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想听我的‘高见‘?我怎么就没看到想听‘高见’的气氛?”阳主任不紧不慢地卖关子。
刚才说话的中年教师带头拍响了手掌,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还差不多,你们听着。”阳主任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农夫在秋收时不慎将一口袋高梁倒入水缸中,数曰后缸内飘出异香,农夫莫名所以,很是惊诧。
这时,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农夫拉了长者到缸旁,请教长者个中因由。长者察看了缸中境况,对农夫说:”你缸内要出琼浆玉液了。但是你得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农夫急忙问长者,应该怎么做?长者告诉农夫,明天你要想法找到三个人,让他们每人给缸内滴一滴血。
第二天一大早,农夫就站在十字路口等,一会儿,走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文人,农夫便彬彬有礼地趋上前,抱拳略施一礼,对文人说明了所求之事。文人慨然应允,跟着农夫来到了缸旁,用针刺破手指,向缸内滴了一滴血。
时近中午,又过来了一个武将,农夫依然诚恳地请求武将,也给缸内滴了一滴血。
下午,农夫站在那里等,左等右等,一直没见人来。直等到酉时,来了一个疯子,农夫无奈,只得想尽办法,让疯子也给缸内滴了一滴血,凑足长者所说的三人之数。
缸内滴了三人之血,突然飘出奇异的香味,高粱中慢慢泛出了红色的液体,尝之,醇香溢口,甘冽清凉。
农夫于是在缸上做了个记号,因为是三个人向缸内滴了血,农夫首先在缸上点了三个点,因为琼浆在酉时酿成,所以在三点后加了个”酉”字。农夫把缸内的琼浆称为”酒”,于是就有了”酒”这个汉字。时至今日,我们常常把酒称作”玉液琼浆”。
你们看,从古至今,喝酒之人,一开始文质彬彬,像那文人;喝到中途,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像那武将;喝到最后,语无伦次,体面全无,就成了疯子。所以,我虽喜酒,但从来不喝三杯。
“哈哈哈,阳主任真会编故事逗人。”
大家的开怀畅笑,激起了陈志民对教师行业的兴趣。教师,虽然待遇低,生活清苦,但工作之余,大家谈天说地,苦中有乐。于是对大家说:“阳主任不是逗大家,而是看大家紧张了一天,让大家放松放松精神。晚上睡个好觉。”
“志民,你别看大家乐的,有李贵和张学武这两个淘气王,今后够你受的,你明天快到总务室支几元钱,多买两双草鞋。”肖小月很是同情地说。
“小月,人家陈志民是大队抽来的代课教师,一天十分工,生活费还得从家里拿,学校哪有钱支给他?你若真关心陈志民,就借几元给他。反正一个月七元钱的生活津贴,你也吃不完。”马旦只要有机会,就不忘挤兑肖小月。
“你个死麻子,我一开口,你就把骢嘴搭上。你若是真关心代课教师没草鞋穿,几十元钱个月,就帮陈志民买一双,免得人家光着脚丫去家访。”肖小月反唇相讥。
“不用大家操心,我暂时还不会光脚丫,我带回的解放鞋,还能穿几年。”
熄灯钟响了,秦校长站在楼上的栏杆旁喊道。”熄灯了,大家按时作息,明天早晨的早操谁也不许缺席!”
陈志民回到房里,顾不了与张秋实的闲聊,劝张秋实歇息,自己坐在煤油灯旁,他还要备好明天的课。
又是星期一,学校照例升旗。升旗仪式后,上周的总结,本周的安排,也照例在此进行。纪律和卫生两面流动红旗,由马旦的初一(11)班的墙上取下,交到了初一(12)班的班长手里,马旦脸上的麻子坑里,涂满了一个个红晕。一个代课教师,至于那么打肿脸充胖子,图表现,有用吗?就是登上天去,也还不是个记工分的代课教师。可我,入党,评先进,还有敲门砖吗?马旦背着手在操场边踱来踱去。学生已经散去,马旦还沉浸在他的思索里。
上课了,马旦蹲在厕所里,一双手捧着个脑袋,把头深深地埋进往昔的虚荣里。自从他来到这个学校,还没有人从他手中夺去流动红旗。才三个星期,两面流动红旗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代课教师全部夺走,这心,怎静得下来?
“马老师,是你,真不好意思。”十班的张雷风风火火地闯进厕所。
“哦,张雷,你怎么没上课?”马旦从沉思中醒来,假惺惺地关心地问。
“我肚子疼,请假了。”
“懒人屎尿多。”马旦兼着十班的历史、地理,他还不知道张雷是哪路神仙,于是把欲出口的话,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换了一种十分随和的语气问。”张雷,你们班的学习流动红旗也到了十二班?”
“是啊。秦校长在会上说,过去学校的学习园地里,十二班的稿件最少,这两个星期变成了最多,晨读的空气也很浓,没有一个拖欠作业的。”
“你们这些学生,就是这样没有集体荣誉感。红旗被人夺走了,还这么无动于衷。”
“马老师这么说,我可不服气。说我贪玩,不爱学习,吵事调皮确实有一点,但学校来检查了,我总是规规矩矩的。”
“那你就不想把流动红旗夺回来?”马旦试探性地问。
“想是想啊,怎么夺?”
“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会想不出办法?”马旦边系裤子边对张雷耳语。
很快,全校中小学生中,传得沸沸扬扬。
陈志民打脱了张学武的胳膊,吓怕了李贵。
陈志民写好稿子,让学生抄了,交给学习园地。
陈志民与肖小月关了门在办公室,关系暧昧。
……
放学后,陈志民正在专心致志地批改学生的作文,周老师给陈志民带来了一封信。陈志民认得是程雨荷的笔迹,欣喜若狂。忙给周老师倒了一杯开水,招呼周老师坐下。
陈志民认识周老师,是在来校后的第三天的体育课。周老师是县五七大学来狮石中学实习的,原是青山公社中学的民办教师,因学校缺少体育教师而派去五七大学培训的。来狮石中学,比陈志民早一个星期。两人一聊,就拉近了距离。
陈志民向周老师打听程雨荷的近况,周老师告诉陈志民,他跟程雨荷是同一个大队,他们是同学。她的家在路边,来这里,要从她家门前过。程雨荷近来好像心事重重,脸上总是挂着郁闷的愁云。陈志民本来写了封信,让周老师回家时带给程雨荷。待到星期六,处理完班务,记起了信的事,去找周老师时,周老师已经回家了。
陈志民正想与周老师聊程雨荷的事,与周老师同来的实习生在喊周老师,周老师边答应边走了出去。
陈志民拆开程雨荷的信,一股浓浓的哀怨从信中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