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邱云怀孕了。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局面,因为自己保护措施一直都做得很到位,毕竟有前车之鉴,可不知怎么的邱云还是怀孕了,也是,这段时间没有了周燕,我的雨露基本都洒给了邱云。至于这结果,我意见很明确,就是打掉孩子。没想到邱云坚决不同意。她坚决要生下这个孩子。为此我们俩还发生激烈口角,邱云依然初心不改。
后来我才知道邱云为何如此坚决要生下这个孩子。
邱云肚子渐渐鼓起来,宽硕的工作服似乎已掩不住怀孕事实。未婚先孕。现在全厂的人似乎都知道她怀了我孩子,而且她父母三番两次跟父亲联系。奉子成婚已是无法选择结局。
说实话,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上邱云,并不是没看上她长相,也不是因为她曾经跟别人好过,而是看不上她那无语的情商。人和人最大差别,不是外貌,而是才情。如果要把她跟周燕下,周燕虽被我骗了看起来有点傻,事实上也有些傻,但周燕终究要比邱云通情些,如果在周燕和邱云之间做个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二婚带女儿的周燕。其实,周燕与其说被我骗了,还不如说她是因为青春太荒芜、婚后生活不如意缘故。她们俩相比,邱云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身体比周燕“年轻”……
当我有能力选择生活,选择女人时,却不得不跟自己不喜欢女人结婚。现实如此戏谑。这大概就是命。这大概也不是命。是我曾经客观条件下只能勾搭到如邱云之类女人结果。我也终于为自己曾经的“游戏人生”买了单。
于是我跟周芳、周燕断了联系,彻底断了联系。拉黑了她们俩,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我和周燕“孽缘”也算是画上了句号,然后跟邱云闪婚。
我在朋友圈发了自己和邱云结婚照,在QQ空间也发了,另外跟初中几个有联系同学、高中几个同学,大学舍友以及关系好的同学还有以前工作的同事发了结婚消息。但我没有给黄雅丽单独发。那些看到或收到我消息的同学和朋友也都送上了祝福和红包。关系一般的我没预料的好多个朋友也发来祝福或红包,却没有等到黄雅丽任何消息。
结婚前晚,我还是忍不住向黄雅丽发消息说:
“明天,我就要结婚了。”
我本来还想说,谢谢她当初在那个年华里给我一份感情,打出的字一个个删掉,问她,现在过得好吗?这次我没有删除,发过去后却撤销了。对话框中,只剩下那句“明天我就要结婚了”的消息。
可那天晚上我没看到黄雅丽祝福。第二天我也没有看到。结婚完那天晚上我也没有看到。也许黄雅丽早就不用那微信号了吧。也许黄雅丽早就不用那QQ号了吧。
也许的也许她都看到了吧。没有回复也许是最好结果吧。
我有些戏谑地想,本来嘛,结束就是结束,又何必自作多情,自己为何去发那条消息?是对往事回念,是对过往总结,抑或是报复性炫耀——我还是有人要的?也许都有吧。
婚后我并没有过上传说中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毕竟邱云怀孕了。我只能老老实实等待着这个孩子出生。这段时间我又忽然忙起来,又要上班又要时不时照看超市,无独有偶,工作上还有了很大的变动。
我们公司上了个新生产项目。我被调往新项目那了,本不想去,毕竟对眼下这套装置已经很熟悉了,手头上工作都驾轻就熟,再者调往新项目的同事有不少老员工,过去也很难有上位机会,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领导让我去就只能去了,我们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新项目建设,我一步步在现场盯着,像看着出生婴儿一点点长大,快要建成开工前,又和其他同事去淄博一家工艺类似的公司学习。一套新工艺的学习自然痛苦,不过最后结果还不错,我回来后便成为中控室内操,从以前外副操,跨过外主,直接成为内主操也算“晋级”,虽然还是操作工,这已很不错。这晋升也跟左总分不开关系。
因为这次带队去淄博学习的领导就是左总。我在左总那印象不错。学习期间,我又经常请左总出去吃饭,偶尔跟左总打打牌甚至进行其他娱乐项目——自己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少年。事实再次证明,在这个年代,跟领导搞好关系没坏处。
回来后,我们进行开工,可开工过程并不顺利,除却刚开工人和装置都有磨合期外,不是我们学得不到位,是这套生产工艺特点决定的,物料容易堵塞管道。这段时间我工作上焦头烂额,生活也一地鸡毛。
邱云怀孕五个多月,我只陪她去过一次医院,检查期间还不断接到公司电话,最后都没跟医生面对面聊聊宝宝状况。邱云说,一切都很正常,不用担心。其实,我很担心胎儿健康,或许因为自己身体缘故,可不想孩子将来像自己这般再经历过去种种。直到邱云做了四维彩超说,胎儿很健康,我才放心下来,将更多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可我没有想到邱云在怀孕第六个月竟流产了。毫无征兆地流产了。那天我正在上班,等知道消息时,邱云已经在医院了。等我赶到医院时,我才意外知道了邱云为何意外流产原因。说来也很巧,那天我到医院走廊路过妇产科医师办公室,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是妇产科医师办公室,而是因为小护士进门跟里面医师说“三号床流产那个已经打完针”。来医院时,我问过已来医院的母亲邱云床号,隐隐约约记得是三号床,便进去问怎么回事。
我刚进去表明身份,那医生便劈头盖脸说: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不懂自爱。”
我一时没有明白她意思。那妇产科女医生敲着电脑说。
“邱云?是吧,我记得她,”女医生看着电脑里邱云资料说,“你们之前做了两次人流,现在出现习惯性流产并不意外……”
人流?两次人流?习惯性流产?在结婚前,准确说在我第一次跟她那啥时,就知道她不是处子之身,但我并不知道她竟有流产史!怪不得如此!怪不得上次我陪她产检时,她总说让我在外面等着就好。当时我还以为她见公司事多对我的体贴呢。当时我还为邱云的体贴感到奇怪!两次人流,谁的?是那土匪男的吗?可他们俩交往时间并没有太久,有也或许只有一次,在我跟土匪男中间,邱云的确有一年多空窗期,当时并没听说她跟谁谈,或许是我没有关注她才不知道,那人是外面的?已经不重要。此刻我心里滋味说不出来。虽然在这之前我已“顿悟”,爱情或婚姻在我眼里已是“那么回事”,可知道自己老婆有这种事,还是有些难过,气愤,不满……说不清。
我既然选择跟邱云结婚,就不要有太多奢求。可这孩子掉了,我又很心疼,因为每晚都跟他说话、聊天,从当初拒绝,渐渐习惯有他的存在,再开始期待他的降临。现在却没了,突然就没了,我心里空落落。我只好安慰自己说,或许我们俩缘分不到吧,甚至安慰自己说:
“人嘛凡事都要往好了想,万一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呢,流了就不用给别人养娃了?”
“去特么凡事!去特么‘往好了想’吧!”我暗骂道。
离开办公室时,我皱着头皮拜托医生不要跟邱云说实情,不要跟我母亲说实情。我不想让邱云知道我已经知道流产真正原因,我更不想让母亲知道流产真正原因,那样只能让母亲更加厌恶她而已,以后家里就很难和谐。不知道,假装不知道一切,是最好结果。后来假装闲聊故意问邱云,怎么会流产,邱云低着头说:
“不知道啊,可能,可能一直上班没有休息好。”
我看着表面平静却眼神躲闪的邱云,嘴角勾起了微笑。
邱云流产在家休假很长时间。这期间我们公司那套生产装置也渐渐趋于平稳,我的生活似乎也趋于平静。随后我和邱云真正婚后生活才开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俩生活充满了和谐,无风的沉默的和谐。我感觉自己结婚唯一好处是,可以随时随地跟邱云亲热,不用开房,省钱……可每次我从她身上爬下来,就呼呼大睡。邱云对我来说,都太熟悉,都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