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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专业课考场,又恢复了几分神色。我和同来伙伴坐在回校公交车上,几番心思。上午同屋的同样哀嚎的浩哥,瘫在座位上无比颓丧,完了,彻底完了,他说。一场考研,几家欢喜几家愁。只是哀愁的多,欢喜的少。公交车到了学校门口,我下来时,刚好遇到从另外公交车上下来的常笑笑,她脸色很不好,不知怎样打招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
“你考得怎么样?”
常笑笑冷着脸,走了好几步,才道:
“别问了,你别问了,好不好?”
晚上彻底没事了,再也不用去上晚自习,我便与徐晓迪通了电话。电话接通,我自报姓名后,徐晓迪稍稍吃惊,似乎没有想到是我,说原来给她发短信的人是我,她还以为有人发错了呢。其实,怎么可能发错呢。考试前天晚上,我在酒店安顿下来,已经有点晚了,担心电话打扰彼此考试心情,便给她发短信,问她找到酒店没有,不要紧张考个好成绩等等,当时以为她像我存了她号码那般之前就存下了自己号码,所以短信末尾没有署名。那天晚上我没有等到她的短信,后来也没有。现在我才知道真相。眼泪没有掉下来。只是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我们俩就聊起考试了。她说她的高数也考砸了。于是我们有了共同话题,讨论高数大题,她说我遭遇的那道大题,其实并不难,怎么怎么就能解出来,而她自己却是后面那两道没做好。徐晓迪以从未有过热情,跟我聊了很久。我知道或许是刚考研完有很多话可以说的缘故吧。最后我假装无意中,问她:
“哎你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长得帅的。”电话那端她声音清脆地笑道。
“长得不帅,行不行啊?比如对你很好的。”
我又说:“你看,你未嫁我未娶,咱俩咋样啊?”
“算了吧,我还是想要帅的。”
“哎我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啊?”
她咯咯笑着说:“没有的。”
没关系,我挂了电话,心想,来日方长。我们俩都没考好,大概都要调剂,到时说不定还能调到同所学校呢,多么完美结局,若不能,调入同城或相近城市学校,也不错。一切都刚开始嘛。徐晓迪一直是我大学想追又不敢追的女孩,是我即将毕业的大学未完成的最大的遗憾,甚至是即将成为此生遗憾。我再次笃定地认为,像徐晓迪这样冷漠、人际闭塞女孩,只要心诚,追得够烈,时间够长,早晚都能追上的。
接下来就是静待成绩。我们稍稍休整了下,便投入了毕业实验和企业提前到校的小型招聘会。一颗红心两个准备。这期间我也跟着本专业同学,应某家石化公司邀请去了趟东营,考察我们即将或未来要投身的化工行业。终点是东营港。我们一行人,从市里坐火车到济南,从济南坐火车进了东营。进东营火车只有一列。说来,那是我第二次坐火车,第一次是自己,是在大三放寒假时候,想锻炼自己勇气,人工台上买了票,紧紧张张上了车,在别人帮助下找到自己座位,却因为没有经验,没有底气跟占了自己位置陌生男子理论,一路站到终点。
进了东营,我们看到的是沿途的荒芜,到处是盐碱地和枯黄芦苇,以及目穷之处尽是不断磕头像个怪物的原油开采机。东营港在山东地图最边缘,黄河入海口那儿。我们在那个还不如县城火车站气派的东营火车站下车,公交车、客车几经辗转,途径河口、孤岛等名字很奇葩地方,到了那叫仙河的小镇,再往前却没有客车了,只有一辆破烂中巴,收费五元,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我们拉到鸟都不拉屎东营港。目之所及全是化工厂,周围尽是如美国西部宽阔的无人的大马路。那里每家公司给出的工资,都很可观,平均在五千以上,可这环境,我们却看得摇头不止,后背发凉,然后悻悻地打道回府。
周围还有许多同学考研完,又准备公务员或教师资格证考试。我羡慕不已。却也知道自己羡慕不来,因为自己根本过不了体检,只能跟公务员尤其最羡慕的教师无缘。遗憾。无可奈何的遗憾。
转眼之间,寒假到来了。小姨夫刚成立了自己搬家公司,员工紧缺,即便我已经发誓再也不干搬家的活了,可最后还是去了。干了一个多星期,考研成绩就下来了。闲暇时,我也曾给自己考研总分数估算过:政治最高70,大概65;英语最高60,大概50;高数最高85,大概75;专业课最高135,最低也120。于是,考研总分数最高350,最低分也是310。
这次还是如我所料起来。
政治64,英语58,高数79,专业课125,总成绩326分!每科和总成绩国家线也出来了。不用说我的分数都远远超过国家线,而且已经大大超出我在高数遭遇滑铁卢时预计的结果了,更是超过了许多考研党只望过国家线二百四五十分即可的期待。可,我也知道,根据南理工每年复试分数线,这个分数基本无望。
那晚月光很好,月亮又大又圆,清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我游荡在小区院子里,说不出喜悦还是悲伤,随后拨通了徐晓迪电话,问她考了多少分。
“328分。”她说。
我没想到她会考这样分数。徐晓迪是冰雪聪明又肯学女孩儿,三年半以来每次考试总成绩总名列前茅。我以为她会考得比我好很多,何况她还报了辅导班,却只比我多两分。我听到这成绩,既为她没发挥好感到遗憾,又因成绩与她差不多而感到些许骄傲,还有我们俩惺惺相惜的命运——她也基本告别了自己报考的那所学校。
我们俩热络地说了许多话,说起各科成绩,很有意思的是,徐晓迪报了辅导班的政治却考得还没有我高。电话最后我跟她说:
“调剂学校时,跟我说声呗?”
“好的啊。”她说。
“到时咱俩调剂到一个学校去。”
她顿了顿却道:
“回头再说吧。”
我赶忙补充道:
“在同所学校我们也能相互照应嘛。”
“再说吧。”
开学了。同学们考研成绩陆陆续续都知道了。我们专业考研最高成绩竟是平时很低调,低调到近乎没有存在感的一位女生,她考了三百四十九分。我们专业考研人数有四五十人,成绩过国家线的有三十多个,除却那最高分女同学和三百三十多分两位同学,七八个三百一十多分,还有五六个二百七八十分的,剩下的都是三百二十多分。我的分数在同学中也算上游。横向比较,我们专业考研成绩在化工学院中并不太好,无论从最高分,还是过线人数,甚至是平均分上,都不如苏远垚他们专业,他们专业最高分竟三百六十多,三百三四十的也不少,而苏远垚如他自己预料那般,没过国家线,发挥失常的常笑笑,也考了二百九十多分,至少过线了,与苏远垚经常玩的矮个头男生竟考了三百五十多分……
考研成绩总结起来:三百分上下,是常人;三百二三十分,是优人;三百四五十分,是高人;三百六七十分,是牛人;三百八九十分,基本封神,神人;至于四百分以上的,就别说话了,可以确认不是地球物种……
不久,我果然等到了原本预料到的那结局——南理工精细化学复试分数331分。无缘复试。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的分数跟复试线只差几分,但我知道,自己差的可不只是这几分。一个考了一百分是因为满分是一百,而另个人考了九十九分是因为他的能力只有九十九。我的考研依如所料地进入调剂阶段。
就是在这调剂过程中,我看到了许许多多未曾看到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