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直到各科快要考试时,我们才又找到了高中时那种久违的奋斗感觉。每科考试前晚,每个宿舍,台灯无不幽幽暗暗,每人或眉头紧锁或佯做思考状或笔声沙沙作响,伴随着长长叹息,绝望哀嚎,反复悔恨,宵衣旰食……各大宿舍上演着一幅悲壮的史诗级名叫“考前突击”灾难片。
高数考试前晚,我们宿舍。
“我真杀(傻),真的,”苏远垚眼中无神喃喃道,“我单知道期末时候会考高数,不知道平时多看一看……”
“这就是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的后果呐!”我说。
“你们知道世界上最遥远距离是什么吗?”王旭问。
“是什么?”我们问。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们快复习完了,而我才开始预习……”
“那你重点看去年那份高数题吧,老师说有很多原题!”我提醒他道。
我们仨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忽然发现平时很活泼齐康一直没说话。
“‘小淫荡’你怎样了?”我们问。
齐康是我们宿舍公认的小淫荡。
“明天就考试了,我一点也看不进去,估计要悲剧了。”
“谁让你整天抱着电脑玩游戏,跟抱着媳妇似的。”我们揶揄道。
“所以呐,”齐康丢下了课本,随后响起笔记本电脑开机声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这可是高数!’
“六个学分呀!”
“同志,不要放弃治疗啊!”
齐康不为所动,很潇洒道:
“大不了,挂科嘛!”
我们送了他一句:
“壮士,请受我们一拜!”
齐康嘿嘿笑了,我们不用回头,就脑补出了猥琐笑容模样。
他说:“咱高山滚鼓——自有妙哉(栽)!”
“你有什么法子,说一说,说说!”我们大嚷。
“不可说,不可说,老夫要玩游戏了……”齐康露出高人莫测神情。
第二天高数考试,果如老师所言,好多题目是去年那份试卷上原题,还有一些题只是换了换数字,当然也有不少是新出的题目——用老师话说,那是给平时好好学习的学生准备的。
万万没想到,人生就一场无数的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做完,走向讲台交卷的,竟是我们宿舍的齐康。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开挂了。他走过我身旁时,见我还有小半张试题没有做,很得意,挤了个媚眼,没错,就是那种妩媚的,风情的,有些淫邪的眼神。
“这狗日的!”我想,难道昨晚他说死翘翘什么的,是在释放烟雾弹?
过了段时间,我也交卷了,出了教室,却发现齐康还没回去打游戏,真是破天荒啊。哦对了,这次宿舍钥匙被我带来了,而不是放在门框上了。我问他怎么做得那样快,他露出一副“我能考满分、走向人生巅峰”式的意淫之笑。这时王旭也出来了。
“我考完了!”王旭大松了口气。
这时齐康猛然惊呼:“我靠!完了!”
齐康收起迷之自信笑容,一脸惶恐的转身回了教室。
“哎那个同学,你不是考完了吗,赶紧出去。”
“老师,那什么,”齐康一脸谄笑,“我刚才把学号写错了,能改过来吗?”
“你叫什么?我帮你改。”老师疑惑地打量着齐康。
“不,不用了吧,老师,不用麻烦您了。”齐康竟然面露难色。
“你叫什么名字?”老师又一次道。
“不用了,真的,老师。”
“齐康?!”老师叫出了名字。
“嗯。”齐康本能地应了声,“嗯?”
“把索引交上来的同学,原来就是你啊!”老师玩味看着他道。
齐康:“……”
这时我们恍然大悟,原来齐康昨晚那样胸有成竹,是把去年试卷做成了索引。
“我监考这么多年,有逮住带小抄的,有逮住传答案的,也有逮住偷看课本、笔记的,可还从来没逮住过交索引的学生。”老师幽幽道,“厉害啊!”
“老师,您听我说,老师……”齐康嘴巴上像抹了蜜,一脸谄媚,一口一个老师,苦苦哀求老师高抬贵手。
老师最后表示不可能。齐康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我们想起昨晚他那句“高山滚鼓——自有秒栽(哉)”,又解气又有些同情他。齐康大概没想到,那个“栽”也是栽跟头的栽。
后来那老师还是高抬贵手了——没上报学校,只在学院内部处理。处理结果是,齐康高数没成绩,挂科了,过年后直接补考。这已是最好结果。若不然,老师通报到学校,至少是重修,重修一次五百大洋,过不了还要重修,从此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