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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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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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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落崖》连载

第二十九章

春桃、秋莲一天天长大了,很快上了学。王大狗自是喜不自禁。然而,对秋莲妈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给她增加了不小的负担,每天拖着虚弱的身体,要两趟接送孩子上学。她自以为功高盖主,便居功自傲,有恃无恐。在家整天怨天尤人,不可一世,更不把王大狗放在眼里了,处处把他当奴隶,成了她名副其实的出气筒。

一天夜里,春桃、秋莲在炕头上睡着了。秋莲妈爬在炕中间,王大狗跪在她身边,用力按着她的屁股。

秋莲妈痛苦地说:“我这胯疼得断筋似的,天天趔着个腰,歪着个屁股在大街上走过来,走过去,让人看着都难受,可你向来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真让我寒心!”

“我有什么办法?天天晚上给你按摩,还不够吗?光说好话有什么用?”

“可你始终没打算让我去医院看看。”

“不是说医院对这种病也没有特效药吗?你要去看的话,难道我会阻拦你?你的病还让别人做主啊?”

“那好。我明天就去扎白针。”

“去哪儿扎呀,能行吗?”

“城关卫生院的丁医生针灸特别棒,专治腰疼腿疼神经疼,多年的老病扎三针就好,外号丁三针。我想让他给看看。上午送了孩子,就直接去城关卫生院。”

“他这么大本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你什么事儿都知道,不成神仙了。我也是在接孩子的时侯,听一个老太太说的,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可神啦!”

“那就去试试吧。有病乱投医,指茬不如撞茬,谁知道哪块云彩下雨?”

……

第二天上午,秋莲妈来到城关卫生院。在治疗室里,她爬在活动床上,丁三针将一根根银针扎在秋莲妈的臀部。

秋莲妈轻轻地呻吟着。

丁三针关切地问:“疼吗?”

“不疼,舒服。”

“你这病时间太长了,要想彻底治好,就得多扎一段时间。要不的话,恐怕绝不了病根。”

“需要多长时间啊?”

“至少也得一个半月了。”

“这一个半月,每天都要扎一次吗?”

“对,每天一次,上午下午都行。只要你能坚持,就有希望。”

“行,我能坚持。只是每天都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为患者治好病是医生的天职,尽管放心好了,你哪会儿有空就哪会儿来,随你的便。”

“你真好,太感谢你了。”

“谢什么呀?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

接下来的日子里,秋莲妈天天来卫生院扎针。转眼十多天过去了。这天照例又来到城关卫生院。

她慢慢地向里边走着。

丁三针拿着病例夹匆匆走了过来。

秋莲妈说:“丁医生正忙着呢?”

“不忙。你先到我办公室等一会吧。”

“好吧。我不急,你先干你的。”

秋莲妈走进丁三针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针灸挂图。

丁三针走了进来,随手将门插好。

秋莲妈急忙站起身说:“忙完了?”

“没事了,你坐着。”

秋莲妈又坐了下去。

丁三针坐在对面椅子上说:“你不知道为什么叫你到我办公室里来吧?是这样,我看着你家经济上也不太富裕,扎这么长时间的针,肯定要给你们造成一定困难。所以我想在这儿给你扎,就不必天天交费了,这样,你就没有什么负担了。”

秋莲妈感激不尽地说:“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了。我一辈子也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好人。”

“咱们接触一段时间了,彼此都有所了解,已经成了熟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你不必客气。来,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秋莲妈站起身说:“在哪儿啊?”

“就在床上。”

秋莲妈走过去,爬在床上。

丁三针打开针包,拔出银针,在秋莲妈的臀部熟练地扎着。

秋莲妈说:“我觉得要老在你这儿扎针,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到那时候,头儿们绝不会坐视不管,追问下来,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说不定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丁三针若有所思说:“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考虑过,时间一长,确实也是个问题。要不,我到你家去,你只管在家等就是了。”

“那怎么行啊?咋也不能让你天天跑路呀!绝对不能这样!”

“你听我跟你说,你不是就住在东关吗?我有自行车,走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再说,咱这卫生院病人又不太多,一天里总有空档的时候,看着哪会儿有机会,就哪会儿去一趟,不是挺方便吗?”

“真太拖累你了,我不知道怎样报答你?”

“说的哪里话呀?咱们之间用得着提报答不报答啊?”

……

晚上又到了。王大狗便开始恪尽每天必不可少的神圣职贡。

春桃、秋莲睡在炕头上。

秋莲妈在炕的中间爬着。王大狗照样跪在秋莲妈身边,用力地按着她的臀部。

秋莲妈说:“丁医生可真是个大好人,天天上家来给我扎针,实在辛苦他了。你也不琢磨着怎样谢谢人家?”

“我琢磨顶什么用啊?本来是你的事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买点礼物上家去看看他?”

“行啊!早该这么办了。”

“可买什么东西合适呀?贵的咱买不起,贱的又拿不出手,又不知道人家稀罕什么?真是个让人发愁的事儿!”

“这有什么为难的?你觉得什么好就买什么,稀罕不稀罕是他的事儿。反正咱尽到心意了。”

“你说的是屁话!咱把钱花了,人家也不如意,那是图什么呀?割了鸡巴上供,人疼死,神也得罪了!”

“那你说怎么着呀?”

“要不请他吃顿饭。合适的时候买瓶酒回来,再给他定个日子。”

“在家请啊?你这个烂摊子,人家一看就够了,吃得下去吗?”

“那就在饭店请,你结记着这事儿,别拖远了。”

“快月底了,开了工资我就办。”

……

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

秋莲妈坐在炕里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外边风雨交加,雷鸣电闪。院子里满是深深的积水。

丁三针挎着药箱,穿着雨衣,吃力地从大门走进屋来。

秋莲妈急忙帮着丁三针脱下雨衣,挂在屋门的门扇上说:“下着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来呀?多受罪呀!”

丁三针摘下盆架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雨水说:“这点雨算什么?总不能耽误你扎针呀!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了,一间断不前功尽弃了?”

“隔一天两天的也不行啊?”

丁三针坚定地说:“一天都不能隔。这针灸的力量必须保持连续性。”

“是这样啊!快进去,先坐下歇会儿。”

丁三针走进里间屋去。

坐了一会儿,日复一日的程序便开始了。

秋莲妈顺着炕沿,横爬在炕上。

丁三针把一根根银针一丝不苟地扎在秋莲妈的屁股上。

秋莲妈轻轻地呻吟着。

丁三针抚摸着秋莲妈的臀部说:“我当了半辈子医生,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白的皮肤呢!而且又光滑又细腻。”

“这山看着那山高,嫂子才真正的又白又嫩呢!”

“别提了!那是一身疥蛤蟆皮,要是肉皮痒痒了不用抓,在她身上蹭蹭就行了。”

秋莲妈“咯咯”地笑了两声说:“想不到你还真幽默。有出息的人哪儿都行,不但手巧,嘴也巧。”

“我这样的人还有出息呀?差点白长了这双手,除了扎扎针,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干。”

“一招鲜吃遍天。有这一样手艺就了不得了,你还想成百事通啊?我看你天生就是当医生的命。”秋莲妈伸手拉住丁医生的手,轻轻地捏弄着,“瞧这手跟面筋似的,比大姑娘的手还秀气呢!”

丁三针两手紧紧握着秋莲妈的手说:“你这手不也挺好吗?多软乎啊!”秋莲妈飞起媚眼,深情地看了丁三针一下。

……

傍晚,孩子们放学的时间到了,秋莲妈来到学校门口。她手扶自行车,站在人群的一边,神采奕奕。

春桃、秋莲随着学生队伍从学校走了出来。

秋莲妈向前走了几步,巡视着孩子们。

春桃,秋莲扑到秋莲妈跟前,异口同声地叫道:“妈!妈!”

秋莲妈问:“怎么今天放学晚了?”

春桃说:“老师领着我们去公园了。”

秋莲说:“还给我们照像了!”

秋莲妈问:“累不累呀?”

春桃说:“不累,可好玩了!”

秋莲说:“老师说,以后还领我们去呢!”

秋莲妈说:“老师真好。来,把书包都给我。”

春桃说:“你的腿不是疼吗?能骑车子了?”

“妈的腿好多了,没事的。”秋莲妈接过春桃、秋莲的书包,放在车筐里,先后把二人抱上车子。

母女三人慢慢往家走去。

一天上午,秋莲妈和丁三针紧紧拥抱着,亲吻着。

秋莲妈喃喃地说:“我离不开你了,咱们结婚吧!”

“我早就有这个打算,可眼下我不好离婚,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丁三针为难地说。

秋莲妈娇声娇气地说:“我……我受不了了,来吧……”

正当此时,杜成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里,把车子支在屋门口,从后架上摘下打气筒,走到屋门前,听到屋里有秋莲妈的呻吟声,用手推了推门扇,里边插着,转身悄悄地走到窗下,一手打着凉棚,猫腰从玻璃上往里边看了看,急忙一缩脖子,抽身轻轻地走了回来,把打气筒放在屋门旁边,推起自行车,匆匆走了出去。

杜成推着自行车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门外,眨巴着眼晴苦苦地思索了一下,便慌忙骑上自行车,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他来到安装车间。

王大狗和工友们在干活。

杜成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口,急急地喊着:“大狗哥!大狗哥!”

王大狗迎了出来说:“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该你歇班吗?”

杜成说:“嫂子可能病了,我告诉你一声!刚才我去给你送打气筒,屋门从里边插着。嫂子在屋里不住声地‘哎呀’着。肯定是急症,快回去看看吧!”

王大狗急忙骑上门口的自行车,往回奔去。

很快,王大狗赶到了家里。

他推着自行车,急匆匆走到屋门前,慌忙支上车子,掏出钥匙,打开屋门,快步冲进去。

秋莲妈和丁三针坐在炕上,惊慌失措地穿着衣服。

王大狗进来一看,立时目瞪口呆,张着嘴巴瞅了一阵,心平和地说:“你们忙着!你们忙着!”转身退了出去。

丁三针慌忙地把衣服穿好,跳下炕,背起药箱,匆忙地往外奔去。

秋莲妈一边系着纽扣,一边哭叫着:“你别走,剩下我自己该怎么办呢?”

丁三针回过头来说:“我不走,还等着他叫人来捉双啊?咬人的狗不叫唤,他不定使出什么鬼招子呢?那会儿谁都自身难保,咱们暂时各顾各吧!”

秋莲妈两手抱着脑袋,“鸣呜”地哭了起来。

丁三针从屋门探出头,四处张望了一阵,便鬼鬼祟祟地逃出屋,推起自行车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口,侧身往大门外看了看,慌忙冲了出去。

……

方建和工人们正在安装车间里干活。

王大狗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方建说:“大狗哥,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你嫂子肚子疼,刚才打了一针,已经好了。”

方建说:“没事儿就好。大家都不放心,你要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家里看你了。”

王大狗慌忙地说:“千万别去!千万别去!”

……

中午,王大狗没有回家。

春桃、秋莲坐在小饭桌跟前吃饭。

秋莲妈坐在灶堂前若有所思。

春桃说:“妈,你怎么不吃饭呀?”

秋莲妈说:“我等你爹回来,一块儿吃。”

秋莲说:“我爹怎么还不回来呀?”

秋莲妈说:“他有事,要回来晚一点。”

春桃说:“他不吃饭,肚子不饿吗?”

秋莲妈没好气地说:“小孩家别管那么多事,快吃你的。”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她站在大门口,向胡同外张望着。看了一会儿,仍不见王大狗的踪影,便又回到屋里。

她坐在灶堂前说:“你们俩吃快点儿,吃完我送你们去学校。”

春桃惊疑地说:“还不到点呢,去那么早干嘛呀?”

秋莲妈说:“我要去找你爹,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先把你们送去,在学校里做会儿作业。听明白了吗?”

春桃、秋莲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明白了!”

俩孩子吃完饭,秋莲妈把她们送到学校,又马上去了农机厂食堂。

工人们蹲在地上吃饭。有的在水管下洗着碗筷。

秋莲妈走到一个工人跟前问道:“看见王大狗在食堂吃饭没有?”

工人说:“他没到食堂来,一下班,看见他骑车回家了,找他有事吗?”

“没事!没事!”秋连妈急忙转身走开了。

她很快来到东风饭馆里。

顾客们先后离去。服务员收拾着桌子上的杯盘碗筷。

王大狗坐在靠边的一张桌子旁边。独自喝着酒。红红的眼睛放着凶光,不时地打着饱嗝,摇摇晃晃地往酒杯里倒着酒,随即哆哆嗦嗦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秋莲妈来到门口,往里边张望了一阵,发现王大狗正在喝酒,急忙走了进来,刚往前迈了几步,看到王大狗醉醺醺的样子。立刻站住了脚,思索了一下,急忙转身匆匆走开了。

她立即来到丁三针办公室里。

秋莲妈和丁三针面对面坐在办公桌两边。焦虑不安地沉默着。

丁三针看了看秋莲妈说:“看见他在饭馆里喝酒,还不劝他回去。喝醉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看他那样子早己喝醉了,我去劝他,还不是耗子舔猫屁股,活活找死吗?看见他那凶狠的眼光,我就害怕,再也不敢见他了,这个家我怎么回去啊?”

丁三针思索片刻,果断地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没听说过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武松景阳冈打虎的事儿吗?酒壮英雄胆啊!王大狗要是喝醉了,很可能失去理智,咱们这小命儿就保不住了!就是死不了,也得少条胳膊腿儿的。到那时候,落个身败名裂,还怎么在这城里混下去呀?所以我们必须远走高飞,越远越好。”

“可我们往哪里飞呀?现在没户口,就没口粮,走到哪里不是饿死?难道还能跑到外国去?”

“用不着到外国,到内蒙就可以了。那里有生产建设兵团,什么人都要。那地方人才匮乏,我有这门技术,肯定会受到重用。比在这鬼地方还有发展前途!”

“我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就走,事不宜迟。只要我们躲过这一劫,就万事大吉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的日子肯定是阳光灿烂,春光明媚。毛主席说过,好事变坏事,坏事变好事。这件事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走向幸福的好机会,让我们避免了好多离婚的麻烦事,我们是因祸得福了。”

“我回去先把秋莲从学校叫出来。”

丁三针斩钉截铁地说:“孩子绝不能带!我们找到工作之前,居无定所,食无定时,说不定有多苦,孩子跟着咱们不是活活受罪吗?等咱们一切都安顿好了,再来接她过去,不是更妥当吗?”

秋莲妈眼里噙满了泪水说:“我舍不得丢下她!这一走,亲爸亲妈一个也没有了,我怎能放心呀?”

“孩子大小也是一条命,王大狗不敢对她怎么样的。那个大闺女也不是他亲生的,他不是对她也挺好的吗?你就不要牵挂了。快回去一下,下午坐班车到定远火车站。”

“咱们不一起走吗?”

“城里哪儿都是熟人,让人发现了怎么办?你先在定远候车室等我,我坐傍晚那一趟班车走。见面后,乘夜车到永定门。明天就到内蒙了。”

“那我就先走了!”

“快去吧!记住,碰见熟人要镇定,不要慌乱。”

“我知道。”秋莲妈起身往外走去。

然而,她并没有马上去汽车站,而是去了第二小学。她想最后看上秋莲几眼,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学校。

孩子们正在上课,校园空旷而寂静。

秋莲妈提着帆布提包走到一个教室前边,一手搭着凉蓬,头贴玻璃窗,往里边张望着。

秋莲正趴着书桌聚精会神地写作业。

女教师从教室走出来问:“你找谁?”

秋莲妈急忙擦了擦眼睛说:“我谁也不找,是看看秋莲上课没有。”

“有事吗?”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没事就走吧,孩子在上自习课,秋莲正安心写作业呢!”

“我走,我这就走。”秋莲妈回头又往窗户里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匆匆走开了。

她很快来到汽车站,坐上了通往定远火车站的班车,晚上,和丁三针相聚在一起,又乘上了北去的列车。

……

第二小学放学的时间到了,孩子们陆续被家长接走。

春桃、秋莲站在学校门口焦急地望着回家的路。

所有学生都走完了。喧闹一时的校门口空空荡荡,春桃,秋莲像两只凄凉的孤雁在巴着眼睛张望着。

秋莲说:“姐姐,妈妈怎么还不来呀?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春桃说:“不会的。妈妈一定是有什么事,办完了肯定会来接我们的。”

“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要不我们自己走吧。”

“再等一会儿吧。要是咱们走了,妈妈来了,看不见咱们,她会着急的。“

“姐姐,咱们走吧,妈妈不会来了。”

“好吧,你要拉紧我,不要乱跑。”

“你还认识路吗?”

“认……认的。”春桃拉起秋莲的手。

二人慢慢往回走去。

……

王大狗趴在饭馆的酒桌上睡了一下午,太阳快落的时候才被老板叫醒。他摇摇摆摆地推着车子来到家门前,手忙脚乱地把车子支好,抬头一看门锁着,吃惊地四处巡视了一下,急忙推起车子,向第二小学奔去。

春桃拉着秋莲在大街上小心翼翼地走着。

王大狗骑着自行车迎面飞奔而来。

秋莲指着不远处的王大狗说:“姐姐,你看爹来了!”

春桃高兴地说:“真是爹,你怎么看见的?”

秋莲大声地叫着:“爹!”

王大狗兴奋地答应着:“哎——”飞快地骑到两个孩子跟前,跳下车子,蹲下身,紧紧把两个孩子抱在一起,眼圈红红的,说:“你们没有哭吧?害怕吗?”

春桃说:“俺们谁也没有哭。”

秋莲说:“爹,妈妈怎么不来接俺们了?”

“妈妈今天有事儿,不能来。我把你们也给忘了,下班回家,一看你们还没回来,才慌慌张张跑过来。你们没让车碰着吧?”

春桃说:“没有!我使劲拉着秋莲。”

秋莲说:“姐姐老靠右边走。”

“好,真是好孩子,想不到你们都懂事了。咱们回家吧!”

春桃说:“爹,让我们坐车子吧!”

“好,咱们都上去。”王大狗把书包放在车筐里,又先后把两个孩子抱上车子,大梁上一个,后架上一个。随即抬腿骑了起来,往回走去。

晚上,吃过晚饭。王大狗上炕铺着被窝,春桃、秋莲在炕上脱衣服。

春桃说:“爹,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呀?”

秋莲哭泣起来:“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王大狗说:“别哭!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快睡觉,合上眼妈妈就进屋了。”

春桃,秋莲钻进被窝。

王大狗说:“好好睡觉。我去接妈妈”

春桃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秋莲说:“你上哪儿去接妈妈呀?”

王大狗说:“去汽车站,马上就回来。快睡吧,看谁睡着得快。”

春桃、秋莲合上了眼晴。

王大狗悄悄地推上车子出了大门,他先后到汽车站候车室,小火车站候车室,以及县城招待所,大小旅馆,和车马大店,统统找了一遍,可连秋莲妈的人影儿也没见着。夜深了,他只好回家,第二天再想办法。

他刚到家门口,方建从家里走了出来。

王大狗惊疑地问:“深更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方建说:“我专门来找你,你不在家,就等了你一会儿,一看天气不早了,不想再等了,刚一出门,正好碰上你。”

王大狗说:“找我干嘛?有要紧事吗?”

方建说:“当然要紧了。”凑到王大狗身边,伸出一只手掌挡着风,小声地说,“嫂子有下落了。”

王大狗震惊地说:“她人在哪儿?”

方建说:“我一个亲戚在定远火车站看见她和丁三针在一起。二人嘀嘀咕咕的,估计坐火车走远了。

王大狗急不可待地说:“往南去了还是往北去了?”

方建说:“谁知道啊?我那个亲威也没看见他们上哪趟车,你死了这条心吧!别再找了。”

王大狗深深地叹了口气,懊悔地摇了摇头,两行泪珠从眼里滚落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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