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转过身来,用手指着马柏丁,“你这人真是个白丁,人家都公开骂你是狗,是白丁了,你听都听不出来,不更失体面?周老师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声调是他有意没标的,你没看他借此提到发展学生的能力上。没喝过羊羹,还见过羊走路呢,他接下去会讲声调的作用,同音节不同的汉字,继续坐着,还不知道他会把我们揶揄到什么程度呢?你还好意思继续坐下去?”
马桕丁这时才如梦初醒,”不怕倒了米汤水,王主任是唤了狗来的。”手握成了拳头,”老家伙,今后别撞到我手里!”
王逸的这次听课,不久就风闻于全乡,教师们每每拿它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柄。
他们去中心完小检查备课阅卷,老师们就是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拿出来。当着他俩的面说,“我们的备课阅卷,老老师(注:这是中心完小的老师们对老校长的尊称)经常查了的。”言下之意,他俩不够教师资格。
老师们对王逸、马柏丁十分反感,他俩在教师中的威信扫地。王逸为了应付上级教育部门布置的工作任务,只好安排普教专干下乡检查,他和马柏丁躲在乡教育组的小院子里,买了纸牌,喊来了教育组会计张则,三人天天玩着吃大贰的游戏。
这天晚上,马柏丁的妻子,把马柏丁喊回家去处理什么事情,张则来到教育组,三缺一,玩不成了,两人就说起些不痛不痒的事来,说着说着,张则想起了乡里拨来了部分民办教师的工资,就把这事告诉了王逸。
本来,县人大根据人大代表的提案,去年就做出了在农业税的基础上增加教育附加税,用以解决民办教师的工资问题。乡里推说教育附加税没有收齐,民办教师在交农业税时,一分不少地交了教育附加费,到年底却连自己上交的钱都没领回。
民办教师向上级如实地反映情况,上级政府要求乡政府发放到位。年底,乡财税所将两年的民办教师工资拨给了乡教育组。张则拨拉算盘一算,与应发的民办教师的工资还差很大一段距离,张则又跑去乡财税所。
乡财税所的人告诉他,还有好些农业税没收上来,不能等额发到位,让他回校耐心地做好说服工作。
张则趁着没有其他人在,向王逸汇报了详细情况。
“根据这种情况,两年就给他们每人发六百元吧。”王逸对张则说。”
“王主任,这样做,怕也有所不妥。乡财税所拨来去年与今年的民办教师工资共六万五千元。全乡总共有民办教师八十六人,平均每人有七百五十多元。截留了那么多,只怕民办教师有意见。万一走漏了消息,就更难以善终。”张则胆小地说。
“既然财税所有近一半的款项不能足额到位,我们也留点吧,教育组的办公经费紧张,许多的办公开支没法出账。这么多年了,一分钱没发,他们不也一样上课。”王逸对张则说。
就这样,两年的教育附加税,民办教师每人每月得到了二十五元。
这时,公办教师的工资已涨到了一百多元,猪肉也由原来的七毛六分钱一斤,涨到了二元多钱一斤,物价几乎涨了三倍,民办教师的国家津贴部分虽然涨了几次,但中级职称的也才六十二元,初级职称的只有五十多元。
乡镇补助部分,发的还不足一半,民办教师当然有意见。情况不断向上级反映,张则担心上级到教育组查账,出了问题怕担待不起,就与王逸商量,王逸也怕事态闹大,引火烧身,砸了饭碗,于是,在年前,又让张则给民办教师每人每年补发了五十元。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一年。元旦的前一天,学生放了元旦假,都回家去了,常住学校的老师们又聚集到邓雨奇的房里,下的下棋,看的看棋,一边谈天说地,话东语西。
邓雨奇摆好了象棋,慢条斯理地说:“告诉大家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屋内闹喳喳的人们立即安静下来,“什么好消息,快说!”
“今天,我接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不要拉关系,不要走后门,也不必请客送礼,说好话求情,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孩童,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从明天零时起,平均每人统一上调一岁。提前预祝大家明年工作顺风,事业胜意,身体健康,淡泊舒心!”邓雨奇满脸笑容,抱拳一周,向大家致意。
还没等邓雨奇说完,林心语、艾薇就笑得前俯后仰。“这也是好消息啊,这不是每年的惯例吗?邓老师真会逗我们年轻人开心。”
“惯例有时候也会被人修改的。这要看生活在什么样的人群里。像我们这样,物质生活能够温饱,精神世界富足,教书育人,看到学生成长,心里就无比高兴,教学空闲,大家开怀畅谈,心里无比舒畅,我们的心理年龄就远比实际年龄年轻。看我们的邓老师,谁能看得出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一个老师说。
“对。不同的人群,就有不同的惯例。前几年民办教师补贴的发放,民办教师反响很大,今年新来的乡长,就修改了民办教师补贴部分发放的惯例,各个学校到乡财税所结帐。”李亮说。
“听说,王逸要他当区委副书记的姐夫帮他调去区里,你们知道这事吗?”教导主任尹安琪问。
“他如果调去区里,我们狮岭乡可就解放了。他时时处处想着他自己,什么时候为我们老师们办了一件可心的事情?今年,乡里来了一个民办教师升中级职称的指标,我们都认为该评陈志民。结果呢,评了他王逸的夫人。论文凭,论水平,论能力,论实绩,他王逸夫人还不够资格做陈志民的学生,陈志民这样在区、县教学比武中,连连夺得冠军的教学骨干,至今还是初级职称,你们说让人寒心不寒心?”简墨愤愤不平地说。
“这要我们担心什么?人不修德,福亦自灭。自私,就如气球,膨胀到了极限,就会自我爆炸,权力越大,只能加快他福缘的破灭。”邓雨奇说。
“谁说他没为教师办过好事,他不仅帮银玉从代课教师转为了民办教师,还让银玉穿金戴银,花枝招展。”坐在林心语身旁的一直没发言的女教师艾薇说。
“你比银玉的资源更丰富,为啥不善加利用?”简墨调侃地说。
艾薇伸手在简墨的后背捣了一拳,“我是有资源,但我的资源必须正规开发,绝不允许滥开滥采。”
一阵轰堂大笑。
“不提他王逸了,说起这人就作呕。简墨,最近有什么新发现,说来听听。”艾薇提议。
“我,近段也没什么发现,只是从家玉、家俊、家杰三姐弟的所做所为上,悟出了一个道理:好的家风,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传世资产。你们看,他们三姐弟乐于助人、勤奋好学,知节俭,懂孝顺,这不都是来自陈志民、林心语良好的家风、家教的影响。”
简墨还没说完,李亮就接过了话题。“你的这个发现,具有极其重要的社会实践价值。志民、心语你俩把教育、培养子女的心得、体会写出来,学校明年创办一个家长学校,把你们的经验传授给更多的家长,这不更有利于我们培养出更多的优秀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