满了失望和怨恨。
军用水壶装的水已经喝完,在这里讨不到一壶冷开水。陈志民见前方有一口水井,用水壶舀起一壶,饱饱地喝了个够,然后又装满一壶,以备路上用。
陈志民在水井旁的田埂上,碰到几个中年妇女,很有礼貌地询问程雨荷的近况,打听周老师的住处。妇女们露出了怪怪的眼神,就是不做声。一个五十上下的妇女,先是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久,也许是经过仔细斟酌,大声地说,‘’年青人,你问程雨荷,我们爱莫能助。你还是赶你的路吧!‘’
陈志民明白了妇女大声说话的用意,是为了让其他妇女都听到,以免日后生出是非来;又让自己明白:别枉费心机,在这里浪费时间,打听不到半点消息不说,还耽误了回家的路程。
陈志民不甘心,看到不远的农田里有正在劳作的人,忙走上前去打听,但结果一样,打听不到程雨荷的一丁点消息。
陈志民虽然气闷,但万般无奈,只好悻悻地原路返回,免得天黑后路远难走。
陈志民赶回学校,学校已经放学,校园内很是安静。张秋实给昨天旷了课的学生补课刚完,正准备回家。见到陈志民,惊讶地问:”这么远的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雨荷了吗?‘’
陈志民心里郁闷,摇摇头。”来去的路上,碰到拉煤的车,捎带了一程。”陈志民有气无力地回答张秋实。
“志民,还没吃饭吧?炊事员知道你星期天不回家,留了钥匙在你书桌上。‘’
陈志民拿了钥匙开了厨房门,生火做饭,张秋实也跟进厨房帮忙。
“这几天,麻子守份多了。哎,你那一手在哪里学的?太厉害了!以前只听说你爷爷的铁沙掌厉害,没想到你还有更厉害的本领。”张秋实边拣菜,边与陈志民聊起来。
小时候,我确实只跟爷爷练过铁沙掌,后来到部队,我被分配到侦察营。我们营有个副营长,来自南少林,那可是全国有名的武术之乡。他的认穴、打穴、正骨术,可称得上是一流的高手。我们第一天训练时,他就给我们露了一手。他四仰八叉地向天躺在草地上,让我们一个班十二个人摁住他。我的个子虽不算矮小,但在那群人中是小的,那些山东大汉,真可谓五大三粗,上前就压在他的身上,其余的人摁的摁手,摁的摁脚,就连脑袋,也被人重重地摁着。不到一分钟,他在我们每人身上摸了一下,大家浑身就没有了力气,他发一声喊,就翻了起来。我深深地佩服他的功夫,也下了最大的决心向他好好学习。
一开始训练武术、擒拿、格斗,其他人都吃不消,接受很慢,全营就我一个有基础,他教的我自然能学会,休息时间还向他学点别的。后来考核,我的成绩最好,因此深得主持训练的副营长的喜欢。他说我悟性好,把一些高难度的招式也传援给了我。
一次,我们全营在操场上训练,他们两口子可能之前发生过争吵,他妻子当着全营的干部战土的面来骂他。他妻子虽然身材苗条,相目清秀,但嘴巴却不干净,尽骂些农村泼妇的语言。他火了,一个耳光,就把他妻子的下巴打得歪向了右边。哎哟哎哟地叫痛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