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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开学后,我们面临分科选择。我想也不想就选择了理科,因为喜欢数理化,而厌恶政治。我从高一九班变成了高一七班学生,宿舍也从五楼搬到了三楼。班主任也还是原来班主任,班里同学大部分还是原来九班同学,只有一部分学文科同学调走了,比如周红,范世良和赵娜,还有抢我贫困名额的朱雯雯。班里也调进来几位学理的同学。宿舍却变动了一小半。讨厌的刘国辉和刘贝去学文了。陈军和单升却去了隔壁我们班宿舍。现在宿舍里却来了肥头大耳胖子,朝天鼻小矮子,六边形脸的大高个,还有鹰钩鼻发型张扬的几位同学。走了讨厌的同学也来了新的讨厌同学。
新的舍友似乎都是不学习孩子。宿舍内比以前乱多了,比如我的洗衣粉开包没多久就没了,鞋刷子也莫名其妙始终又突然归来,衣服架子也越用越少,甚至床底下脸盆某天也换了颜色。我打水洗脚水时突然被舍友邵元拦住。
“这脸盆是我的啊,你看边上有个印记。”他眯起小眼睛嘿嘿道,“谢谢你,把我脸盆还给我哈。”
我:“……”
我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年终考试成绩在新班的排名。第一名依然是留级生张青青,第二名是许佳莹,第三名就是颜颖,而我还是第四名。高一七班大部分都是原九班同学。新班成绩排名也没有怎么变。然而我却为自己立下了一个新目标:
一定要考全班第一。
因为根据往年经验,十三中普通班到了高三第一名都未必能考上大学,所以在普通学校普通班考不了第一名,将来哪里还有考上大学希望?自己班里同学都搞不定,如何挤过高考那座独木桥。于是超越她们成了我的目标。
努力着,再努力着。可分科没多久,我就对新班失望了。在高一九班时候,自习课上乱糟糟,说话的,打闹的,下位的,就像个菜市场,本来我以为分科之后就会好了,比如遇到原来十班那样严厉的班主任,或者遇到更多想要学习的同学;可到到了高一七班时,我发现,自习课上依旧闹哄哄,吵得人根本没法学习。我们班主任还是原来的刘老师。他人很不错,绝少发脾气,可正是如此,班里纪律可就松散起来。只有他来窗台站着时候,班里才能安静会儿,一走后,那些同学立刻恢复原样。偶尔班里实在乱得不成样子,班主任才进来板着脸说几句,比如你们不学习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云云,不痛不痒。
这时我才终于明白普通班跟尖子班区别了,也终于知道,为何有人托关系也要让自己孩子进重点班了。想想以前我以为“好学校也有坏学生,孬学校也有好学生”想法多么错误,多么为自己不努力找借口。没法子,现在我只能假装听不见他们吵闹,告诫自己,真正静下心来学习就能忘我。我试图用他们吵闹来检验学习入心标准。事实上却是自欺欺人。我总是边听他们聒噪边学习。
跌跌撞撞就到了高一末尾。期终考试前一天晚上,我却失眠了。其实,这并不是我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失眠,在放寒假前的期中考试前晚我就失眠了。
这是在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儿。小学考试头天晚上,我也会想到第二天就要考试,可那种念头总会一闪而过;初中时候,考试前天晚上,我有时担心第二天考试试题难不难,会不会考好,偶尔失眠,可想到反正平时都马马虎虎也就慢慢睡着了;可到了高中就不一样了,我下定了学习决心,每次考试前都给自己树立小目标,于是在月考,期中,期末考试狂轰滥炸下,终于开始了几乎整宿的失眠。
或许越在乎就会越患得患失。
我一想起第二天考试就有些紧张,还很担心试题难不难,会不会考不到自己设定目标,语文作文是不是写得完,数学后面那几道大题能不能做出来,物理又会出哪些题目……每次考试前晚躺在床上时,我都不住地安慰自己,不紧张,不担心,有什么可担心的,好与坏都已经被平时注定了,又何必多虑,可大道理都懂,却劝不了自己。每次还是会莫名其妙担心、焦虑、忧愁,然后就失眠了。越强迫自己睡觉,越睡不着,身上像燃了火,大汗淋漓,在寒假前期中考试前晚,我将被子掀开,一半身子热的如火,一半身子又冷得如冰,真的冰火两重天,掀了又盖上,盖上又掀开,来来回回折腾。
有时我也恨恨地想,就这样心态,将来又能做什么,这点小事都失眠,将来如何面对大风大浪,真是没出息到家了!我也总是试图找出失眠原因,是太在乎学习了?比我学习用心的,比我在乎学习的同学多了去了,也不见得人家都失眠啊!难道是自己眼界太狭隘,还是心胸太不开阔?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好差。
那种一秒秒等天亮滋味,实在太煎熬了。只有失眠过的人才会懂。每次考试完我就像打完了一场仗。后来我甚至不再为担心考试而失眠了,而是为了担心失眠而失眠。考试前晚的失眠就像个诅咒,一点点,深深地缠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