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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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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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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天之骄子》连载

第九十三章

31

 

没几天,我考上大学的消息不胫而走。无论大街还是小巷,只要他们看到我,就问我是不是考上大学了,在得到我肯定回答后,便一通猛夸。

“你真厉害呢!考上大学了!”

“王博你真管呢,以后就是大学生了,再也不用在农村讨生活了!”

这是当面夸赞的,还有我转过身去,继续赞誉的。

“这孩子!打小我看着就行,就跟其他皮孩子不同,从小懂事认学!”

“这就是俗话说从小看大,他从小就知道帮爸妈干活,看他弟,脑袋瓜聪明,听说他家电器和周围邻居家伙什坏了,都是他修呢!”

“人家能考上大学,也跟风水有关,你们不知道,上辈就有算卦说,他们王家要出人才,后来不知那里出问题了,出瞎了。这才出来。说来或许也跟他爷爷坟有关,你们没发现他爷爷坟两旁都是山上下来的石脉,身处簸箕口,就像龙椅两个扶手?这风水可不得了哇……”

从他们旁边走过,我听到如此议论,忍不住想笑,怎么,考上大学还跟风水扯上关系了。那些题目难道是老祖宗帮我做的?那些绞尽脑汁思考,难道是神灵们启发的?那,那些没有考上大学的同学,我想说,他们老祖宗真不干正事啊!

在我们前村,一直流传着我们王家要出人才的说法。那大概是从太爷爷那辈儿说起的。不知哪年也不知哪月,据说来了个算卦的,那先生鹤发童颜,也不知多大年纪了,只见他叽里咕噜一番推算,指着太爷爷那四个屁大点的儿子说:

“你这些儿子中,必定会出个‘旗杆’,若出不了‘旗杆’,以后来沙河通找我徐半仙!”

太爷爷一听,高兴坏了。在古代,据说只要做了官,门口就会立“旗杆”。出个“旗杆”,那意思就是有个儿子能当官。太爷爷当即给了徐半仙一笔丰厚卦金。却说太爷爷四个儿子,也就是上辈的四个爷爷,长大后,没个有出息的,更别提做官了,而且最小的那爷爷,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后好吃懒做,整天在村里游手好闲,最后懒散得自己都烦了,便弄了个营生,挑起剃头挑子,做了个剃头匠。各行各业都有师父。四爷爷人聪明,剃头手艺自学的,毕竟懒得拜师。

于是有人就说,当年那个算命先生也不准嘛;可那些笃信命理人辩解说,当年算命先生算的并没错,看,不也出了个‘旗杆’——剃头匠用来挂磨刀布的“旗杆”?他们说,定是哪儿出了差错,本来是做官的旗杆,出瞎了,出了个剃头匠……

其实,算命先生的话从始至终都值得玩味。旗杆是含糊其辞说法,还说以后若不准就去某某村找他,先不说四个孩子长大后,他会不会嗝屁问题,若真出个有本事的,不管是不是做官,一高兴谁还去找他,若没本事,真较真去找他,万幸他也还活着,若装傻充愣或用其他说法推诿,你还能拿个老翁如何?

现在我考上大学了,王家出人才的预言好像才终于得到应验,当然还搭上爷爷坟地风水。

 

更夸张称赞,是老妈从假发厂带来的。老妈说,那天她去假发厂干活,刚坐定,平时很少跟她打招呼的村里的我一远房表姐,便问她,我是不是真考上大学消息。表姐听完也猛夸起来。

“啧、啧、啧!俺弟考上大学了,真厉害!”表姐甩着大嘴说,“俺听别人说,俺弟弟初中时学习就可厉害了,在全县都能排上名,上高中学费全免,开学那天,学校还派车来接他上学呢,是不啦?!”

“免学费,开车接我,上学?”我听到老妈如此转述笑得满口喷饭。

“是的,我跟你姐说,没有的事儿。你姐还不相信,她说,‘俺都听说了,那天学校专门派老师开车来接的他,不可能没这事,那天好像下小雨,都有人看见呢’……”

“老师来我们家?还下小雨?”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们说的不会是,中考完,咱村在旋庄中学教学的老师,来我们家,告诉我考上高中并准备学费的事儿?”

大概应该就是这件事。

暑假,下过小雨,后村老师,徒步,来我们家捎信儿,变成了,开学,学校派老师来接我,还开着车,而且还派生出,我学习特好,高中都全免学费?也许吧,我学习都好到坐轿车了,免学费还不是顺理成章事儿。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件事儿会以讹传讹成这样子,说得有鼻子有眼,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还有环境……这样的牛皮我自己都不敢吹啊!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赞誉铺天盖地而来。俗话也说一俊遮百丑。当有人赞美你时,很多人都随声附和地捧你,你仿佛成了世界最牛逼人物;若有人踩你呢,情形也会如此,你仿佛做什么事都是错。这就是舆论的力量和盲目性。谣言止于智者。可生活中智者太少了。

我们再说回迷信的事儿,我妈打趣说:

“哎鬼神这事还真不能怎么信,去年你高考,我还偷偷烧了香,结果却没考上;今年懒得烧香,你却考上了,你说这往哪儿说理去?!”

我也打趣地说:

“去年的神仙拿礼不办正事,于是今年换了拨神仙?”

去年高考完,我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檀香味道,仔细找了,在八仙桌那坏了的黑白电视机后面,发现一只茶碗,茶碗盛着沙子,沙子上还有燃烧剩下的香蒂,不用说,老妈肯定拜了连名字也不知的神了。在农村现在还是迷信得要命,我本来考得不好,又见来这套,气儿不打一处来,拿起茶碗,啾地一声,就把他们“请” 了出去。烧香拜佛就能考上大学,那些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家长,岂不是不用干别的事儿,光烧香了?

我没有跟老妈说起,那黑暗三十五分钟事儿,说起那逆转乾坤三十五分钟,灵感犹如神助的事儿。若不然,“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的”让神仙都为难自己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的老妈,定又会去相信是她去年烧香缘故,可能天界信号不好,去年烧香,我今年高考他们才收到?也可能小惩大诫告诉我妈,人情早做,不能临时抱佛脚?哈。灵感源于实力,实力源于平时努力,别无其他。

还有点很有意思,曾经说第一次考不上就说明不是那块材料赶紧出去打工的姑姑,在今年表弟也落榜后,却没让他出去打工,选择跟我一样,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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