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校长低头沉思了一会,对陈志民说:“这事,有利,也有弊。虽然给了他们一定程度的打击,或许能让他们汗颜,但是,你要知道,树大招风,水满外溢。做人,失意不可沉沦,得意不可招摇,冤家宜解不宜结,处事还是低调为好。”
“老师,您经常像父亲一样地关心我,我一定谨记您的教导,谨慎处事,低调做人,和谐处理与每一个人的关系。”
随着党和政府对教育事业的重视,民办教师假期培训时间的增长,上级政府研究决定:民办教师每年要完成的一百个劳动日,减少为六十个劳动日。林心语的户口已迁来了狮岭,星期日就跟了狮岭的妇女来到田间,整理油菜田。
田在狮岭的高岸,由于引水困难,这些田没有栽种晚稻。田已经犁过来了,整理只须把犁过来的田坨用锄头打碎。
林心语年青力壮,身手利索,一会就到了前面,又返回来帮助落后几米远的五婶。
“心语,你们结婚那天,坐在我旁边的灵玉姑娘是你的姐姐?”五婶一边挥锄,一边问林心语。”
“不是,她姓钟,她的爸爸、妈妈和她都是公办老师。她是我同校的同学。”林心语嘴上回答,手却不停地挥舞着锄头。
“她那天一口一个妹妹的把你叫得清甜,还让我和这些婶叔嫂嫂们日后关照你。我看你不仅有文化,而且劳动也是把好手,关照你是谈不上,日后只怕是处处要沾你的光了。”
“婶,说什么沾光的话,我刚过门,来到了陈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互相帮携,和睦相处就好。”
“心语,你们结婚操办得那么热烈,我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闹热的婚礼,志民一下子哪来了这么多钱?听说他写了一篇文章,就得了三十元?”
“得了三十元,倒也一点不假,不过,他没有把这些钱用来操办婚礼,他把那些钱都帮家庭困难的孩子交了学费。狮队、龙队都是灵玉姐花钱请来的,就连我穿的嫁衣、志民的西装,也是她出钱买的。她听说志民家里只有一个老爸,没有养猪,又花了七十多元钱买了一头猪,我们结婚,志民和我家都没有花多少钱。”
五婶:“这就奇了怪了,你们不是姐妹,她怎么舍得为你们的婚事花这么多的钱?”
林心语:“五婶,您有所不知,这个灵玉姐很爱志民,但又违拗不过父母的意志,这才把我介绍给了志民。她说,她要亲手把我风风光光地送进陈家,她这辈子才安心。”
五婶:“难怪那天吃饭时她说,她很爱志民,但福缘太浅。原来只在故事里听说过痴情的女子,钟情的汉,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痴情的女人,还是公办老师呢。心语,你真幸福,换了别的女人,有人抢了她的心上人,恨都恨不过来,哪还舍得花钱来为你们操办婚事?”
“给人填房,也叫幸福?我听乌岭的人说,陈志民早跟那个姓钟的睡过了,捡些残羹剩汤,也叫幸福,那我们这些原配夫妻不是幸福到了天堂?”陈四谅的老婆还没等五婶说完,就很不服气地大声说,生怕田间劳动的一班妇女没有听清。
陈四谅的老婆的话,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哄笑,而是引来了很多吃惊的眼光。
“恕我初来,不知该称呼刚才说话的是婶婶还是嫂嫂。听志民说,我们陈家本就一个祖宗,大家是一家人,说话不必这么尖刻。世上的男女,谁在结婚前没有谈过恋爱?又有谁知道他们在谈情说爱的过程中,干了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人,都穿了衣裤,但衣裤掩盖不了灵魂;灵魂往往会撑破衣裤,向人们昭示着黑白。灵玉姐那么爱志民却没有得到,我得到了,不就更证明了我的荣幸。你无根无据地诬人清白,我无须与你计较,也不必与你一般见识,作些毫无价值的争辨。不过,我要告诉你,你想挑拨我与志民的关系,是你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志民的人品。另外,顺便建议你管好自己的口舌,我,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女人,今天的话,我绝对不会告诉志民。可是你得千万小心,别让志民亲自听到了,打脱了你的下巴,没人能给你接。五婶,这块地也快完了,我们到那边去。”林心语不卑不亢,警告陈四谅婆娘。
林心语拉着五婶去了左边的一丘田里,好多林心语不认识的妇女也跟了过来。
原来那丘田里只剩下了陈三槐和陈四谅的婆娘,陈三槐婆娘小声地说:”老弟媳,你这下可把事情闹大了,你没听说过前不久陈志民打赖三的事情?两年前他打了马老师,马老师吓得调去了邻公社,赖三也被他打得归了正。陈志民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我们打,打不过人家,说,说不赢人家,你刚才听进去了没有?她说衣裤裹不住灵魂,那话还不是在耻笑你没有结婚,就挺着个七、八个月的大肚子。话头虽然落得轻,但句句刀刃,今后切忌争赢好胜,避着点!”
“真的?!”陈四谅婆娘吃惊地问。
陈三槐婆娘:“我几时跟你说过假话?赖三给我家做篾货时,人们都说赖三嗜酒,我打了酒,他却滴酒不沾,我问他时,他亲口对我说的,这还能有假?”
陈四谅婆娘:“我看她结婚那天那么显摆,把我们狮岭的人都比下去了,今后她在我们面前扬眉吐气,我们怎么受得了?我是想警告她,我们狮岭还有我们这一大家子在。老兄嫂,怕他干啥,我们共爷爷的就有几十兄弟,还怕他兄弟三人?大不了跟他打一架。”
陈三槐婆娘:“你怎么这么糊涂,核桃脑壳不开窍。共爷爷的?你知不知道,我们狮岭就两个祖爷爷,一个是他们的祖爷爷,一个是我们的祖爷爷,仅仅相差一代,真的打起来了,谁疏谁亲?几十兄弟,你家四琼能喊动几人?还不是一个祖宗的后人,这就得看平常相处的关系。人,能有几人不是各扫门前雪,出来打这毫无利益的抱不平。再说,就是你家四谅有多大本事,喊来了人,以多凌少,打赢了也不一定是赢,万一打输了,岂不更加丢丑现眼。我听赖三说,陈志民用两根手指夹住手腕,你就动弹不得,他在你腿上轻轻一点,你就像中了孙猴子的定身法,浑身打颤,何况赖三也是个五大三粗的人。看来,陈志民是深藏不露,恐怕你还未近他的身,就吃了大亏,还无处申冤呢。回家提醒你家四谅,今后千万别再惹是生非,自取其辱!”
陈四谅婆娘反唇相讥:“难怪这些日子以来,你总是与陈志民的爸套近乎,没少热脸贴上冷屁股吧?”
陈三槐婆娘:“你别嘲笑我!自从赖三到我家,我想了很多。人生,也就那么几十年,生活在一块,能应付就应付,能顺处就顺处,何必制造那么多的摩擦,自寻那么多的烦恼。有些事,不是你想咋样就能咋样的。你家四谅与我家那畜生,那么设计折腾陈志民,陈志民还是教书。他俩到处散布谣言,说陈志民有严重作风问题,想让他娶不上老婆。没想到,他还是风风光光地结婚,而且娶回的竟是那么个粉嫩俏丽的大美人,还有那公办老师都那么爱他,你能阻止得了?唉!人可以把山挖平,但设计折腾人的人,却永远无法改写他人的人生。”
“我已经得罪了她,现该如何是好?”陈四谅婆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拘束不安且又茫然无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