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朝和九妹按着王大狗的意见,来到静安市食品进出口公司,找到了齐建国。在齐建国的办公室里,说明了来意。齐建国见到他们非常高兴,痛快地说:“你放心,我一定要尽力而为。不用说是你们。就是一般老百姓,咱能帮上忙的,也要尽心去帮。”
援朝说:“建国哥,太感谢你了。”
齐建国说:“咱们之间用不着客气。我们公司现有一个红枣果汁的技术方案。是我前两年的研究成果。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投产。这是个很不错的项目。我可以跟领导说说,把专利卖给你们。只是它的科技含量比较高,光设备就要投入大量资金。”
援朝说:“资金问题,我们会想办法的。”
齐建国说:“那就好。明天我找找领导,要行的话,我再造一下预算,看需要多少资金,你们回去就着手准备。”
援朝说:“这样太好了!”
九妹说:“建国哥,我们不懂技术还是不行啊!”
齐建国说:“我可以请一两年长假,去给你们管管工艺。支持农村建设,公司也会同意的。只要你们的资金一到位,我马上动身。”
援朝同意说:“要让你受罪了。”
齐建国说:“咱什么苦不能吃?那地方我又不是没去过,还是挺不错的。到那儿以后,我也可以抽时间照料我妈了。”
援朝说:“那倒用不着你照料。我们家那么多人,侍候侍候她还不好说?”
齐建国动情地说:“这么多年,真辛苦你们了。”
援朝说:“这是应该的,咱们跟一家人一样。”
齐建国说:“也是,走吧,咱们到外面吃饭去。”
援朝和九妹异口同声地说:“不了,我们还要去赶车呢?”
兄妹俩谢绝了建国的热情挽留,恋恋不舍地和他告别。
回到家里的没几天,建国打来电话,说公司同意了他的意见。九妹便去银行贷款。不料,银行说,房产必须经过房管局评估委员会评估后,才能抵押贷款。九妹又去了一趟房管局。没几天,评估委员会来家里对小楼进行了评估。没想到,抗美知道了小楼评估的事,料到王大狗要贷款,可能要上大项目,便到银行和信贷股说,小楼有他一份,他那份不让抵押。他和入社、四清说,王大狗碰倒南墙不回头,一条道儿走到黑,他要把他的道儿堵死,看他还能往哪儿走。
上午,王大狗正躺在炕上睡觉,九妹走了进来,他便慢慢吞吞地坐起来,靠在被窝上。
九妹无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
王大狗说:“看情况贷款没一点儿希望了。”
“咱还能有什么办法?大哥说这楼房有他一份儿,他那份儿绝不能做抵押。这楼房又掰不开,银行还怎能往外贷呀?”
“抗美还真下功夫了,还亲自找银行一趟。看来小子真跟老子对着干上了。”
“可能他有别的想法,要不他也不会这么做,我觉得他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他肚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清楚?他是想把咱们逼上梁山!唉!沾点儿睡沫就是疮啊!当时这楼房要不给他,他半点儿说法也没有。可给他了倒让他拿了一把。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放了屁拿手捂!”
“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给他一处是应该的。我做到仁至义尽了。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我后什么悔呀?”
“那咱们是不是往别处跑跑,想想别的路子?”
“老太太嫁在当院里,没处跑没处跳了。武大郎打烧饼,这一炉彻底毁了。你走吧,我想睡觉了?”王大狗倒在炕上,拉开被子,连头也蒙了起来。
九妹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
王大狗横躺在炕上,蒙着头沉沉睡去。
后半晌,玉嫂和丁书记走了进来。
玉嫂探过身子,一把掀开王大狗的被子说:“你看谁来了?还不快起来!”
王大狗猛然坐了起来说:“哎哟!是丁书记,你来了?”
丁书记坐在炕沿上说:“怎么大白天睡起大觉了?”
王大狗说:“困呗!”
玉嫂坐在凳子上说:“已睡了半天了,还困呀?”
王大狗说:“别听她瞎唠叨。”
丁书记说:“怎么又有什么发愁的事了?”
玉嫂说:“老毛病了。以前就这样,一遇到难事就沾在炕上了。整天不吃不喝,就这么睡。拿铲子也别想铲起来。要睡死在炕上了!你说,整天蒙着个脑袋,能憋出什么好办法来?”
丁书记说:“那可没准儿,程咬金不是做着梦学了三十六招武艺吗,说不定大狗做个梦,会有神仙指路呢!”
王大狗苦笑了笑说:“我可没有那么大造化。”
“怎么样?进展不顺利吗?”
“步子都迈不出去,谈上什么进展?”
“贷款没到位?”
“孩子们意见不一致,抵押说不成。”
丁书记思付片刻说:“这样吧,把罐头果脯厂评估一下,做抵押吧。”
“那不是镇上的集体财产吗?我只是改建了一下。”
“我知道。我可以和于镇长商量一下,想想办法。”
“也只能指望你们了……”
晚上,在马头镇政府大院丁书记的办公室里。丁书记,于镇长面对面坐在办公桌两边。
于镇长说:“集体财产给私营企业做抵押是犯错误啊,这可是个原则问题。”
丁书记说:“贷款要是还不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冒风险,这个项目就得泡汤。我看,无论承担多大责任也要支持!”
“我原本就是这意思。”
“我来签字,一切责任由我来负。”于镇长把抵押合同拿在面前。
丁书记把合同扯了过来说:“你不能签,还是由我来签。你还正年轻,前途无量,不能栽跤。政治上一个小小的污点,也会影响你的进步。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会耽误你一辈子的。我岁数大了。对这些已无所谓了。”
“在关健问题上,不能光考虑我自己的事,你的年纪也没大到哪里去。咱们都一样。”
“你不考虑自己是对的。可我不能不为你考虑。”
“我是镇长。这是我份内的事。”
“你别忘了,在镇上我是一把手。”
“这样吧,咱俩一齐签,责任分担。”
“一个人签就能办,何必还搭上一个?到时候来个连锅端,一网打尽,不是无畏的牺性吗?你什么话也别说了,就让我独断专行一次吧。”丁书记把抵押合同扯到自己面前,从桌上拿起笔来,飞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贷款问题解决之后,马上开始了厂房车间各种设施建设。正好静思是学建筑的,王大狗便把他招呼回来搞设计。
齐建国,王静思蹲在地上,在摊在面前的图纸上指指点点。
王大狗、援朝、九妹站在二人身后,静心地观看着。
齐建国抬起头来说:“根据这边的面积,只能建原料库房和粗加工车间。把化验室、细加工车间和成品库房建在罐头果脯厂。你看呢?”
王静思说:“我得听你的,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设计。”
……
经营了多年的红枣酒烧锅就要拆除了,王大狗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拆除的不只是这个设施,而是废弃了他一生钟情的这门手艺。他要和烧锅最后告别了。
他在烧锅前边放了一个小饭桌。桌上摆满了水果、点心各样供品。两根燃烧着的大红腊烛蹲在两边。
王大狗拿着一捆香在腊烛上点着。插在小桌前的土堆上。
援朝和手拿工具的民工们在一旁屏息静气地观望着。
王大狗跪在地上,面向烧锅慢慢地磕了三个响头。望着烧锅,眼里涌满了泪水。
援朝上前搀起王大狗说:“爹,你回去吧!”
王大狗喃喃地说:“拆吧!”扭身向外走去。
吃过晚饭,王大狗和玉嫂坐在炕上看电视,入社、四清走进来,自动地坐在炕沿上。
王大狗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对二人不理不睬。
入社说:“爹,这新厂子没有我们俩的事儿了?”
王大狗说:“你们不是要开矿吗?还能看见开厂子挣的这点儿小钱儿?”
四清说:“我们只是跟大哥参谋了参谋。并没有打算跟他干,你不能见风就是雨呀!”
王大狗说:“你们跑得比兔子还欢。以为我不知道?”
入社说:“以前我们跟着你泥里水里的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一脚把我们踹出来,你就忍心吗?”
王大狗说:“谁把你们踹出去了?你们可以在厂子里打工,挣工资。还不可以吗?”
入社说:“这股份就不给我们算数了?”
王大狗说:“你们还配当股东啊?入股份是门儿也没有,再别想那好事儿了。你们的份额已经安排给玉姣和秀玉了。”
玉嫂说:“把心放在肚里吧,你爹还能跟你们计较?咬咬哪个指头也是疼的,能亏待谁呀?以后遇事多用点儿脑子就行了。睡觉去吧。”
入社站起身说:“那我们就走了。”
四清站起来说:“爹,你也早点儿睡吧!”
王大狗强硬地说:“用不着你管!”
……
抗美开矿的美梦彻底破灭了,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和沮丧,他沉痛地和叶小玲打了电话,说开矿已没有半点儿希望,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实在是回天乏术了。
叶小玲站在坐机前,话筒贴在耳边说:“只要矿山买到手就行。得了官不愁接,笊篱里的鱼不愁拿。迟早也是咱嘴里的肉。你先回来吧,我实在忙不过来了,快累死了。”
抗美遵照叶小玲的指示,第二天便起身回静安市了。
两年后,新建的厂房拔地而起,雄伟壮观,简朴素雅。高大的大门一边,挂着“雁落崖大雁果汁厂”的特大木牌。各种车辆时进时出。
宽敞的房间十分豁亮整洁,机器飞快地运转着。
工人在各自的岗位上认真工作。
……
投产一个多月以来,一切都非常顺利。
一天上午,齐建国来到王大狗的办公室。
王大狗、齐建国面对面坐在办公桌两边。齐建国提出了自己打算回单位的想法。
王大狗说:“你回去也行。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问题再给你打电话。”
齐建国说:“生产上基本上都顺当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我马上就到。现在交通方便,说来就来了。”
“也不要太着急,休息两天再走。”
“我就不休息了。我想让援朝、九妹去一趟静安,跟我一块儿走。”
“让他们去静安干吗?”
“是这样。现在咱们这产品的销路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但是,按咱们这些设备的生产量来说,眼下还处于吃不饱的状态,要想扩大生产,这销路会怎么样,咱就没把握了。”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跑跑门路?”
“不是跑门路。现在光靠门路不行,是靠品牌,靠名牌效应。我们公司是全国乃至世界有名的大公司,产品是响当当的名牌。我的意思是和它联营。挂靠在它下边,咱们的产品就用它的商标,销路就没问题了。”
“那当然好了,只是他们俩能办得了这事儿吗?”
“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引荐一下,把关系疏通,估计不会白跑。”
“那好,我马上叫他们俩准备一下。”
……
齐建国、援朝和九妹到了静安市以后,建国立即去找了一下食品进出口公司的金总,和他谈了谈大雁果汁厂打算联营的事,金总考虑了一下,痛快地答应了。
晚上,金总和齐建国、援朝、九妹在一家酒店共进晚餐。大家频频举杯,气氛热烈而祥和,一个个十分高兴。
金总说:“今天这酒就到此为止了。杯中酒干了就上饭,怎么样?”
“我再敬金总一杯。好容易和金总坐在了一起,是我们一生的荣幸。要喝得尽兴。金总再给一次面子吧。”九妹端起酒杯,伸过手去。
“不行了不行了!下次吧!真没想到会是你的手下败将。我真服气儿了。来,最后一杯!”金总又端起酒杯,和九妹碰了一下。
齐建国,援朝先后和金总碰杯。
四人一饮而尽。
齐建国示意服务员说:“上主食。”
“请稍等。”服务员转身走出屋去。
齐建国说:“金总,你不是喜欢唱歌吗?吃完饭去唱会儿吧。”
金总说:“免了吧。今天喝多了,要早点儿休息。”
齐建国说:“今天是周末,放松放松吧!”
九妹说:“我们也不是天天来市里。来了也想开开心。就陪我们去玩玩儿吧,光我们几个有什么意思?”
金总说:“好吧,盛情难却,那就陪陪你们,尽尽地主之意吧!”
吃完饭,大家便来到月亮船歌舞厅。
大厅里,烛光摇曳,舞曲回荡。一对对男女轻歌曼舞。
齐建国、援朝坐在角落里喝茶。
金总和九妹跳着快三步,优雅飘逸,潇洒自如。
金总说:“想不到你这深山沟里来的,舞跳得这么好。”
九妹说:“现在的深山沟不比以前了,连自然村都通了水泥路,进城跟上炕下炕一样。再说,人们兜儿里也有钱了,不断地到城里潇洒走一回,唱唱歌,跳跳舞成了家常便饭。”
“农村的变化真是太大了。看样子,你不断到城里跳舞,要不舞姿不会这样优美。”
“金总过奖了。不断出来办事,有空就跳跳,怎么?我陪你,感到满意吗?”
“配合得太默契了。轻松惬意,根本用不着我带你。真痛快!”
“要是喜欢的话,就把我们的事给办了。我就有机会来静安了。来了后天天陪你跳舞,怎么样?”九妹调皮地看着金总,轻声地笑着。
“没问题。明天就办。”
“不好意思,和你开玩笑。”
金总严正地说:“我说的是实话。你们那厂子又不是包袱,会增加我们的负担。咱们是互赢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谢谢金总。”
……
援朝、九妹回来以后便把“惠友果汁集团大雁果汁厂”的大木牌子挂在果汁厂大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