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办本来就只有四人,副支部书记兼着乡中心完小的校长,大部分时间在中心完小。普教专干常常借口检查教学工作,回家帮助老婆侍弄田地,很少在教育办歇宿。教育办的会计,兼着乡中学的会计,住在乡中学,因此,教育办的院子里,绝大部分时间只有王逸一个人。
有了那晚与王逸的畅谈,银玉更懂得了联络感情的重要。人与人的交往多了,感情也就深了,遇到困难时,就会有朋友为之两肋插刀。她发现,王逸这几天对她的态度好多了。她进一步地思想着,要能让王逸为自己的事情两肋插刀,就得不断地与王逸套近乎,从感情上拉近距离。因此,每到晚上,银玉就会来到王逸的房间,说些奇闻轶事,乡里趣闻,给王逸孤寂的夜晚送去欢声笑语,王逸对银玉渐渐有了好感,两人的关系也慢慢地密切起来。
代课教师转民办教师的考试,是根据各个乡教师缺编的具体情况而定的指标,考试也就由各乡自行组织。从表面上看,考试的各个环节都十分规范,非常严格。出题、制卷、监考、阅卷,都搬用了国家高考的条框,给人们的印象是,这是一场公平的竞争。
阅卷由乡中学的老师流水作业,不许任何人拆封。最后一道程序,王逸用了点心机。因为马柏丁、银玉的忙是必须得帮的。
统分,王逸以保密为借口,闩了门,一个人独自在房内进行。
分,统出来了,林心语以一百六十九分夺魁,刘老师一百五十七分亚军。
考试成绩一公布,好些代课教师对自己的考分没有多大的疑问,但对比银玉和马柏丁考得还差,却发生了很大的质疑,纷纷来到教育组,要求翻看试卷,方才心服口服。
王逸以试卷上交到县教育局保密室去了为由,搪塞要翻看试卷的代课教师们。
王逸从县教育局领回了表格,趁下午放了学,把林心语、刘老师等八人叫到乡中学的一间教室里,把表格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这次,王逸的工作作风极大的改变。对着表格,一行一行地指导大家,用碳墨水笔,正楷填写。反复强调:一定要先看清楚,切实弄懂了填表的要求才下笔填写,不能因为填错了表格而错过了人生的一大机遇。还不放心,三番五次地走到银玉和马柏丁的身边,指指划划地指导填写。
银玉填好了表格,交给王逸,天天站到教育办的门口,等待转民办的消息。
这天下午,北风呼啸,寒风裹着冰豆,噼噼啪啪地砸向大地。天快黑了,才见王逸向教育办走来。银玉见王逸回来了,马上迎了上去。
“王主任,这大冷的天,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看把您冻成了这样。”银玉关心地帮王逸拍打衣服上的冰豆。。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王逸没好气地说。
王逸快速走近门口,伸手就去口袋里掏钥匙。天实在太冷了,王逸的手有点麻木了,刚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还没插进锁眼,就掉到了地上。银玉慌忙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银玉摸着王逸的手,体贴而又讨好地说:”王主任,您真是个热心为教职员工办实事的好领导,这冰天雪地的,手都冻得快成了面包,我马上去生火,让您考热一身。”
银玉拔开煤火的塞子,煤火仅存一点点红的,便马上从墙角夹来木炭,放进煤炉里。木炭虽然燃点低,但燃速赶不上等着烤火的人的心急。银玉到里间找扇子,没有找到,就拿了墙角的扫帚当扇子,对着煤炉的塞口扇了一阵,有限的几个煤球眼的火星,点燃起了木炭的熊熊大火。银玉搬过藤椅说:”王主任,火燃起来了,坐这里烤火。
王逸刚坐下,银玉就迫不及待地问:”王主任,今天的事办得怎样,都批下来了吗?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让我费了大半天时间,差点就没赶上回来的末班车。”
“怎么?我和马柏丁一样,为何又说为我的事,费了大半天周折?”银玉不解地问。
“马柏丁他爸是南下干部,他爸动用了在县城的人际资源,上上下下地说情,这点照顾,也就轻易地说了过去。而你,我总不能说你陪我……的原因吧?”王逸瞎编,以骗取银玉的好感。
银玉在王逸的大腿上狠劲地掐了一把,哆声哆气地说:”看你,不正经的干部,占了人家的便宜,还卖乖。”
“你家丈夫常年不在家,土地荒芜了一大片,我卖命地为你家垦荒不说,还得上上下下的为你跑腿,你不知好歹,反说我占了你的便宜。”王逸嘻笑着说。
银玉搬过凳子,坐到王逸的身旁,轻声地问:”一开始,不是说中学外语教师优先?”
“优先是没错,那是同等条件下的优先。你与人家相比,差距那么大,我好说歹说,才免强让人家盖了印。”王逸为了继续笼住银玉,添油加醋地瞎编。他心里清楚,县教育局根本就不知道他改分数的事情。
为了维护正常的教学秩序,上级决定每个乡教育组增加一名保卫专干,负责学校的安全教育,督促,捡查安全措施的制订和实施,维护学校的治安环境,调解校园纠纷。
马旦那么高的退休费,家里又有责任地,妻子与儿媳把家里侍弄得鸡鸭成群,菜蔬自给,存折上有增无减。这么好的家庭条件,足够马旦四处活动,因此马旦比王逸还先打听到这一消息。
取悦领导,巴结逢迎,本来就是马旦的拿手好戏。这天刚吃过早饭,马旦就来到了王逸的办公室。
王逸赶快搬过藤椅,让老师坐,拿过杯子,给老师泡了一杯茶。两师徒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老师,有什么事,您让柏丁带个口信,我到您家里来,听您吩咐便是,还劳烦您老跑这么远的路。”王逸装出十分尊敬老师的样子。
“王主任,你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优秀、最有发展前途的学生。自你当主任以来,我们乡的教育面貌大改变,师德师风建设不断加强,教学质量一年上个新台阶。”马旦言不由衷地说。
“老师,学生我有几斤几两,老师您还不清楚?如果说学生为发展全乡的教育,做了几件事情,哪还不是老师您教导出来的。”王逸谦恭地说。
“王主任,别谦虚!你接管了狮岭的教育以来,就显现了你的教育、教学管理的才华。不是我说恭维话,你确实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教育教学管理的好人才。”
马旦的一番甜言蜜语,着实让人中听,王逸心花怒放,脸上笑咪咪的。灵魂飞出了七窍,不知是在九天的云里,还是在半空的雾里。
“老师,我是您的学生,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学生吧!”
“王主任,我教了一辈子书,也没为党和国家做出过什么贡献,可党和国家在我退休后,却给了我这么优厚的待遇。我常常扪心自问,寝食难安。我只有柏丁这么个男孩,只望王主任替我多多教育,好好培养!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他能在王主任的栽培下,为山区教育事业的发展,多做贡献!”马旦拐弯抹角地说。
“老师,我不是已经将他转为了民办教师,要转公办,乡里没有指标啊。”王逸心里知道老狐狸蜜糖般的话里,一定有什么大事相求,摊摊两手,脸上显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
马旦连连摇手,“我说的不是转公办,转公办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考试,这些,我是知道的。我也这把年纪了,绝不会给王主任出难题的。我听说每个乡要增加一个保卫专干,柏丁这孩子,教书不怎么样,搞保卫却是块好料子。万望王主任提携,上个台阶,他也就有了更适合他发展的平台,施展他的才智,为我乡教育的发展,做些贡献。”马旦见自己的诱导,并没能启发学生,只得直接说出了所求的事情。
“增加保卫专干?我可没听说。”王逸有点惊讶。“老师,您是从哪里听来了这个小道消息?”
“不是小道消息,不曰就将移文。”马旦肯定地说。
两师徒正谈得起劲,屋内的电话铃响了。
“老师,您坐一下,我接个电话。”
马旦趁王逸接电话,从兜里掏出个信封,塞进了王逸挂在墙上的公文包里。
一会,王逸从里间出来,对马旦说:“老师,我马上要赶去县教育局开会,就不留您老坐了。您老说的事,以后若有此事,学生谨当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