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果香像热锅里的妈蚁,心慌意乱,坐立不安。一来想和荆花见面,二来又担心她的婚事。可她的一点儿消息也听不到。果香不能到王大狗家里去,只能在他干活的路口等他。
她站在一个大树后边,向一边张望着。
王大狗骑着自行车走了过来。
果香招了招手叫道:“大狗哥、大狗哥!”
王大狗来到果香跟前,下了车子说:“你在这儿干吗呢?”
“等你呗!”
“有事吗?”
果香往王大狗跟前走了几步,轻声地说:“我是想问一下,紫叶的态度有什么转变没有?”
“还能有什么转变?她和儿子已回市里去了。”
果香惊疑地说:“他们回去干吗?”
“是行署来车接回去的,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具体什么事,她也没说,反正看着她挺着急的。”
“那是装蒜,纯粹是耍花招,一走了之,这种鬼把戏,骗得了谁呀!哎!你还别说,这娘们真够狡猾的!”
“现在还闹不清情况,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
“是我瞎想吗?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儿吗?娘儿俩溜之大吉,荆花这段婚事八成是没戏了!”
“你是光棍做梦娶媳妇,光想好事,太幼稚了,我开始对她这个对象就不抱任何希望,结果还是没出我的预料吧!”
“这老太婆真是个死不悔改的走资派,还挺沉得住气,都快出人命了,她都不管不顾,真是铁石心肠。”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你,荆花的绝命书是不是你写的?”
“是我又怎么样?就是我找人写的。”
“你怎么干这种下作的事情呢?”
“怎么下作了?她做的那么高尚啊?我还不是为了咱闺女吗?”
“你这样做不是为她好,是在害她,别人要知道了,会对你怎么看法?”
“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紫叶跟我一说情况,我就猜到你了,因为荆花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紫叶怀疑我吗?”
“她倒没联想到你身上。就是对你有想法,我也得给她解释,开脱你呀!”
果香向王大狗深情的看了一眼说:“总算我没白爱着你!”
“说什么呢?我浑身都发麻了!”
“忘了问你了,荆花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情绪低落,整天愁眉不展的。”
“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是啊!她也不想在这儿待了,想尽快离开这令她伤心的地方,打算明天就回去了。”
“走就走吧,老在这儿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真是苦命的孩子!”果香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
第二天一早,荆花就动身了。王大狗和玉嫂去送她,三人站在公路边,等候小班车的到来。
王大狗、玉嫂紧紧围在荆花旁边。
玉嫂含着眼泪说:“荆花,你还来吗?”
荆花红着眼圈说:“怎么会不来呢?我绝不会忘记你们,肯定会来看望你们的。”两手抓住玉嫂的胳膊,深情地望看她,“放心吧!啊!”
果香站在一个土岗后边,探着上身,缩头缩脑地望着荆花。
荆花一扭头,和果香打了个照面。
果香急忙缩回身子。
荆花说:“那儿那个人好像是我娘。”
王大狗说:“你看花眼了吧?长得像的人多了。”
“不!那个人就是我娘,我过去看看。”荆花抬脚向土岗后边扑去。
果香用手帕擦着眼泪。
荆花站在果香跟前,凝视着果香。
果香哭叫着:“荆花,我的孩子。”上前把荆花抱在怀里。
荆花哭喊着:“娘!”紧紧地拥抱着母亲。
母女俩相拥而泣。
王大狗、玉嫂慌忙来到二人跟前。
小班车开了过来,停在公路一边。
王大狗:“荆花,快上车去吧,马上就要开车了。”
荆花松开母亲说:“爹,我妈就在咱村里,你就不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呀?”
王大狗说:“因为没必要,好多事情你还不懂,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下来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快去上车吧。”
荆花流着眼泪,恋恋不舍地望着母亲说:“娘,再见!”
果香说:“快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荆花登上小班车,坐在临窗的位置上。
王大狗、玉嫂、果香围在荆花窗前。
小班车徐徐开动了。
荆花泪流满面地招着手说:“回去吧。”
王大狗、玉嫂、果香向荆花挥手告别。
玉嫂板着脸望着果香说:“原来你就是荆花的娘啊!”
果香说:“是,没错,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玉嫂指着王大狗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王大狗,你真行!真可以!”扭头匆匆走开。
王大狗没好气地说:“老早就说不让你露面,怎么你就不听话呢?”
“闺女要走了,我实在忍不住,死活想见她一面。”
“这一面见得好!点着大火了,还不叫我脱一层皮呀!”
“她还咬了你的蛋啊?有我呢,我会给你解套的!”
“你还是少凑热闹吧!别往火上浇油了!”
……
王大狗忐忑不安地往家里走着,不知什么样的情景在等待着他。他一进屋,玉嫂正坐在炕沿上,怒容满面,胸脯一起一伏,急促地出着粗气。
王大狗悄悄地坐在凳子上抽着烟。
玉嫂怒不可遏地说:“我对你一心一意,你竟然和她合伙欺骗我这么多年。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我在你心里连猪狗都不如!”
王大狗说:“我不是怕你疑心吗?”
“你能不叫人疑心吗?开始要把事情说明白,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们瞒得死死的,证明背后有问题,常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连自己的老婆都隐瞒的事,会有好事吗?”
“咱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互相信任,互相尊重,不能胡乱猜疑!”
“信任?尊重?你还配说这话?你信任我了吗?你尊重我了吗?你让我充当了什么角色?你们整天勾勾搭搭,我却成了晃子,成了挡箭牌,掩盖着你们,你感受到被人愚弄、深受屈辱的滋味吗?我还有人格和尊严吗?”玉嫂泣不成声。
王大狗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别表白了,柿子皮擦屁股,越抹越脏。她到哪都可以嫁人,为什么隔州调县的来到你身边?她图的什么呀?你能说没关系?”
“你不要胡吣乱咬好不好?你有什么事实根据?抓住什么有把儿的烧饼了?我敢说,谁要发现我们之间有一点儿蛛丝马迹,总算我王大狗不是人。”
“你别以为你们比间谍、卧底还高明,潜伏这么多年没有暴露身份,就理直气壮,洋洋得意,只不过我太傻,疏忽大意罢了。”
果香匆匆走进屋来带着挑衅的目光看了玉嫂一眼。
王大狗问:“你来干吗?”
果香说:“我来看望看望你,不行吗?”
王大狗严厉地说:“你快走吧!”
果香自动坐在玉嫂身边的炕沿上说:“为什么叫我走?这家总该有你一份吧!谁有气叫她冲我来呀!”
玉嫂说:“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晃荡?太不知道羞耻了!你没资格跟我叫板!”
“我怎么没脸了?你把话说明白!”
“你有脸没脸还用得着别人说呀?家里的孩子都不要了,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人还有定点呀?有的都嫁到外国去了,我来这里找个对象,防碍你腿肚子疼了?”
“名誉上是嫁汉子,实际上是偷汉子,谁不明白?你太忘恩负义了。我们给你寄钱,让你给丈夫治病,可你却连家都不管了。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鸟儿叼来的?我们娘儿几个挨饿受冻,遭多大罪呀?过年连肉也没吃上,你知道吗?”玉嫂泣不成声。
“你先别亮人情,先说清楚,我偷谁的汉子了?”
“你偷我的汉子了,叫王大狗。他的活儿好,让你摘不了奶了,大老远的追了过来!”
“你诬陷好人就不怕遭报应?你不要占了便宜还卖乖。说良心话,要不是看在你的情份上,我早把他偷到手了,为了不给你造成伤害,我们忍受了多大痛苦啊!你觉得你委屈,我还觉得冤枉呢!我的苦楚跟谁去倾诉?我的怨恨上哪里去讨公道?”
“别演戏了,光说好听的没有用,你裤裆里也没有贴着封条,谁也没有给你做检查,谁相信啊?”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告诉你,我就要偷他了,本来他就是我的,他要是皇帝,我就是正宫娘娘,你不过是个妃子,连西宫都够不上,按咱们老百姓来说,我才是正房太太,你只是妾!不管怎么论,你都得靠边站!”
玉嫂气急败坏地下了地,抬起手指着果香说:“你……你……太欺负人了……”
王大狗急忙站起身来,怒视着果香嚷道:“你给我滚出去!”
果香把头一歪,一动不动。
王大狗大声喝斥着:“你走不走?”
果香也斜了玉嫂一眼,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王大狗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玉嫂靠在炕沿上,两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
王大狗抬起眼皮看了看玉嫂,又无奈地低下头去。
玉嫂忽然扑到王大狗眼前,两手在王大狗头上狠狠地打了起来,嘴里喊着:“我叫你看笑话!我叫你看笑话!”
王大狗两手抱着脑袋,不动声色。
玉嫂打累了,靠着炕沿喘着气。
王大狗两手抱头,偷偷地翻着眼睛看着玉嫂。
……
玉嫂的怨气逐渐缓解下来,王大狗以为这个事件很快就会平息了。没想到,几天后,却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事后的一天,玉嫂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愣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玉嫂不冷不热地说:“来了,有事吗?”
愣虎蹲在玉嫂面前,小心翼翼地说:“你跟果香吵架了?”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是果香跟你说的?”
“她才不说呢,你还不承认,能瞒得住谁呀?你们在屋里吵,后窗外面有人听着呢,已经满村风雨了!”
“听就听呗,不怕烂耳朵就随便听去。”
“我问你一下,果香是不是大狗哥的前妻?”
“你不是说,全村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吗?”
“风言风语不可靠,有时候群众是受蒙蔽的,我是想叫你对证一下。”
“叫我对证有用吗?就算是他的前妻你能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可就大不一样了,一来关系着果香的质量和档次,二来关系着大狗哥的品性。”
“要是这样,那我就告诉你。”玉嫂一字一板地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这样啊?咱们可都是天涯沦落人啊!咱们两个大猩猩应该相惜相怜,携起手来,共同战斗!”
“你认错人了,我跟你不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你快走吧!”
“你不交待,也是这么回事,事实就是事实,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愣虎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直奔了王大狗家的自留园。
王大狗在菜畦里拔草。
愣虎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把车子支在地头。
王大狗扭头看了看愣虎说:“你怎么来了?”
“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王大狗走到愣虎面前说:“有事就说吧!”
“我问你,你还够哥们儿吗?果香竞然是你的老婆,怪不得她不跟我办结婚手续,原来你们是放鹰骗钱,她才来就掌握起财政大权,我就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连我她都把持着。多亏发现得早,要是再这样下去,不定什么时候,把我的家都卷走了呢!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王大狗耐心地说:“愣虎,你听我说,她确实跟我结过婚,后来因为阴差阳错,我们终止了婚姻关系,她改嫁后又被迫离异,早就跟我没有任何瓜葛了,只是在她四处流浪的时候,偶然碰上了她,就给你介绍了一下,可能这也是一种缘份吧。至于你怀疑我们有什么阴谋,那纯粹是无中生有!”
“把你娶过的媳妇介绍给我,让我给你刷锅,你够意思吗?”
“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有瞒着你。已经说明她是结过婚的,你给谁刷锅不是一样?其实你不是给我刷锅,而是给她的第二任丈夫刷锅!”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你们有关系。要不的话,这人山人海,她偏偏让你碰上?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你把一顶绿帽子死死地扣在我头上,让我活活的当了个大王八,我还有脸见人吗?”
王大狗怒火中烧说:“愣虎,你别发火,这绿帽子是你自愿戴的,不是我找的你,是你找的我,你别不知好歹,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人样儿,要不是我,这王八你都当不上,你知足吧!你跑到这里来找我,我还正想找你呢!要不是你非要娶果香,她要嫁到外地去,我也不会受这窝囊气!”
愣虎怒目圆睁吼叫着:“你还有理了,想倒打一耙?你是不是欠揍了?”猛然向王大狗胸前狠狠地打了一拳。
王大狗当下没注意,没想到愣虎会动手,结果,一时没站稳,仰面朝天平倒在地,头部磕在一个刚砍过的树桩上,鲜血立时“哗哗”地流了出来,他挣扎着坐起身子,一手捂着伤口,血从手指缝里往外流淌着。
愣虎看着王大狗血流不止,惊慌失措,束手无策。
王大狗抬头看了愣虎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你还不赶快送我去医院,失血过多会死人的,我要活不成,你就得偿命。”
愣虎急忙把王大狗背在背上,急匆匆向村里奔去。
他把王大狗背到自己家里,放在小平车上,让果香上去抱着他,拉起来就走。
他吃力地走在高低不平的路上,脸上大汗淋漓,满是鲜血的上衣被汗水湿透。
王大狗两只胳膊软绵绵地塔在果香身上,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旁,两眼紧闭,慢慢失去了知觉……
到了马头镇卫生院,王大狗立刻被送进抢救室。
愣虎满身是血,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走廊里。
果香没好气地说:“你还不赶快回去换衣服,别再来了。抗美弟兄们马上就到,要看到你,还不把你揍扁呀?”
愣虎慌忙走了出去。
果香焦虑不安地踱来踱去。
玉嫂、抗美、援朝、春桃、秋莲、入社心急火燎地扑了进来。
抗美走到果香跟前问道:“我爹怎么样?”
果香说:“刚刚进去,正在抢救。”
春桃和秋莲扶着玉嫂坐在一边的连体椅上。
医生推开抢救室的屋门,走了出来说:“谁是王大狗的家属?”
抗美、援朝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我爹怎么样?”
医生说:“还没醒过来,失血过多,现在必须马上输血。”
抗美说:“抽我的,我是O型的。”
援朝说:“抽我的,我也是O型。”
春桃说:“抽我的,我AB型。”
秋莲说:“还是抽我的吧……”
医生说:“你们都别争了,谁也不行,一般人的血都用不上,患者是RH阴性血,又叫熊猫血,是非常稀有的血型,极其罕见,这种血型在白种人中的比例较高,约百分之十五。在汉族和少数民族中只占万分之三十四,目前各地血库都没有这种血,我们也无能为力,你们要有思想准备,患者没什么希望了。”
抗美,援朝,入社变颜失色。
玉嫂、春桃,秋莲“呜呜”地哭了起来。
果香忽然挤到医生跟前说:“医生,我年轻时化验过一次血,护士说我的血非常特殊,极其少有,不知是不是这种血型。”
医生说:“你快跟我来,马上抽血化验一下。”
果香和医生立刻向化验室走去。
护士急忙为果香抽血化验。
……
玉嫂、春桃,秋莲坐在连体椅上,愁眉不展。
抗美、果香坐在另一排连体椅上,若有所思。
援朝、入社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医生从化验室走了出来。
果香立刻迎了上去问道:“同志,我的血行吗?”
医生说:“行,你的血型正好是RH阴性,这下患者有救了,你过来输血吧。”转身急忙走进抢救室。
抗美,援朝、春桃,秋莲,入社立时围在了果香跟前。
抗美说:“婶子,谢谢你!”
援朝说:“婶子,让你受罪了,你要保重!”
果香说:“放心吧!我没事的,我进去了!”
玉嫂忽然大喝一声:“不行,咱不稀罕她那血,要叫她输了血,我就碰死在这儿。”
抗美急忙扑到玉嫂面前说:“娘,你这是怎么回事啊?碰巧有了熊猫血了,你却不让输,这不是故意要我爹的命吗?”
玉嫂说:“我跟她不共戴天,王大狗是我的丈夫,谁也替代不了这种关系,我们受用不起她的施舍,宁可死去,也不需要她大发慈悲!”
援朝马上走上前去,恳切地说:“娘,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救爹的命要紧!”
玉嫂说:“你替你娘想过吗?难道我会忘记被愚弄的屈辱吗?连一点点自尊都不要了吗?”
果香流着眼泪蹲在玉嫂跟前说:“嫂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大狗哥没有不对的地方,你恨就恨我吧,只要你能够解恨,叫我怎么着都行,我就求你一件事,让我救大狗哥一命。”
玉嫂更加气愤地说:“你想救他一命,你爱得可够深的,可是,王大狗死了也不让你救!你的血想流在他的血管里,打算结成血缘关系,没门儿,你做梦去吧!”
果香站起身,泪流如注。
援朝拉了抗美一下,二人走出人群。
援朝说:“哥,娘是怎么回事啊?平常最通情达理的,今天怎么这样?”
抗美说:“娘面临着艰难的选择,一边是危在旦夕的亲人,一边是势不两立的情敌,要拯救了她的所爱,就会泯灭仇恨,丧失所谓的自尊,处在十分尴尬的境地,她会觉得没面子,心里更不会平衡。要是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就会永远失去了她的所爱。在她的心里,爱和恨交织在一起,不能自拔,使她丧失了理智,恐怕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援朝说:“这可怎么办呢?”
医生从抢救室走了出来说:“怎么回事啊?到底还输不输血,要再拖下去,就不能抢救了。”又回到抢救室里。
春桃和秋莲跪在玉嫂面前,分别抱着玉嫂的两个膝盖,泪流满面。
玉嫂说:“我恨,恨我的命,把我推到这两难的处境,我不想救活你爹吗?可是,那样不是更成全了他们的爱情吗?我不是太窝囊了吗?”
秋莲说:“娘,为了救爹的命,你什么委屈不能忍受呢?什么珍贵的东西舍不得放弃呢?”
抗美、援朝、入社猛然跪在了玉嫂跟前。
抗美说:“娘,你别再固执了好不好?”
援朝说:“你赶快说句话吧!”
玉嫂哗哗地流着眼泪,头歪向一边,轻轻地挥了挥手,喃喃地说:“让她去输吧。”
果香马上进了抢救室,护士立即开始抽血。她低头看着自己那殷红的鲜血在管子里汩汩地流淌着,感到无比的欣慰、悲壮和豪迈。
医生走进屋来说:“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果香说:“没事,什么感觉也没有。”
“患者失血太多,输血量很大,你是不是能顶得住?”
“没问题,我身体好,需要多少抽多少,你们不要顾虑我。”
“我们也要看情况。”
……
屋外的走廊里,玉嫂、春桃、秋莲坐在连体椅上,满面愁容。
抗美、援朝、入社坐立不安地走动着。
医生从化验室走了过来说:“你们谁是主要家属?”
玉嫂急忙站了起来说:“我是,有事吗?”
医生说:“抽血的那个女同志晕过去了。再抽恐怕有生命危险,你看怎么办?”
玉嫂思考片刻说:“我们去看看她可以吗?”
医生说:“可以,但是不能去人太多。”
玉嫂说:“好,我自己去。”
玉嫂立即来到化验室里。
果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医生、护士、玉嫂围在果香头前。
玉嫂说:“他爹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还没有醒过来,还需要输血。”
玉嫂说:“果香不能再抽血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任何其它办法。”
玉嫂示意说:“是不是该把她抢救一下。”
“不用,她是临时休克,过一会儿便会苏醒过来。”
玉嫂忽然摇晃了一下身子,急忙坐在一个方凳上,一手托着下巴,闭上了眼睛。
医生焦急地说:“你怎么了?”
玉嫂有气无力地说:“感到一阵头晕。没事的,等一会儿就好了。”
护士急忙上前扶住玉嫂的肩膀。
忽然果香睁开了眼睛,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医生走到果香头前说:“你醒了?”
玉嫂睁开眼睛,站起身,不好意思地躲开果香的视线,扭过头去。
果香喃喃地说:“大狗哥醒过来没有?”
医生说:“还没有,输的血还不够。”
“那为什么不抽了?”
“你已经晕过去了,再抽就有危险了。”
“我死了也不要紧,一定要把大狗哥救活,他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呢!”
医生为难地看了看玉嫂说:“那就再抽一部分试试!”
玉嫂果断地说:“不行,他爹就别抢救了,不能再搭上一条命。”
果香说:“医生,你听我的,快抽吧,时间不能再耽误了。”
医生恳切地看着玉嫂说:“就按她说的办吧!”
玉嫂犹豫着摇了摇头。
果香急不可耐地说:“嫂子,救不活大狗哥,我也就不活了!”
玉嫂说:“医生,那你就尽量把握适当的量,最好能让两个人都活过来。”
医生说:“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玉嫂本来就是个心肠软的人,经不起别人给她一点儿好,就是给她一块糖,她也会感激不尽。此刻,看到果香对王大狗舍命相救,霎时对她的怨恨就像冰块掉进开水锅里,一下子融化了。顿时对她倍感亲切起来。她扑到果香床前,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地说:“果香,对不起!”
果香眼里噙着泪珠,微笑着说:“嫂子,别那么说,你在我面前,我好高兴,是真的!”
玉嫂泪流满面地笑着点了点头。
……
王大狗终于被抢救过来,果香在危急时刻也挺了下来,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一家人喜出望外,甚感欣慰。
王大狗躺在床上,打着吊针。玉嫂坐在王大狗头前。抗美、援朝、春桃、秋莲、入社分别站在王大狗两边。
王大狗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们千万不要再找愣虎的麻烦,他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什么时候都不要计较,一了百了。”
抗美说:“我们知道了。”
援朝说:“你放心吧,我们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