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原野,已失去了夏日的斑烂和壮观。然而,山峦、河川在松林、垂柳的点缀下,黄绿相间,质朴淡雅,使苍茫大地更显得浑厚而凝重。
紫叶、建国在一片平坦洁白的沙滩上慢慢散步,边走边交谈着。
建国说:“妈,我才来的时候,大叔一看到我,神态怪怪的,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我,看得我特别不自在,浑身发毛。”
“他还能吃了你呀?头一回见面,多看你几眼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奇怪的?”紫叶扭头看了建国一下,又严肃地说,“建国呀,有几句话必须说给你,你考虑过没有?你总不能在农村待一辈子,假设你以后进了城,荆花怎么办?这是个累赘呀!”
“一块进城呗!怎么成累赘了?”
“户口、工作问题呢?”
“到时候再说。走一步说一步。”
“再说?真到那一步怎么说?你知道,农村户口要转城市户口比上天还难。要是转不成,孩子也不能上户口,只好去吃农业粮。而且一代传一代,祖祖辈辈都这样吃下去。”
“农业粮怎么了?中国几亿农民不照样过来了吗?一天也没少活。”
“活跟活一样吗?你也不替我们想想,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让你,让你的子孙后代落到这种地步,我们心里会怎么样?”
“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你想得那么远,顶什么用啊?”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根本不熟悉城市生活,你觉得以后你们会有共同语言吗?能生活在一起吗?”
“只要有爱,什么障碍也能越过,什么差别也能消除。”
“那我问你,所谓情呀,爱呀,能充饥还是能解渴昵?能当日子过吗?”
“我觉得只要有爱,不吃饭不觉饿,不喝水也不觉渴。”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
“我是忠贞不渝。”
“这样吧,建国,就算当妈的求你了,你就听我这一次话,行吗,就这一次,以后的什么事都依你。”
“妈,我也求求你,你就答应我这一次行吗。就这一次,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
“算了。以后我不是你妈,你也不是我儿子了。”紫叶匆匆往前走去。
建国沮丧地叫了一声:“妈!”急忙追了上去……
下午,紫叶把荆花叫到自己住的屋子里。
紫叶和荆花并肩坐在床边。
紫叶拉着荆花的手,深情地说:“闺女,不是姑姑看不上你,姑姑非常喜欢你。这是我的真心话,并不是恭维你。只是我觉得你们结婚后,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农村,离得又那么远,长期不能在一起生活,谁也照顾不了谁,有了孩子更难办了,凭你自身的条件,可以找个比建国更好的对象,两个人朝夕相处,合合美美的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姑姑,我觉得没有比建国更好的人了,我上哪里去找称心如意的呢?建国不是要在农村扎根,在广阔天地革命一辈子吗?”
“傻孩子,那是宣传口号,上山下乡是一个运动,现在政策已有变化,一个子女的可以回城照顾父母,下来我们很快就给建国办理回城手续了。”
“我们结婚后,一起进城不行吗?”
“国家规定你不知道啊?你是农村户口,是进不了城的。”
“你们那么大的干部,把我转成城市户口不就得了。”
“你想的也太天真了,你知道农转非多难吧?可以说,除了上天,再没有比农转非更难的了,建国他爸爸被打成了走资派,在五七干校改造了几年,最近才解放出来。我也进了几次学习班,也是不久前才正式安排工作。我们还敢犯那个错误吗?再说,你也不会为这事让我们受处分呀!”
“那你就跟建国说,让他别再跟我好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跟他断绝来往,让他对你彻底死了那份心!”
“姑姑,这一点我做不到,我下不了这个狠心,我不想对他造成伤害,那样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啊,他会发疯的!”
“长痛不如短痛。闺女,你一定要理解姑姑的苦衷,不要难为姑姑了,就当姑姑求你了!好吗?”紫叶眼里噙满泪水,深情地看着荆花。
荆花的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说:“姑姑,你不要伤心,我听你的。”
紫叶擦着眼泪说:“好闺女,谢谢你!”……
玉嫂提着一个竹篮急匆匆地在街上走着。
果香站在一个胡同口上大声喊着:“嫂子!嫂子!”
玉嫂站住脚说:“是果香啊!你干吗呢?”
“我没干什么。你过来待会儿吧!看你那着急的样子,有什么急事儿呀?”
玉嫂走到果香跟前说:“我会有什么急事呢?就是瞎忙呗!家里又来客人了,整天忙着做饭、烧水,这不,我刚才又买了一趟调料,油盐酱醋,哪样也不能少,家里的人有的是,可一个也帮不上我的忙。”
“家里来什么客人了?”
“你大狗哥一个干妹子,还有他在口外留下的那个闺女和她的对象,你说这几个人哪个能怠慢,哪一顿饭菜我都是鼓着肚子往好里做。”
“可真辛苦你了,你也不要太讲究了,能让他们吃饱就行了,既然来就不是外人,也不会争吃争喝。”
“你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可咱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啊!”
“你待人就是太实在,对谁也是那么热心!你们闺女和她对象来了之后肯定挺高兴的。”
“当然高兴了。我们一家人也挺高兴的。”
“闺女那个对象长得怎么样?”
“小伙子可帅呢,个头儿又高,白白净净的脸盘,挺好看的!”
“家里条件怎么样?”
“要论家庭条件一般人没法比,他爸爸是个大干部,在地区当什么专员,他妈就是你大狗哥的干妹子,也是地区水利局的干部,现在咱们县下乡,正好娘俩在俺们家碰在一起了,你说这是不是缘份?”
“是吗?还有这么巧的事儿?看来你们闺女有后福了,常说,老公公是当官儿的,老婆婆是上班儿的,缝纫机是带锁边儿的,屁股骑的是会冒烟儿的。你闺女把这四样都占全了。”
“只是这门亲事恐怕也难成。”
果香吃惊地说:“为什么?他们俩不是自由恋爱吗?又一起来探亲,还会出什么差错?”
“男方他妈不同意,可能嫌闺女是农村户口。想不到的是,你大狗哥也不同意,也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
“他不同意?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人家,他怎么糊涂成这样?”
“鬼迷心窍了,咱们再待着吧,我赶紧回去做饭去,我走了。”玉嫂转过身去。
“你快去吧。”果香望着玉嫂的背影愣怔着。
……
下午,王大狗和社员们在地里割高粱秸。果香来到地头上,冲着人群里喊着:“大狗哥,大狗哥,你过来一下。”
王大狗走了过来,说:“找我有事吗?”
“没事找你干吗?”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果香看了周围,小声地说:“找问你,荆花的对象你为什么不同意?不但不支持还使绊脚!”
“这个对象对她并不合适,从表面看,男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你考虑过没有,城市的生活她能习惯吗?大干部家的规矩礼节她懂吗?他们要结了婚,荆花不是去享福,而是找罪受,你明白吗?”
“不会的可以学,不懂的可以问,咱闺女不是木头人,你知道吗?”
“有的东西不是说学就学来的。咱荆花从小在农村长大,文化也不高,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更不用说修养、气质和风度了,她会让人瞧不起,遭人家的白眼的,那多难受啊!”
“他们家是什么皇亲国戚呀?难道他们就不吃五谷杂粮了?只有那金枝玉叶,千金淑女才配得上他们?”
“起码人家要门当户对,咱和人家不是一类人,相互来往多别扭啊。再说,男方他妈死活不同意,就是勉强结了婚,这婆媳关系也处不好,你说咱荆花不是生一辈子气吗?”
“我不怕,别看她是大干部,她要欺负荆花,我找上门去,不把她家折腾个底朝天才怪呢。”
“别看你在家发横,在人家面前你那两下子施展不开,光凭吵吵闹闹不行!你想一想,咱闺女也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攀她那高枝干吗?人要有志气,不能没骨气,我是她的亲爹,我不愿意让她有个好归宿吗?但是咱不强求,要有自尊,让人们看着咱们不是那么不值钱!”
“咱又没有低声下气地央求她,给你丢什么人了?是她儿子追求咱闺女,又不是咱倒贴她,走到哪儿咱也理直气壮。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服这个气!下来我去见识见识她。”
“我的姑奶奶,你别添乱了好不好?”
“她们不就是当点着儿破官吗?还把你的骨头吓酥了呀?”
果香扭头走开了。她没有回家,直接来到马头镇公社大院工作组办公室。
紫叶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文件。
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紫叶说:“进来。”
果香怕紫叶认识她,用头巾捂住了嘴巴,猛然推门进来,郑重其事地打量着紫叶。
紫叶说:“你找谁?”
“你是下乡来的工作组吗?”
“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雁落崖大队的社员,特意来向你们反映一个问题,希望你们在百忙中想办法解决一下。”
“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能解决的我们一定帮助解决,请坐下说。”
果香说:“我感冒,别传染上你。”
紫叶说:“没事,我没那么娇气,快坐吧。”
果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说:“是这样,我哥哥家的闺女在静安市搞了个对象,两个人情深意长,心心相印,可男方的父母是大干部,死活不同意他们结婚,认为这个闺女是农村户口,老百姓出身,跟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你说身为国家干部,看不起贫下中农,这是不是资产阶级思想?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他们还包办婚姻,横加干涉,这是不是封建官僚主义?”
“我们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任何人无权强迫和干预,男方父母这种做法是有些不妥!”
“是他们的不对吧,你看,还是上边下来的干部有水平,我再问一下,对这样的人怎么处理?是不是应该重重地处分他?”
“这是思想观念问题,主要是以说服教育为主。”
“这问题还小啊?常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他们生把一对恩爱夫妻拆散,下一代再也无法出生,实质上已构成杀人犯,这是多大罪孽啊?”
紫叶苦笑了笑说:“他们有错误,但也不能无限的上纲上线!”
“那按你说的说服教育,由谁来管这事呢?”
“当地组织部门,或者所在单位。”
“谁知道人家是什么部门,什么单位呀!”
“你们这事可以找找大队干部,或公社,妇联一些部门,让他们出面协调一下,给男方做做思想工作。”
“做思想工作,那是官话套话,屁事不顶,下边的能给上边的做思想工作?不可能的事,你们工作组不是下来为老百姓办事的吗?你们把这事管管不就得了?”
“我们是‘三秋’工作组,是管农村秋收、秋种,秋征工作的。”
“看来这事没有人给解决了,只能靠他们自觉了,他们也应该好好思考思考,认真反省一下了。通过这回事,我算看透了,什么改造旧思想,树立新风尚,那都是要求老百姓,什么学习呀!教育呀!也只是对老百姓讲的。好了,不打扰了,我走了!”果香起身走出门去。
紫叶站起来和果香客气了一声,又不自然地坐在椅子上,不解地思索着……
果香从公社大院出来,正要往回走,忽然看见商场旁边的一个敞棚里,前上方挂着横幅招牌,上边写着:代写书信,诉状、婚贴、对联。便走上前去。
一个白胡子老先生坐在一张桌子后边,果香打问了一下,便坐在斜对面的一条板凳上,让老先生代写一封信。
老先生拿着一支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汁说:“这封信写给谁呀?怎么称呼?”
“什么称呼也不要,就直接写,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写。”
“你说吧!”
果香一字一板地说:“你要是不让我跟你儿子结婚,我就喝敌敌畏自杀,来表示对你的强烈抗议,让你的良心一辈子不得安宁,落款写王荆花。”
老先生停下笔说:“你这个东西不是一般信件,是绝命书,我不能给你写,要真出了人命,我是有责任的。”
“你放心,你只是代笔而已,没有任何责任。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追究到你头上。”
“你年岁不算小了,怎么现在才结婚啊?”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你只管代劳挣钱,不要管过多的事情。”
“说得是,说得是!”老先生急忙把信写好,折叠起来,交给果香。
她拿好信,到村外一棵大树下,等到天黑,又回到公社大院。
悄悄走到工作组办公室门前,四处望了一下,将信从下边的门缝塞进屋里。
……
第二天一早,紫叶起床穿好衣服,正要去洗手间,忽然发现门前的信封,急忙拣起来,坐在椅子上一看,不由得心神不定,惊慌失措,愣怔了一阵,匆匆向外走去。
她骑一辆自行车,很快来到雁落崖村王大狗的家里。
她站在屋门口,探着身子,向里边喊着:“大狗哥!大狗哥!”
王大狗从屋里走出来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紫叶轻声地说:“荆花给我写了一封绝命书,她说要不让她跟建国结婚,就喝敌敌畏自杀,你就这事可怎么办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昨天晚上,从门缝里给塞进去的,今天早晨起床后我才发现。”
王大狗若有所思说:“咋天晚上没发现荆花出门啊?她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孩子,我觉得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就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前天我跟她谈了谈之后,表现得很不错,怎么突然又变卦了呢?”
“这事你不用担心,她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这一点我还是能把握住。”
“看这孩子不是这种性格,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呀?”
“没有没有,你不要多心!可能孩子一时冲动,偶尔产生一些过激想法,这也是很正常的。”
“年轻人气性大,而且反复无常,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时刻把她看管好,无论如何不能发生任何事故!”
“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我一定会把她盯着紧紧的,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要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
紫叶从雁落崖回来不久,正在趴着桌子写着材料。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紫叶说:“进来。”
一个青年干部推门进来问道:“你是紫叶同志吧?”
“是。有事吗?”
“我是这个公社的干事,刚才行署打来电话,说齐专员出了车祸,现在医院里,让你准备一下,一会儿来车接你回去。”
紫叶焦急地说:“他伤得厉害吗?”
“不清楚,详细情况电话里没说。”
“我知道了,你去吧。”
“那我走了。”干事转身走出门去。
紫叶很快又来到王大狗家,和王大狗面对面站在院子里。
紫叶说:“刚才行署打来电话,让我们马上回市里,一会儿来车接我们回去。叫建国立刻过来,车很快就到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估计没出什么大事,可能是老齐知道建国在这儿,想尽快看看他。”
“你回去后,有什么事,一定给我打个电话来,打到大队就行,好吗?”
“不会有什么事的,千万不要牵挂着,你快去吧。”
王大狗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建国背着挎包来到母亲跟前,母子说了几句话,便慌忙往外走去。
……
王大狗送走了紫叶母子,心里空落落的,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忧心忡忡地走进屋来坐在凳子上抽着烟。
荆花心事重重地来到屋里,坐在炕沿上,心不在焉地和王大狗闲聊着。
王大狗说:“你不要误会,确实是他妈让他走的,我只是通知了他一下。”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确实回静安市了,是行署来车把他们接回去的,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也不会走得这样急。”
“再有急事也应该打声招呼呀,怎能不辞而别呢!太不够意思了。”
“肯定是来不及了。”
“说明一下情况,还能耽误多长时间呀?我看纯粹是他妈搞的阴谋诡计,谎称有要紧事,把建国骗走。这个女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这事也不能光怪他妈,建国本身也有很大问题,首先说,他立场不坚定,耳朵根子太软,听他妈摆布,以后什么事都办不好。再就是不明智,糊涂蛋一个,他妈说有急事,应该分析分析是真是假,怎能抬脚就走呢?第三是不热心,不体贴人,他既然那么深深的爱你,难道想不到逃跑会对你造成伤害吗?就不怕你为他操心吗?”
荆花流着眼泪说:“爹,你不要说了,我再不想提这个大骗子了。”
“你早该这样。我以前就说过,城里的人靠不住……”
静安市第一医院抢救室里。
齐晓堂头上包着纱布,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
紫叶和建国坐在齐晓堂两边,守护着。
齐晓堂睁开眼晴,看了看建国,喃南地说:“你出去一下,我跟你妈说句话。”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慢慢说。”建国轻轻地走了出去。
紫叶往前坐了坐,伏着身子,把脸趁到齐晓堂面前说:“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齐晓堂说:“紫叶,我太自私了,对不起你。让你为我做出了一辈子的牺牲。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好好报答你,深深地爱你。”
紫叶泣不成声地说:“不,老齐。是我太自私,你终生残疾,没有享受过女人,还时时担心自己的名声被损坏,想得到一个女人完整的心都办不到,你的心太苦了。我自以为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只觉得自己冤枉、委屈,没有顾忌你的感受,是我对不起你,你千万要原谅我。以后我要好好爱你,决不伤害你的半点儿感情。”
“紫叶,你不能自责,没有你的错。我有你这样一个贤惠善良、有情有义的女人陪伴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刻,我非常知足了,谢谢你!”齐晓堂脸上滚下两颗硕大的泪珠,慢慢闭上了眼睛。
紫叶惊慌地哭叫着:“老齐、老齐,你醒醒!”站起身,向门外焦急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一下。”
建国慌忙跑进屋来说:“我爸怎么了?”
“昏迷过去了!”
单位上两个同志也急忙赶了进来。
建国摸着齐晓堂的手,大声哭叫着:“爸爸,你醒醒,爸爸。”
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围在齐晓堂身边。
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齐晓堂的胸膛,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紫叶焦急地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低沉地说:“安排后事吧!”
“能不能再抢救抢救?”
医生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会尽最大努力的,只是齐专员已没有一点儿抢救的意义了。”
医生和护士们先后走了出去。
紫叶和建国趴在齐晓堂身上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