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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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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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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天之骄子》连载

第六十章

31

 

第二天早晨,我们在路边摊上吃了饭。我要了一笼小笼包,喝了碗鸡蛋汤。小笼包味道还可以,我从小就喜欢吃,若放开了再吃一笼也没问题,可思忖再三还是没舍得吃第二笼;鸡蛋汤却清汤寡水,少许蛋花,飘着些紫菜(后来才知青苔般东西叫紫菜),口味却很难喝,特别腥,跟我们那里集市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了。

这顿饭我吃得惴惴不安,因为想到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心里像是揣进了只小兔子。这时我又无端懊悔起昨晚为什么没有好好看书了。

当进场铃声响起时,我走进校门那刻紧张得两腿发软全身冰凉,而且肚子还很不舒服,似乎要有“情况”,不知被那晚鸡蛋汤恶心到了,还是紧张缘故,忍了忍,正犯愁要不要去厕所,去了会不会耽搁考试,不去能不能撑下来?后来竟慢慢好了;这时我又担心起,昨天在平面图上看到的考试教室,到底好不好找,甚至忧虑学校会不会弄错?百般忐忑中,我终于找到考场,却在进门时,见监考老师拿着跟地雷探测器玩意儿,在身上乱探,弄得战战兢兢。

等到第二场地理考试,我就放松下来。于是谈笑风生起来,好奇打量着进门来每位同学,我心想,将来他们可能会是同班同学呢。于此我又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事儿。比如那个高个子男生,进门时,监考老师手中探测器突然响起来,问他有没有带金属东西,他掀起上衣露出金属皮带头。监考老师避过皮带,探测器一探却又响起来了。老师又问他还有什么金属物品。那男生恍然想起,从兜里掏出了个手机。老师让他关了机,又测,探测器还是响,这时老师紧张兮兮地拉男生到门旁边仔细探测,最后才发现只是个打火机……

监考老师再次探了最终确定探测器不响了,如释重负道:

“这回可没有了吧?哎,才多大就抽烟?进去吧!”

中午吃饭时,我们去了联华超市。昨天逛超市时,我们就发现里面有卖吃的,在玻璃窗中,很好看感觉很好吃样子。汪滨和王建买了菜夹饼。我和贺佳强则想去另个柜台上买盒饭。菜夹饼看着很诱人,可我感觉到底是盒饭更实惠。于是我们四个人暂时分开了。没有了大部队,我终于干出了件丢人事儿。

玻璃窗那些菜我也不知道哪个好吃,装着是城里人样子,胡乱点了两个。服务员阿姨盛了菜,装上米饭,包装好,打完码便递给我。这时我想也不想,真是潜意识,伸手递过去十块钱。柜台里阿姨眼神当时就疑惑了,突然愣了。我见她愣了,更加愣了,是不是傻,怎么不收钱呢?我又冲她伸了两次手,示意她接钱。

阿姨大概从没见过,在超市把钱当场给她的,还是没反应过来:

“嗯?你这是干什么,什么意思?”

阿姨旁边另外阿姨好奇地打量着我。

“一会咱去门口交钱。”贺佳强拽了拽我衣角小声道。

这时我才恍然想起,这是在超市,不是乡下小卖部!周围的人都一脸古怪瞧稀罕似的转头看我。那刻我真是尴尬极了,满脸发热。到了收银台,我都在想刚才事儿,想那些人反应过后,肯定笑掉大牙吧?压根没注意,贺佳强把我们俩饭钱都付了。出了门我还在想,自己怎么回事,若说是因为没怎么来过超市才丢人,可贺佳强家境比我还差,也不见得来过多少次超市,人家却没有丢人,也比我从容啊……

那两天我再去超市,都不敢从卖饭柜台走过,生怕被那个阿姨认出,然后当成天大笑话讲给她那些同事。其实若丢人一次倒还罢了,可第二次我在超市买东西时,又挥舞起钱了,在看到服务员同样疑惑眼神后才猛然想起身处超市事儿,这次只挥舞了一次;第三次去超市,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拿钱,果然没有了;可第四次我又不自主掏出钱来……直到整个中考结束,最后几次去超市,买完东西,时不时我都还有掏钱冲动。

生活习惯或说思维真是根深蒂固啊。过往经历真的会在你身上打下烙印。

也或许是我太关注己心,少察世界,又或太笨,接受新鲜事物能力太差了而已。

下午考了数学和政治。第二天是英语、物理、生物和化学。这些科目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我做起来感觉跟平时差不多,就如父亲常说那句,学习都在平时呢。第二天下午的科目考试完,我们心情大好,毕竟只剩下明天上午一门历史了,而历史到底不太难嘛。那天我再去联华超市,就已经思考,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去给老弟。我看了又看,选了又选,最后见挂着糖稀的蜜枣,晶莹剔透,很馋人,便称了许多。当到了收银台时,我摸了口袋才大觉不妙,因为零钱花完了,忘了从“钱库”里取出些了。我的“钱库”是放在自以为很安全的床板下书包里的。

“我给你付就是了。”贺佳强很慷慨道。

这两天有时我在宿舍看电视,便让贺佳强帮我带饭。我想,他帮我付就付吧,反正回头也要把这两天饭钱给他的。我买了蜜枣给宿舍人分了些,自己吃了几个,就舍不得吃了,放在床板下书包里,想着回家跟弟弟一块吃。那天晚上我们看电视看到很晚。

第二天早晨临出发时,我赫然发现透明袋中竟然没有准考证!这两天中午、下午考试完,班主任杜老师会把每位同学准考证收起来,统一保管,到考试前再发给大家,为的就是防止有同学弄丢准考证。昨天下午回来我记得在旅社门口没有见到杜老师,还以为不再收准考证了。杜老师也很肯定说,昨天我没给他,也想着最后一天了,没再给我要,找了那摞准考证果然也没我的。我明明记得昨天考试完就把准考证放在透明袋里了啊!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呢?老师之前一直强调,准考证丢了再补办就来不及了。在房间了找了又找,却还是没有,我急得全身冒汗。

虽然我历史成绩平平,可其他科目也不好啊,正是如此,总成绩本来就在考中与考不中边缘,考了历史不一定能上高中,缺考历史一定上不了高中。就算回去留级,我们学校也没初二年级啊。这怎么办才好?!

“我说过嘛,不要丢了准考证,不要丢了,可每年还是有学生弄丢……”那个打过我的历史老师责备道,“要真找不到也没办法,我带着王博先去,到时我去给学校说说,大概可以进场,你在宿舍再找找?”

快到点了,历史老师给杜老师这样说。历史老师带我们出发了。一路上我担心得要死,担心杜老师在我们房间找不到准考证,担心历史老师不能说通学校。历史老师却安慰我说,没事儿,往年,去说一说就能进的,今年应该也能。

应该?

不过我心里还是很宽慰。在我们进校门前,杜老师赶过来了,却摇头了。等到开了校门,历史老师立刻去了政务楼。我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进了考场,校园只剩下自己,心里说不出的焦急。很快,历史老师出来了,说,已经跟学校老师打好招呼了,还说,一会万一监考老师不让我进门就赶紧回来找他,他就站在这里等着。历史老师说这些话时,还是满口烟味。我心里却有种说出来滋味,想起以前自己还喊过他外号,这会老师却不计前嫌,感谢和感动。

事情很戏谑的是,可能是最后一场考试缘故,监考老师并没有检查准考,中间也没有核对证件。不知是不是这次波折调动了大脑,我做起历史试卷来,如有神助,唰唰唰,十分顺畅地就答完了卷子。出了考场,我满身轻松。回去路上我又暗自嘲笑自己粗心大意,尤其想起第一天下午考试事儿。

那天下午考数学时,我走进考场坐下来时还有些紧张,便故作轻松跟后面女生攀谈起来,放松下。我后面女生长得真不赖,漫长脸,脸色红扑扑,有些小痘痘,却瑕不掩瑜,五官精致很秀丽感觉。刚进门时我就注意到她了。那时她还对我微微一笑,很温婉,身材也很出挑,凹凸有致,不胖也不瘦。我注意到她并不止是因为她漂亮。

“哎,同学你是哪里的啊?”我在想将来会不会是同学转头搭讪。

“庙关镇的,你是哪儿的啊,同学?”她笑着道。

她说话很热情,语气不高不低,果然温柔。

“真的啊,我也是庙关镇的,你哪个村的呀?”

于是,我们俩聊起来,越聊越投机。

“哎,你今天中午怎么没来考试啊?”我想起这个疑问道。

“来了啊,我一直在这里呀,”她大惑不解,“好像是你上午没来考试吧?我记得上午这位置一直空着呢?”

“我来了啊。是你记错了?”我很笃定地说。

“可……可能吧?”她欲言又止好像还很疑惑。

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在想,这个女生还真奇怪,既然第一次已经缺考了,第二次再来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会儿还说我上午缺考,还真有意思呢?这时陌生监考老师响起洪亮声音:

“十二考场!这是十二考场!不要有走错考场同学!”

好吧。好尴尬。那个瞬间我已经打消我们是同学的幻想,收拾了东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原来我单单记住三楼楼梯口那间教室是自己考场,却恍恍惚惚少上了层楼,更可气的是,进门时没再确认场号,大咧咧走到“自己”座位号就坐下了。这时我幻想是:一离开谁认识谁,将来真的成为同班同学,也不会记得今天这事儿的。

我以为一定也是同样原因,把准考证弄丢了。一定又是马虎惹的祸。

那天中考结束,我回到旅馆收拾东西,想从书包拿钱出来,把这几天贺佳强帮我付的钱,都还给他,可当我拉开书包拉链时,赫然发现,原本零零碎碎卷着的五十多块钱,竟然不翼而飞。房间门是完好的,钥匙是我们四人掌管的,书包躺在床板底下是整齐的,书包里蜜枣还在,钱不见了,唯一解释是,招贼了,还是内贼!那么,这个内鬼是谁?房间里只有我和贺佳强,满华和邵玉明。我和贺佳强这两天几乎形影不离,而且我待在宿舍时间可比贺佳强多多了,何况我们俩是好朋友,我想,直爽的贺佳强尽管家境困顿断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那么最有可能结果就不言而喻了,怪不得昨晚见他们俩嘀嘀咕咕呢。可怎么办,报告老师吗?这当口所有人都在收拾书包走人,这刻我们是真正意义上毕业了,老师也不会有心思追查的,何况以上只是我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啊!只能当是破财免灾……虽这样说,可我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了,五十多块钱,父亲两天工资啊,自己都没舍得花,到头来竟让别人偷去花了!

猛然间,我又想起丢准考证事儿,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件事儿应该有某种关联。努力回忆,若没有记错,我准考证应该放在透明工具袋里了,透明袋是放在书包里的。准考证,书包,钱,串联起来就是,他在偷钱时顺道把我准考证偷去了。为什么,我在想偷钱就偷钱了为什么还要偷走我准考证,报复我?是偷钱时临时起意偷去准考证给我难堪,还是反过来,不管怎么说,我一定是得罪他了。若怀疑对象没错的话,对他们俩,这两天我一直敬而远之,没有口角,甚至没有交流,又怎么得罪他的呢?

喜欢与厌恶,是很难掩饰的。即便不明说彼此也能感觉出来。

这大概是唯一解释。

每次考试完出来,都是人山人海。这两天我都是在大门口遇到熟悉同学,结伴回到旅馆,再和贺佳强、汪滨、王建一块出去。他们也是这样。历史考完后,我在大门口,没有等到汪滨,也没看见贺佳强,更没遇见王建,只见到了同桌马玉华。

我以为,汪滨一定会等我。那么,到时我约他去爬山,毕竟这么早回家也没事儿嘛,我们再俯瞰下山脚下旋庄,俯瞰下生活了三年校园,俯瞰下那些村庄和梯田。可当我回到旅馆时,失望地发现,汪滨已经和其他同学坐上面包车先行回校了。我还想,汪滨回到学校也一定会等我的,毕竟毕业了以后再也很难见面了,怎么会不道别呢。可当我回到学校后,更加失望地发现,汪滨已经骑车走了。

三年。最好朋友。匆匆离别。来不及说再见。

说实话当时我对汪滨是有些幽怨的。后来我才明白,或许不再见是最好的再见。不说再见并非无情。恰是相反,最是相念的人最难说再见。诚如那句所说,相见不如怀念。江湖人终究要相忘于江湖。

他们仨都已经先走了。没能再去爬北山,成为了我永远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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