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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峡谷里。
金院长带领着医院队伍大踏步前进着。
紫叶跟在队伍后边，吃力地迈动着脚步。
忽然，两边山上响起密集的枪声，子弹嗖嗖地飞了下来。
金院长大声地喊道：“大家赶快隐蔽！”
战士们急忙散开，分别躲在树下、石后奋勇还击。
一个战士跑到金院长跟前问：“金院长，我们怎么办？”
金院长说：“敌人像是一股国民党溃逃部队，我们集中火力，狠狠地打。”
紫叶东碰西撞，慌作一团，不知所措。
几个战士先后倒了下去。
金院长嚷道：“紫叶，快到这边来。”
紫叶向金院长跟前跑着。
一枚炮弹落在紫叶身边。
金院长焦急地喊着：“紫叶，快卧倒！”
紫叶急忙趴在地上。
金院长飞快地跑了上去，扑在了紫叶身上。
炮弹一声巨响，浓烟滚滚，乱石飞扬。
大部队赶了过来。战士们向两边山上冲去。
两边山上的敌人仓惶逃跑。
金院长头上淌着鲜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紫叶扑倒在金院长身边哭叫着：“金院长，你醒醒啊！金院长，你千万不能死啊！”
医生们为金院长包扎伤口，紧急抢救。但因伤势过重，救治无效，光荣牺牲。
齐晓堂团长也在一次战斗中负伤，住在战地医院里，他靠着被褥半卧在炕上。
史政委前来探望，坐在炕前的凳子上。
史政委问：“伤口怎么样？”
齐晓堂说：“好多了。团里有什么新情况吗？”
史政委：“没有，一切正常。师里倒是有些消息。为金院长请功的事，你听说没有？”
“师党委不是没批吗？今天上午我才听说。”
“是的！同志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反映很强烈的。”
“太不公平了。老金同志牺牲得还不够壮烈吗？实际上是救了两条人命啊！”
“可有人反映说，老金是无谓的牺牲。他要是按上级要求办事，后果可能就不会是这样子了。这是目无组织纪律的表现。”
“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是人民子弟兵，对一个无家可归的大肚子女人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爱护老百姓有什么错？那不是我们的宗旨吗？”
“人家说的意思并不是把她拒之门外，爱护她另外还有很多办法，通过地方政府把她安置好，不是更妥当吗？这样倒好，要不是老金舍身相救，早就没命了。你能说让她随部队行军是爱护她吗？”
“是她坚决要跟着部队走，怎么做工作都做不通。老金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这样做了，这事我可以证明。”
“听说你们俩串通一气，还让那个女人冒充你的家属，是这么回事吗？”
“那是怕上级追查，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这回恐怕上级真要追查了。咱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一些事必须告诉你。老金是医学专家。军区首长对他很重视，曾经嘱咐过师领导，一定要保障他的安全。他这一牺牲，师领导感到压力很大，所以再三查问他牺牲的有关情况，因此你已经成了被审查的对象。”
“那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又没有实质性的问题，能把我怎么样？”
“你这句空话却产生了严重后果，是这个事件的根源。要不出事就没有事，要出了事就是大事了。”
“不管事大事小，反正我没有半点儿私心杂念，一心一意为这个女人着想。我于心无愧。”
“你再有一片好心，谁能为你说得清啊？而且真要追究起来，你的麻烦可就大了。你为什么千方百计让一个孕妇跟在部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用说别的责任，只这作风问题就够你喝一壶了。”
齐晓堂怒不可遏地说：“那不是无中生有，故意整人吗？要像这样以莫须有的罪名，乱扣帽子，谁还敢放开手脚做工作？”
“你不要激动，哪个庙里没有冤死鬼呀？看情况，这次你真是难过这一关。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起码能够从轻处理。”
“你有什么回天之术啊？胳膊再粗，也拧不过大腿！”
“我这个办法肯定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你这么办，就说和那个女人早已订婚，只是没有机会办理登记手续。这样，你和老金的所作所为就在情理之中了。领导会予以同情和谅解，肯定会宽看一些。但是，你们必须结婚，要不的话，你就是罪上加罪，后果不堪设想了。”
“结婚？那可不行！”齐晓堂指了指自已的下身“你知道，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怎能耽误人家一生？我宁可受处分，也不能让人家守一辈子的活寡！”
“我希望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齐晓堂坚定地说：“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你这个馊主意，我不会同意的！”
……
当天晚上，紫叶被叫到史政委住的民房里。
史政委坐在一张木桌旁边的板凳上。
紫叶坐在炕沿上。
史政委严肃地说：“我叫你来是给你商量一件事。金院长为了救你牺牲，他是专家，上级再三强调让我们保护他的安全，可我们失职了。主要原因是我们没有执行上级的指示，领导肯定要追查责任的，齐团长会受到严重处分，你要是部队干部家属，我们还好交代一些，可你是一个普通群众，我们没有安置好，还留在部队，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你想想这责任是多么重大啊！我的意思是……是……”
紫叶明白史政委说的意思。一时心乱如麻，犹豫不决，脑海里翻腾着和王大狗在一起的星星点点，不由得泪珠一串串掉了下来，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跟齐团长结婚。她觉得即使王大狗活着，她和他的爱情再忠贞，再甜蜜，生活再幸福，再美满，怎抵得住金院长宝贵的生命。忠于爱情是高尚伟大的，但只顾追求自己的愿望而愧对救命恩人的在天之灵，那也太不仗义了。那样，一辈子心里也不得安宁，人家能牺牲自己的生命，难道自己就不能牺牲爱情？况且，大狗哥八成已不在人世了，他在九泉之下，也会为我的决定感到欣慰的。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史政委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想法，齐团长不是还没结婚吗？我可以当他的未婚妻，只要你们不受处分，叫我怎么着都行。”
“那好，我代表大家谢谢你了。”
“我应该谢谢你们。”
“为了防备有人反映，领导调查，我们把这事尽量做稳妥，我马上派人到你老家调查你一下，随便开个结婚证明信。你把你老家住址说一下，你没意见吧？”史政委拿出笔来，翻开一个小本子。
“我是逃婚出来的，没问题，你记吧，冀西县二区雁落崖村。
史政委记在本子上……
第二天傍晚，紫叶来到齐团长的病房里。
齐晓堂坐在床上看着一本小册子。
见紫叶进来，便把书放下，忙说：“紫叶来了，坐吧。”
紫叶坐在凳子上，羞答答地说：“齐团长，我愿做你的未婚妻。”
“是史政委给你谈的吧？他这个人就爱出鬼点子。”
“不是鬼点子，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只能这样做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还有一些顾虑！”
“不不！跟着我，是怕你受委屈，我因受伤成了残废，我答应你，不是太自私、太不人道了？”
紫叶急切地说：“你就是个瘫子，我也要侍候你一辈子。我现在就是块狗皮膏药，硬贴也得贴在你身上。”
齐晓堂无奈地说：“贴就贴吧！我受处分也不算什么，主要是关系到金院长的立功问题。不过，以后你去留自由，我绝不会强迫、耽误你的青春。”
紫叶嗔怒地翻了他一眼：“说得什么话呀？就这么定了，我走了。”说着又深情地看了齐晓堂一眼，走了出去。
紫叶从齐晓堂屋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宿舍。拿出准备好的纸钱，到村外旷野里，用手在地上堆了小土堆，把纸钱在土堆前点着。纸灰随风飘舞着，火光映照着她满是泪水的脸颊。她不时用树枝拨弄着纸钱，哽咽着说：“大狗哥，我要嫁给齐团长了。你不会不高兴吧？可能这就是命吧。你放心，我会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再苦再累也要把他抚养成人，让你的血脉延续下去，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再嫁给你，咱们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五天后的一个上午。史政委来到齐团长的病房里。
齐晓堂盘腿坐在炕上。
史政委坐在炕前的方凳上。
齐晓堂问：“你还没吃饭吧？”
史政委说：“吃饭着什么急啊？从师部出来就直奔你这儿了。先跟你报告好消息呀！”
“能有什么好消息呀？是不是金院长的问题师党委研究了？”
“你和紫叶的关系一明确，他的问题就好办了，立功不是顺理成章的吗？已经定了，荣立一等功。”
齐晓堂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总算了却了我们一桩心事！”
史政委深情地说：“是啊！我们可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了！下来就该筹办你们的婚礼了。紫叶的调查证明已开回来了，政治上没问题，找机会举行一下行了。”
齐晓堂漫不经心地说：“着什么急呀？”
史政委说：“你不着急，可紫叶的肚子不等人啊，好了，就这么着吧，我走了。”说着走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