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落崖村村前是一片平整的水浇地,大队把这块唯一的好地,规划为社员的自留地,绝大多数社员在这里种菜。这里便成为了具有一定规模的菜园子。倭瓜媳妇提着荆条篮子走进菜地,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了一阵,猫腰摘了三个西葫芦,慌慌张张放在篮子里,急忙走开。
静思坐在不远处的大柳树后边看书,探出头来朝着倭瓜媳妇看了一下,思忖着,自言自语道:“这儿没有他们的菜园啊?”苦笑了笑,又扭回头去,继续看起书来……
素荷背着挎筐从另一方向走进菜地,弯腰摘了三个西葫芦,放进挎筐里,慢慢走了回去。走出不远,黑老鸹提着篮子迎面走来,说:“素荷,去菜地了?”
素荷说:“嗯,婶子,你去干嘛!”
黑老鸹在素荷挎筐里瞟了一眼说:“我也去菜地。”
二人擦肩而过。
黑老鸹提着篮子来到菜地,猫着腰拨开西葫芦的蔓子,看了看。直起腰走了几步,又猫腰拨开蔓子查找了一阵。站起身来,满面怒色,思忖片刻,提起篮子匆匆往回走去。
她直接来到王大狗家里。看到盛着西葫芦的挎筐在屋门口一边放着。
黑老鸹提着篮子怒气冲冲地走到屋前,大声地说:“素荷!素荷!你出来!”
素荷从屋里走出来说:“婶子,怎么了?”
黑老鸹声色俱厉地说:“你干的事你不知道?”
王大狗、玉嫂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素荷莫名其妙地说:“我干了什么事儿了?”
黑老鸹说:“你还装什么糊涂?你摘了俺们的西葫芦!小小年纪就干这事儿,就不怕找不上婆家?”
素荷怒不可遏,眼里含着泪花说:“谁摘你的西葫芦了?你诬赖人,伤天害理,要是老天有眼会响雷劈了你!”
“你还嘴硬?捉贼捉赃,这三个西葫芦就是俺们的。”黑老鸹猫下腰把三个西葫芦放在自己的篮子里。
素荷立即把西胡芦又拿回挎筐里,把头趁到黑老鸹的眼前,紧对着她的脸说:“就你家有西葫芦啊?你吃了高粱就不让别人拉红屎了?”
黑老鸹说:“我不搭理你一个毛孩子。我跟你家大人说,大狗哥,我不是胡说八道的人。没有十成把握敢说这话?看着你们是那么好惹的?你要不信,咱现到地里去看看。整整一畦,就那仨新把儿,还正流着嫩水儿呢!”
“去就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咱们走!”素荷上前去拽黑老鸹的路膊。
王大狗一耳光打在素荷脸上说:“不要脸的东西,丢人现眼,还闹什么闹?”
素荷一手捂着自己的脸说:“爹,你也不相信我?”泣不成声,“你们拧着绳儿冤枉我,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还有什么活头儿啊?”转身急步向门外走去。
玉嫂焦急万分地说:“素荷,你要去哪儿?”小跑着向外追去。
素荷快步向前奔跑着。
玉嫂气喘吁吁地追赶着。
静思从对面走了过来。
玉嫂大声喊着:“快拉住素荷!”
静思上前拉住了素荷的胳膊。
素荷拼命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静思死死地拽着素荷的胳膊不放说:“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儿慢慢说嘛!快回去吧!”
玉嫂跑到跟前,紧紧地拉住素荷的手说:“素荷,别折腾了,咱们回去,听娘的话,你要死,娘也就不想活了!”
静思松开素荷的胳膊,警惕地站在一旁。
素荷呜呜地大哭着。
王大狗,黑老鸹一前一后慌张地来到跟前。
素荷说:“黑老鸹,你不得好死,我变成鬼也要掐死你,谁吃了你的西葫芦嗓子眼儿里长疔,噎死他!”
黑老鸹说:“你这丫头也太任性了,是你偷的也好,不是你偷的也好,几个西湖芦值得你寻死觅活?“
素荷说:“你说得屁话,我说你偷了,你偷汉子!”
乡亲们陆续围了上来。
倭瓜媳妇不自然地站在人群里。
黑老鸹又来气儿说:“俺偷汉子没人看见,反正俺的西葫芦在你的挎筐里,谁偷谁不偷,是秃子头上长虱子,明摆着的!”
素荷怒不可遏地说:“你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凶猛地向黑老鸹扑去。
王大狗、玉嫂急忙拉住素荷。
黑老鸹说:“脸上挂不住就发横,算什么本事?”
静思胸脯一起一伏地出着粗气,说:“你不能随便冤枉人,你的西葫芦不是素荷偷的。”
黑老鸹极为不满地说:“不是她,你说是谁?”
倭瓜媳妇高声地说:“就是,把他说出来,拿出他的证据!”
静思说:“他是谁我没义务回答。反正不是素荷。”
黑老鸹说:“照你这么说,是我诬陷素荷了!你怎么证明不是她?今儿个你拿不出那个人来,就是故意欺负我,跟你没完。”
倭瓜媳妇不屑地说:“一个右派羔子,不老老实实接受改造,还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真是望乡台上唱小曲儿,不知死的鬼儿!”
静思怒视着倭瓜媳妇说:“偷西葫芦的就是你!我在大柳树后边看书,亲眼看见你的。”
倭瓜媳妇气急败坏地说:“你胡说,满嘴喷粪!你这是阶级报复,打击贫下中农,打击革命群众!”
玉嫂愤怒地说:“黑老鸹,要不是有人看见,你活活地要了我闺女的命了!你忒歹毒了,我饶不了你!”上去揪住黑老鸹胸前衣襟,一掌打在她的脸上,回手又在脸上抓了一把。
素荷在黑老鸹身后,往她头上一阵猛打。
黑老鸹用力挣开玉嫂的手,疯了似的扑向倭瓜媳妇说:“都是你这个养汉精惹的祸!”一把扯住倭瓜媳妇的头发,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倭瓜媳妇伸手也揪住黑老鸹的头发,在她脸上抓了两把,奋不顾身和她扭打在一起。
玉嫂、素荷在黑老鸹身后安稳地一阵好打。
王大狗扑上前去一把将玉嫂、素荷推开,又把黑老鸹和倭瓜媳妇扯到两边。怒声喝斥道:“都给我回去!一个个都不要脸了,还嫌事儿小是不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打架的人不再动手,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一场战火终于平息下来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王静思趴着桌子复习功课。素荷轻轻走进屋来说:“好用功啊!”
王静思抬起头来说:“素荷,你怎么来了?快坐!”
素荷坐在炕沿上说:“我给你道谢来了。感谢你为我抱打不平。”
“说的哪里话啊?这是应该的,道的什么谢啊?”
“真的,我很感激你,也很敬佩你。”
“你是高看我了,有什么值得你敬佩的?”
“反正我心里清楚。你在复习功课吗?”
“你没听说要恢复高考吗?我想做些准备,到时候试一试。”
素荷站起身子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抓紧复习吧!”
“没关系的,哪在乎这一时半刻啊!”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还是走吧。”素荷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呀!漂亮又大方,聪明又善良。”
素荷羞涩地看了王静思一眼。说:“你讽刺我。我爱……”扭头匆匆走了出去。
“你……”王静思不解地思忖着。
村前一个大口井已挖出水来,进入关键时刻,两台水泵在哗哗地抽着水。几个高度灯泡吊在四边,把工地照得雪亮。
几个小伙子在水里挖着泥沙。四周站满一层层的人,把泥沙用铁锹传递到地面上。推小车的,担土筐的把泥沙运到一边的空地上。
金标站在一个土台上监视着大家。
静思推着空车回来放在素荷跟前。
素荷用铁锨给小车上土。
静思说:“你慢慢上吧,着什么急呀,刚入夜,还早呢,别坚持不到底喽!”
“没问题。我没那么娇气!”
素荷给静思使了个眼色,用下颌向村里指点了一下。
静思会意地点了点头。
素荷把铁锨递给静思说:“你装车吧,我去方便一下。”穿过人群,向村里走去。
静思把小车装满,推到土堆后边倒掉,将车放在阴影里,偷偷地溜开。
静思,素荷来到一个石头垒成的厕所后边。轻声地说这话。
静思沉默了一阵说:“素荷,我爹是右派分子,你不怕吗?”
“他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人,怕什么?”
“可他是阶级敌人啊!”
“我又不是嫁给他,他是他,你是你。”
“我属于地富反坏右子弟,处境十分险恶啊!”
“咱们安分守己过日子,凭工分吃饭,还能把咱们怎么样?”
静思猛然把素荷拥抱在怀里,激动地说:“素荷,你真好,我爱你,爱死我了!”
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沉默着。
“素荷!我太激动了,你呢?”
“你没听见我心里咚咚地响吗?”
“我以为是哪儿在敲鼓呢!”
素荷在静思背上轻轻擂了一下说:“贫嘴!”
倭瓜媳妇忽然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静思,素荷慌忙一推而散,分别向两边跑去……
倭瓜媳妇急忙回到自家里间屋里。
倭瓜躺在炕上熟睡着。
倭瓜媳妇匆匆走过来,摇着倭瓜的脑袋说:“醒醒,醒醒啊!”
倭瓜不耐烦地说:“干嘛?”
“报告你一个好消息!”
倭瓜坐起身子说:“什么事啊?”
“那个右派羔子和王大狗家那个贱货搞上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去厕所,亲眼看见他俩紧紧地抱在一起亲嘴呢。吧唧吧唧的,亲得山响。臊死人了,臊得我头都不敢抬。”
“人家亲嘴会让你看见?”
“青年突击队不是在挖大井吗?他们肯定是偷着跑出来的,就在咱家厕所后边搂上了。他们没有想到里边会有人。我在里边解手,撒尿也不敢弄出响声来,愣是一点一点地滴嗒完的。”
倭瓜思索了一阵说:“很好,这是一个重大发现。有这回事咱就可以扬眉吐气,挽回面子了,你要尽快把这个新闻宣传出去,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这样,人们就会联想到,王静思为了讨好素荷,取得她的信任,达到占有她的目的,便诬陷你,不惜将屎盆子扣在你头上,给素荷解围,开脱罪责,使你蒙受了不白之冤。”
“我要跟人们讲清这个意思,让全世界知道……”
玉嫂提着一篮子菜往村里走着。
腊月老伴端着一盆衣服迎面走来。
玉嫂说:“去洗衣服呀?”
“嗯,你去菜园子了?”
“晌午饭什么菜也没有了,早点儿准备吧!”
腊月老伴小声地说:“嫂子,我跟你说句话。”
“你说。”
“这几天村里都在议论素荷和静思搞恋爱的事,你知道吗?”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素荷也没说过。”
“说得活灵活现的,有些话不三不四,忒不好听。你别生气,也别跟素荷发脾气,有话好好跟她说。闺女大了,儿大不由爷。”
玉嫂气愤地说:“这死丫头不要脸了,想不到会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我看她那腿不想要了!”
“嫂子,我可不许你跟素荷闹!那样,不是我挑事儿了?如今时兴这个,也不算什么,大人的话她听更好,不听拉倒,嫁给谁也是嫁。”
“那也不能嫁个带帽儿的人家呀!”
“静思那孩子可是挺好的,你也别为这事着急上火,就看素荷的命了。天不早了,该回去做饭了,有话下来再说。”
“你也快去洗吧。”
玉嫂匆匆回到家里,就把王大狗叫到里间屋里。
王大狗坐在凳子上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玉嫂坐在炕沿上,把素荷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王大狗哭丧着脸说:“你别老埋怨我不管,你叫我怎么管?说轻了不顶用,说重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哩?素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说,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活找死吧?你就忍心吗?”
“你又没有跟着人家过几天,怎么知道是火坑呢?难道他们家开着宰坊,谁去就是找死?”
“他们是右派,现行反革命,是打击对象,子孙后代都背着黑锅。”
“右派怎么了?按你这么说,地富反派右的孩子就不能娶媳妇了,活该绝后?”
“绝了不更好,下一代就没有阶级敌人了。”
“所谓的阶级敌人,不一定是真正的敌人,是有个别的人别有用心,胡搞乱来,根本不符合政策,这种现象迟早会弄清楚的。”
“你别觉得静思为素荷当了一下证明人,就有偏心眼儿,咱总不能拿着闺女的终身去报答他吧?”
“那不只是证明的事儿。那是人性,是胆量。现在的人,能有儿个肯为你说句公道话呀?只会抱着自己的脑袋过!”
“不管怎么说,反正不能让闺女去扶贫,犯不着去解决困难户,你不管我管。”
“你管得了不正好吗!”王大狗起身向外走去。
繁星满天,夜色沉沉。幽暗的田野上一片沉寂,只有微风摇动着庄稼,发出沙沙的响声。
静思两手拨开玉米秆,往前穿行着。
素荷在庄稼幽深的田间小径上急步奔走着。
二人先后来到一棵柿子树下,热烈地亲吻着……
深夜,素荷和静思分别后,悄悄地推门进了堂屋,又转身把门插好。
玉嫂从西边里间屋走了出来,拉着脸看着素荷。
素荷不自然地说:“娘,你还没睡呀?”
玉嫂愠怒地说:“等你呢!你不回来睡得着吗?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在我姐姐家看电视。”
“看电视?看你那腿,半截裤子都打湿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说!”
素荷阴沉着脸,撅着小嘴,迟疑着。
玉嫂厉声喝斥道:“你说话呀!”
素荷喃喃地说:“你明明知道我干什么去了,还问什么?多此一举!”
“你还要脸不要脸,是不是疯了?”
“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玉嫂怒火中烧,怒吼着:“你反了天了,今儿个叫你看看我管得着还是管不着?”转身拿起擀面杖。
王大狗披着衣服从里屋探出身子说:“深更半夜的嚷个什么劲儿呀!不怕让街坊邻居听见笑话呀?素荷快睡觉去!”
素荷身子一拧,走进东边的里间屋。
玉嫂悻悻地把擀面杖扔在一边说:“你就宠着吧!给你抱出个小外甥来就光彩了……”
王静思后来果然参加了高考。他如愿以偿,考上了本省重点大学。一天,他应素荷邀请来到王大狗家里。
王大狗坐在里间屋的凳子上。
静思、素荷坐在炕沿上。
王大狗说:“现在政策好了,你这样的家庭也考上了省城的大学,还是老天爷长眼哟!”
静思说:“总算熬出来了。”
素荷说:“要不是恢复高考,还仍旧没有出头之日。”
王大狗说:“什么时候开学?”
“还有两个月呢!”
“去了以后要好好念书。咱们跟城里的孩子不一样。这个机会来得不容易,要争气!”
“我会努力的。决不辜负你们的希望。”
“那就好。只要不忘记家乡父老就行。”
“我会经常回来的。大伯,我还有点儿事,再不能耽误了。下来我再来看你。”
“怎么能走呢?你大娘正做饭呢。”
玉嫂探进头来说:“饭就要做好了。”
“大娘,这回真的不行,以后我还来呢!”
素荷说:“要走就让他走吧!时间长着呢!”
静思站起身来说:“大伯、大娘,我走了。”
王大狗说:“以后经常来玩吧!”
“我会的。你们忙吧。”静思向外走去。
素荷紧紧跟了出去。
玉嫂靠在炕沿上说:“你说静思以后会变心吗?”
王大狗:“那可没准儿。好汉难过美人关。大学里好样儿的有的是。又经常一块儿混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那怎么办?”
“必须栓住他。想跑也不那么容易。”
“怎么栓法?又不是个牲口!”
“让他头开学之前把喜事办了。”
“就这么几天了。紧紧张张的,他爹能同意?”
“我找他说说看。说不定能成……”
人要运气好,放屁也能吹着火。正当王大狗不知如何向王庆轩开口时,县教育局给王庆轩落实了政策。原来,县公安局看到给他戴现行反革命帽子的请示材料后,便到教育局了解他的历史情况,结果发现,他这个右派,没有任何批示,也没有任何文字记载,他竟然是一个空头右派。随即,公安局和教育局进行了研究,决定给他恢复公职,安排工作。在王庆轩得到通知的当天晚上,王大狗便急忙趁热打铁,来到王庆轩家里。
王庆轩、王大狗分别坐在桌子两边。
王大狗说:“我的意见是头静思开学之前,让素荷过了门。他们来往着就方便了。明正言顺,也就不用再忌讳什么。”
“时间太紧了,能来得及吗?”
“新事新办,越简单越好,又不过多的准备,用不了几天。”
王庆轩迟疑着。
“别的都是小事。主要是你三喜缺着一喜。双喜临门固然不错,但总还是福禄不全。”
“你说的什么意思。”
“你看,你落实了政策是一喜,静思考上大学是一喜。但是,三喜临门才能大福大贵。你是文化人,不说你也知道,这个三字可是喜庆数字啊!常言说,三六九往外走。这个三字就排在了前头,再说,六字是两个三,九字是三个三。总起来说都离不开三。从古时候说那更不得了。三顾茅庐,三气周瑜。还有三打祝家庄,三打白骨精,三碗不过岗,三笑点秋香。这可都是英雄豪杰的作为呀!你要是再给静思办了喜事。那也是三喜不出月,何乐而不为呢?”
“说的也是。正好给我补发了工资,钱不发愁,把事办过,也不是使不得。”
“就是呀!不正好是秃子当和尚,就上劲儿了嘛?”
“一言为定。就按你的意见来吧!”
……
王大狗坐在凳子上,细心地点着一把零钱。
素荷走进屋来说:“爹,找我干吗?”
“是给你说一下,你和静思的事儿,抓紧办过算了。”
“你是说现在就结婚?”
“到了落把儿的时候了,还有什么可拖延的?”
“现在可不能结婚,我要复习功课。明年还要考大学呢!”
“你不要见别人咳嗽你也喘。你能行吗?”
“我要加倍努力,行不行也要试一下。”
“这倒是个好事,只是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这不是玩耍了人家吗?”
“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就跟人家定啊?”
“还不是为你好吗?谁想到你这儿会不过烟儿呀?”
“你别管了,我去跟他们说。”
“白白让我费了一番心思。”
……
然而,人心这东西真是难以琢磨。王大狗因为素荷不想马上结婚深感遗憾。可一年后,他又为自己的谋划落空而感到十分庆幸。因为素荷考上了华北师范大学。她是雁落崖有史以来第一个女大学生,真是山雀窝里飞出了个金凤凰。王大狗那个高兴劲儿,简直无法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