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大二暑假开学。我在曲阜汽车站转车排队时,就注意到后面那女孩了。
开学学生多,汽车站滞留了大批乘客。车站临时加了好多辆,可还是运不掉曲曲折折的长龙。我背着书包、提着行李箱,无聊又很累的等待下辆车到来,盘算着在天黑之前,还能不能到学校。平时两个小时车程,现在半天还没到。无聊中,我观察队伍前后学生们,全是一副唉声叹息、心情崩盘的表情,这时,忽然注意到离我七八个人处有个女生,似乎很特别。
她穿着粉红色短袖,一肩大波浪黄色头发,鹅蛋脸又带点尖下巴,两颊绯红,面若桃花,身材匀称,是不胖也不瘦的凹凸有致那种,牙齿稍稍内收,露出两颗可爱小虎牙,最动人的还是她眼睛,长长睫毛,黑黑眼珠,像汪着的两则清泉。我回头看后面队伍,只是下意识看了下她,却赫然发现,她好像也在有意无意打量我。当她抬起眼睑向我看来又迅速躲开瞬间,我深深被她吸引。她似笑非笑眼睛,像是会说话,妩媚眼神,仿若精灵,会勾魂精灵,原来书里说“眉目传情”竟是真的。
她为什么看我呢?脑海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在看我这“与众不同”长相吧。若不然,还能有什么呢。难道人家喜欢我吗?忒可笑和无聊了吧。当然自己好像也不太差?四方脸,小寸头,一米七四个,身材不瘦也不胖,穿着贴身秋衣,尽显匀称,脚上还有骚气小黄鞋,上去搭个讪,跟她要QQ号?这念头我鼓动了几次,最终放弃了,毕竟排着队,贸然上去搭讪太突兀,何况这样女孩怎会没男朋友。
加时客车来了。我上了客车,那个女孩也上了客车,这趟客车最后一位。路上我还时不时偷瞄她两眼,心想,这女孩是哪个学校的呢?暮色四合,徐徐的客车在我们学校站点上停下来了。
我下车后,竟然发现那个女孩也下车了。稍稍激动。原来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哇!可我还是没有跟她搭话,随下车的校友们朝学校走去。我脱离大部队,走上了去往我们宿舍小路,无意中回头一看,那女孩也抄小路走在我后面。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凉风吹起,有些冷意,曲折小路上,传来我们俩脚步声。一前一后。她似乎走得有些急切。她是哪个宿舍楼的呢,是我们宿舍旁边那个女生宿舍楼的?若不是真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尾随”我了,那她又是哪个专业的,家是哪里的呢,会不会时我们那儿的?现在她可就在我身后,要不要转身跟她搭话,要个联系方式?我放慢了脚步,心里在做着激烈争斗。
“要个联系方式怎么了,有没有勇气,转身?”我问自己。
“说两句话,交个朋友没什么嘛,可是,勇气,还真没……”另个自己说。
“到底要不要?马上男女宿舍就要分路了!”
“我想想,再想想。”
……
“哎,你是济水的吗?”后面温温柔柔声音响起。
我转头看去,后面没有其他人了。是她。只有她。她竟然先与我搭话了?是了,大概她也早就想跟我说话了。
“是的啊,你也是吧?”我停下来等她。
她到了我身旁。我们俩在窄窄巴巴小路上并肩而行。她个头蛮高,到我眉头,她秀发一直在我鼻子旁边晃呀晃。我闻到一股很香很香香气,不是洗发水香气,是夹杂了女孩特有的香气。夜空中的星似乎露出了头,偷偷看着。
“我是古柳镇的,你是哪个镇的呀?”她问。
古柳镇是我们县有名的镇子,以出美女而出名。古柳镇很多女孩,如其名,身材窈窕,脸蛋水灵灵。古柳镇,山美,水美,女孩更美。我们俩的镇子虽然在县城两个角,可到底是同县的老乡,随后我也报出了自己镇子。她说她知道我们镇子。
“你是哪个学院的呀?”我问。
“外国语学院,你呢?”
“化工学院。”
……
就此我们俩聊起来。或许聊得太投机了,眼看就要到男女宿舍分岔路口了,此刻我心里暗暗着急,为何不捡重点的聊,老是聊些有的无的,话题扯不回来,我们只能互道再见,两万多人校园,然后再也不见。近了,更近了。
“我去商业街买点吃的,你直接回宿舍吗?”她说。
“嗯嗯我也去!”我心里有点喜极而泣地说,“坐了一天车还没吃饭呢。”
“是啊,我也差不多,今天的人实在太多啦。我吃馅饼,你吃什么?”
“我也吃馅饼!”
我们聊着聊着就到了那个卖馅饼报亭小店。等馅饼出炉时,我终于鼓起勇气:
“哎,老乡你手机号码多少啊?”
末了我又加了句:
“记下,以后回去方便联系。”
可是这时她犹豫了。我以为没戏了。她却说:
“我给你QQ吧?”
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原本最想要的就是她QQ号,只是担心她因为陌生而可能拒绝,退而求其次先搞到她手机号再说,没想到她竟然一步到位,太可人了。我在短信里记下了她说出的QQ号码,并告诉她没开网,回去就加上她。这一切都太容易了,太顺利了,就像偶像剧一样,我忽然想起网上流行的那个故事:某男子街上遇到漂亮女孩,向前索要手机号,女孩很爽快地告诉了他QQ号,回头男子加好友时,赫然发现需要答出女孩手机号……
“我开着网呢,你的号码是多少?我加你吧。”她说。
看来是我多虑了。她真心实意想要加我好友哇。
“馅饼好啦!你的两个,你的三个。你们俩一块的吗?”老板说。
“嗯是的,是的。”我递上一张整票。
“不用,不用,我自己付就行。”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道。
“没关系的,老乡嘛,就两个饼的事儿。”我抢着付了饼钱。
随后我们俩互道再见。这时她忽然又喊住:
“哎,那个——”
我回过头来看到,她晃了晃手中馅饼,笑着说:“谢谢你啊!”
回到宿舍,我吃着馅饼,还在回想我们分别的那幕。灯光闪烁之间,她转过身子,一头大波浪染了黄色的披肩发,露出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庞,还有那两颗特别好看虎牙,甜甜地说:“谢谢你啊……”落落大方,多么特别女孩啊。我心里捉摸着她。咦,馅饼是什么馅儿的来?
QQ上突然响起了有消息的声音。
蓝天白云的笑脸,后面网名:“一抹阳光。”
“我就是刚才那老乡,我叫丛晓菲。”
到了这时,我恍然想起我们俩还没问对方姓名呢!丛晓菲?好好听的名字。一抹阳光,嗯,这女孩真如那抹阳光,明亮、耀眼。她一定是个很阳光的女孩吧。随后我们俩就聊起来了,聊的还是些简单话题,后来我问:
“冒昧问下,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有啊。”她说。
我一阵窃喜和激动,感觉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你呢,有女朋友吗?”她也问我。
看来,她也想知道我的情况。
“我也没有。”我故作神秘说,“简直难以置信啊。”
“什么难以置信?”
“你这样漂亮,怎没男朋友,是不是要求高呀?”我试探地问。
“不高吧,”她反问说,“我漂亮吗?”
“必须的啊,你不漂亮谁还漂亮?”
“胖死啦,才不漂亮呢。”
“你身材很好啊,不胖也不瘦!”我告诉她,那种骨感女孩看着就不舒服,硌得慌,这倒是我的实话。她又说不用安慰她,太胖啦,不好看云云。我又说称赞了她一番,便说:
“哎,你心目中的他是怎样的啊?”
“高高的,不用很帅,但必须对我好,不开心时候,会哄我。对我一心一意。”
这女孩还真特别啊,似乎不太看重外表,就像常笑笑,更注重男孩品德和能力,看似不高,实则很有智慧嘛。不用很帅,对她好,会哄她,对她一心一意,这些我都可以做到。唯独第一个条件,高高的,拿不准,在她心中到底多高才算高呢?我这一米七三、四个头,能不能入她法眼呢,可接受男友最低身高又是多少呢?这些话不好再问了,毕竟我们刚开始聊,不能问得太细。这次聊天我大略知道了,她现在上大二,比我小两岁,英语翻译专业,专科,家里还有个弟弟和妹妹等等,然后互道晚安了。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一直想着认识丛晓菲这一路来的缘分。
后来我们又聊过几回,聊家乡,聊以前高中,聊生活,聊彼此喜好等等。可当这些表面话题聊过后,有段时间,也是在我跟旬盛涛闹了矛盾那段时间,我们俩忽然沉寂下来了,好像都在忙着自己事儿,又好像都不知道聊什么了。重回平淡。
我也慢慢感觉,也许我们俩认识,所谓“缘分”,不过是场美丽误会,比如她对我的偷瞄不过是对我特殊情况的好奇,甚至是她看到我在看她才看我的,她在校园小路上跟我搭话,也许只是因为她怕黑怕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