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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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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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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落崖》连载

第三十五章

好事变坏事,坏事变好事。丁月明这一折腾,不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且倒给王大狗和玉嫂的结合增添了催化剂。

那天,王大狗和丁月明一场大战之后,回到家里越想越气。丁月明无缘无故在磨道里找脚印,寻衅滋事,欺人太甚。他无非是在玉嫂那里达不到目的,把愤恨撒在他王大狗的身上。他琢磨着,丁月明最恨他与玉嫂来往,干脆马上跟玉嫂结婚,断了他的念想,气破他的肠子肚子,也算争了一口气,让他知道我王大狗也不是好惹的。

然而,他静心一想,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结婚还面临着好多问题。玉嫂能否答应他的求婚,还是个未知数。就是同意了,可他们二人谁都没有离婚,现在要结婚是不是重婚呢?

他想,事情要办就要办妥当,不能有后遗症,更不能劳命伤财,一败涂地。

他抽空专程去了一趟县城,到县法院民事厅咨询了一下,民事厅厅长接见了他。他向厅长介绍了他和玉嫂的情况,厅长说,丁三针二人私奔,具有重婚、非法同居和遗弃家庭成员的违法行为,而且失踪已近两年,他们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诉求,通过法院判处离婚,而且什么时候都会受理。王大狗听了十分高兴,总算心里有了底。

当天从县城赶了回来,第二天就去了玉嫂家。

玉嫂、王大狗分别坐在桌子两边的凳子上。

王大狗吞吞吐吐地说:“咱们……咱们结……结婚吧,咱们两家就都方便了,谁也别来回跑了。”

“常言说:好汉不用夸,禁不住娘儿仨。俺们娘儿六个,正好多了一倍,你敢要?不怕受拖累呀?”

王大狗点着一支香烟,大口吸了两下说:“没有金钢钻儿,不拦瓷器活儿。既然敢要,就养得起,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再苦再累我心甘情愿。我自己觉得我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玉嫂亲切地看了王大狗一眼说:“我相信你,我已经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眼下这情况,咱们能结婚吗?那俩东西要回来了怎么办?”

“你还指望他们回来呀?那是不可能的,起码三年五年不会回来的,你想啊,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们这一走,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呀?能轻易回来吗?就是要饭吃也要混下去。再说,也到不了那个地步,人家有手艺,到哪儿也能端个好饭碗,很有可能在走之前已经打算好了。你等他不是白等啊!”

“我等他干嘛?我就那么不值钱啊?他现在回来,我也不会再跟他了。我是怕他回来找麻烦,咱们要合理合法。”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已到法院打听过了。咱们先办离婚。然后再登记结婚,名正言顺。谁也别想找茬。”

玉嫂怀疑地说:“能离吗?”

“没问题。明天咱们就上法院立案。下来等候开厅,很快判决就会出来的。”

玉嫂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听你的。”

……

开厅后不久,王大狗和玉嫂各自离婚的判决书同时出来了。时间不长,二人又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

然而,好事多磨,他们一时还没有住在一起。

领了结婚证的第三天,王大狗就去找玉嫂商量过门的事,玉嫂却没有一丁点儿这样的意思。

王大狗从凳子上站起身,气呼呼地说:“我们都领了上床证了,还有什么可拖延的?”

玉嫂坐在炕沿上,嗔怒地看了王大狗一眼,说:“看把你急的!在保险柜里给你放着呢!迟早还不是你嘴里的食?”

王大狗又坐在凳子上,缓和了口气,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早一天就可早一天安排咱们的日子,孩子们少受些罪,咱们也少操一天心。”

玉嫂恳切地说:“我也想早点儿过去,可再着急也得等到豆儿熟啊。首先说这口猪怎么办,买的时候是猪崽,才喂了两个月,现在半大不小的,要卖的话就得赔钱。再说你那房子不收拾收拾啊!现在冻手冻脚的怎么弄?我是说再过几个月,猪长大了,把它卖掉,那时候天气也暖和了,你也好拾掇屋子,你说,这样不好吗?”

王大狗思索一阵,说:“说的也是,那就按你的计划来吧。”

二人沉默片刻,王大狗依依不舍地和玉嫂告了别。

入夏了,王大狗才有空收拾了房子。东西两个里间屋都粉刷了一遍,又添置了几件必用的家具,摆放在里边,总算有了个像样的住处了。

正好县食品公司来公社收猪,王大狗过来帮忙,把猪卖了。玉嫂留下他吃午饭。吃着饭,玉嫂问他,这个星期日搬家怎么样,王大狗当然满心欢喜,便一口答应了。

玉嫂说:“到了那天,叫几个老乡来帮帮忙,不搬得快一点儿吗?”

“用不着,把孩子们都发动起来就行了。找他们帮忙,新旧也是喜事,他们还不狠狠地宰我一顿?我才不花那冤枉钱呢!咱们就是像歇后语说的,老鼠娶媳妇,一家子。先搬些当用的,剩下的东西再一趟一趟的搬。”

玉嫂推了王大狗一把说:“说的什么话呀?多难听啊!”

王大狗笑了笑说:“怎么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你这帐算得真够精细的。以后要过不好日子就冤枉死了!”

“你放心,咱们以后的日子就跟咱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一样,一定会繁荣昌盛,蒸蒸日上!”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两下子,狗叨碗碴子,满嘴的词(瓷)儿。

“这两下子算什么?你往后看吧,我那两下子施展出来,你更会惊羡不己!”

“别吹了,我才不稀罕呢!”

“你等着瞧,不怕你不服!”

……

星期天下午,王大狗拉着小平车往回走,车上装满了被子、衣物,纸箱和锅盆用具。玉嫂和抗美、援朝在后边推着,入社、素菊、素荷跟在后头。

回到家里,王大狗把车停在屋门口,擦着脸上的汗。

玉嫂说:“先歇一会儿再卸车吧,我先去做饭。”

王大狗靠在车上,点着一支香烟,大口吸着,说:“好吧!”

春桃、秋莲从屋里出来,怯生生地看着大家。

王大狗站直身子,大声地招呼着孩子们:“来,大家都到这边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互相认识认识。”

孩子们围在王大狗跟前。

王大狗说:“春桃、秋莲,你们俩记住了,这个是抗美,这个是援朝,你们的大哥二哥。”

春桃说:“哪个是大哥,哪个是二哥呀?”

王大狗说:“随便叫吧,他们是双胞胎,不分大小。”

玉嫂从屋里出来说:“哪是那么回事呀?双胞胎也有先后呀!”

王大狗说:“我以为是就劲儿一下子出来的呢!”

玉嫂嗔怒地看了王大狗一眼说:“傻货!春桃、秋莲别听你爹瞎说。抗美是大哥,援朝是二哥!”

春桃,秋莲异口同声地说:“知道了。”

王大狗说:“这是入社,你们的弟弟,这个是素菊,你们的妹妹,这个是素荷,是小妹妹,你们都看清楚了,不要尿鳖子打酒,差了壶!”

春桃说:“我记住了。”

秋莲说:“我不会认错的。”

王大狗说:“好了,大家一起动手卸车,往屋里搬东西。”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在车上拽扯起来。

王大狗解着车上的缆绳说:“慢着慢着,等我解开绳子再搬!”

几个大孩子争先恐后地往屋里搬起来,不一会儿便搬完了,王大狗把搬进屋的各种用品重新安置了一遍,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嬉闹着。

太阳还没有落山,玉嫂就把饭做好了,王大狗在堂屋里放上小饭桌,玉嫂往小桌上端上饭菜,分放好筷子。

王大狗从里屋拿了个哨子出来,在屋门上冲着院子吹了起来。

春桃说:“吹哨子干嘛!”

“吃饭,”王大狗大声喊着,“开饭了!开饭了!”又吹起哨子。

玉嫂说:“穷逗个什么劲儿呀!

王大狗说:“现成的,前几年给春桃买的,人多了,行动必须军事化。”

孩子们向门口涌来。

王大狗说:“等等!自己找自己的座位,搬块砖头过来。”

孩子们每人搬着一块砖陆续进屋,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王大狗喊道:“预备——开始!”

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王大狗,玉嫂站在旁边微笑者。

王大狗说:“跟小猪一样,多了好喂!”

“说的也是。”

“咱们俩在锅台上吃吧!”

“行,在哪儿吃不是一样?”

王大狗把一盘菜放在锅台上说:“最要紧的是定做一个大饭桌。”

“该花钱的就花呗!”玉嫂盛了一碗饭递给王大狗。

王大狗扒了一口饭说:“那你得有个批示呀?”

“什么批示?你打什么报告了?”

“你是家长,买什么东西,不通过你批准,怎么行呢?”

“怎么我成家长了?谁家不是男人当家作主啊?你是不是觉得担子太重,想逃避责任,要当缩头乌龟呀?”

“我绝没那个意思,我是想,我抢班夺权,太不仁义了,要不你当正家长,我当副家长,这样好不好呀?”

玉嫂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什么时候成官迷了,我嫁给你干嘛?”

忽然,抗美抬头望着玉嫂问:“娘,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我的生日了,到时候让我吃什么呀?”

玉嫂说:“你这孩子倒有记性,还结记着自己的生日。就吃这个呗,还能吃什么?”

抗美拿着玉米面饼子,愁眉哭脸地说:“在这儿来,就总吃这个呀?”

王大狗说:“抗美,以前过生日,都吃些什么呀?”

抗美说:“吃面条,我娘擀的面条老长老长。”

入社抢过话头:“那叫长寿面,每年我们都跟着沾光,解解馋。”

王大狗说:“到时候,咱们也吃面条,全家都跟着沾光,吃饱吃好。”

玉嫂:“别瞎放空炮。那时办不到,孩子们硬要,怎么办?”

王大狗胸有成竹地说:“我说到做到,男子汉还能让尿憋死?”

玉嫂不以为然地说:“这地方连一颗麦子都不种,你能有什么办法?”

王大狗理直气壮地说:“城里人不种庄稼,人家照样吃饭。”

玉嫂冷笑了笑,不再吱声。

……

吃完饭,玉嫂洗完碗筷,天就黑了,便打发孩子们睡了觉。

七个孩子挤在炕上,先后睡着了。

王大狗、玉嫂坐在炕边上说话。

玉嫂深情地看了王大狗一眼说:“早点睡吧,忙乎了一天了。”

“我睡不着,大脑正兴奋着呢!”

“什么事儿那么欢心?”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儿个是咱们的吉日良霄,想说说话。咱们结婚了,还没恋爱呢,应该补上这一课。”

“多大岁数了,还想浪漫浪漫?”

“不是浪漫,是温存温存。你看,咱们俩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好像盛开的并蒂莲!”

玉嫂戏谑地说:“还有,你我好比鸳鸯鸟。”

“比翼双飞……在炕上。”

“干吗在炕上飞呀?”

“还能在哪儿啊?整天手脚不得闲,忙得腰都直不起来,光等着爬吧!”

“也是啊,以后拉扯这几个孩子,要让你受累了。不过,没有你一个亲生的,我一定再生一两个,这辈子不能让你白活。再多可不能要了,咱们要注意点儿。”

“怎么注意法儿?上个环儿不就得了!”

“谁能给我上啊?”

“那还不容易吗?公社里不是专有一个上环的工作站吗!”

玉嫂真切地说:“不是的,是我上不住。以前上过几次,一撒尿就冲出来了。”

王大狗一本正经地说:“这可麻烦!跟自行车一样,老掉练子就耽误事儿。”

玉嫂苦恼地说:“我可能跟别人构造不一样。”

“构造会差不多。可能质量不够格,次品。你身体不好,几个孩子跟我亲生一样,咱以后就不要了。”

“你真好。就知道心疼人。”玉嫂倒在王大狗怀里。

王大狗抚摸着玉嫂的头发、脸颊说:“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玉嫂缠绵地说:“发什么烧?是你让我这心里烫乎乎的,心烫了,身上哪儿不是烫的?”

“我看看。温度太高要变形的。”说着,去摸玉嫂的脑门。

玉嫂把王大狗的手打了一下说:“去你的!”

“孩子们都睡实了。”王大狗看着玉嫂,深情地说。

“睡实就睡实呗!”玉嫂漫不经心地说。

“咱们该过过年了吧!”王大狗可怜巴巴地说。

“馋猫!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这个!”玉嫂不屑地说。

“别装蒜了!”伸手把玉嫂扳倒在炕上,拉灭了电灯。

……

不知不觉已过去七天,星期日又来到了。

早晨,王大狗和孩子们围着饭桌吃着饭。

王大狗说:“你们抓紧时间吃,吃饱点儿。今天要去干活儿。这个星期天不能像以前似的到处疯着玩了。”

抗美说:“干什么活儿呀?我们能会干啥?”

王大狗说:“拾麦子。到地里去拾麦穗你还不会吗?”

孩子们惊奇地互相观望了一下。

玉嫂说:“别丢人现眼了!孩子们到哪里去拾麦子?”

王大狗说:“唐河滩哪儿不都是麦地啊?社员们正忙着收割呢。又不是去抢去偷,把生产队落下的拣起来,颗粒归仓,有什么丢人的?”

玉嫂说:“拾那么一星半点的顶什么用?”

王大狗说:“这情况你不知道,现在生产队抢收抢打,只求速度,不求效果。而且有的社员责任心不强,以为这麦子是队里的,不是自己的,干活根本就不细心,所以,地里落下的麦穗到处都是,老太太们成群结队专程来拾麦子。都发财了。整个季节下来,有的拾了几百斤。”

玉嫂说:“你只知道人家发财,不知道人家有多难,昨天我去挖野菜,有个拾麦子的老太太,回来说哪个生产队都不让她们拾,从这边撵到那边,又从那边撵到这边。我可不让孩子们去叫人喝斥。”

王大狗说:“那是她们太贪心了,跟在社员们屁股后头拾麦子,人家当然不让。要到已经割完的地里去拾,谁还会管她?”

玉嫂说:“割完的地里会给你们剩着?等你们去,吃屁连味儿也闻不着!”

王大狗说:“咱们人多眼尖腿又快,具有极强的战斗力。处于绝对优势。你就放心啊,我们一定会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

雁落崖村离唐河滩有十多里路,顺一条小河而下,路比较平坦。唐河滩两岸地域宽阔,土地肥沃。上下一溜十八庄,都是夏秋两季庄稼。此时,到处是一群群收割麦子的男女社员。农路上,运送麦子的大车小辆来来往往,一派繁忙的夏收景象。

抗美、援朝、春桃、秋莲、入社、素菊、素荷蹦蹦跳跳的在一条机耕路上走着。

王大狗拉着小平车远远的跟在后边。

抗美回过头去说:“爹,我们要上哪里去呀?在这里不行吗?”

王大狗说:“不行,你们都等一下。”

几个孩子停在原地。

王大狗走到孩子们跟前说:“你们看到了吗?两边都是生产队的社员,咱们不能让他们看出咱们是拾麦子的,以免给咱们插尾巴,找麻烦。你们必须排成纵队,步伐整齐地前进,由抗美带队,在一边喊口令。不要走得太快,我在后边跟着。要是有人问,你们都别吱声,我来答话。记住了吗?”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记住了。”

王大狗说:“开始吧!”

援朝、春桃、秋莲、入社、素菊、素荷,依次排成一队。

抗美站在大家面前,大声地喊着:“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孩子们随着口令整齐地动作着。

王大狗站在侧面说:“现在要正式出发了,大家要遵守纪律,保持军容,斗志昂扬,不能散漫。要有一个战士的样子!出发吧!”

抗美大声地喊:“立正,向右——转,起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孩子们随着口令向前走去。

王大狗拉着小平板车紧紧跟在后边。

抗美在队伍一旁喊着口令:“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着:“一二三四!”

抗美领唱:“学习雷锋好榜样!一二!”

孩子们随着步伐大声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两边割麦子的社员们都直起腰,疑惑地看着这队孩子们。

他们来到社员们正在割麦子的地头上。

援朝、春桃、秋莲、入社、素菊、素荷排着纵队在抗美的口令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

王大狗拉着车自豪地跟在后边。

一个中年汉子从割麦子的人群里走出来,匆匆来到孩子们跟前。

孩子们惊异地看着这个汉子,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中年汉子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是来支援农业、搞协作的吧?”

抗美大声地喊:“立定!”

孩子们原地不动的站立着。

王大狗急忙说:“我们是雁落崖的,他们是我的孩子。”

中年汉子上前热情地握住王大狗的手,激动地说:“你一定是老革命吧?要不的话,不会有这样的好传统,好作风。”

王大狗红着脸说:“老革命不敢当,只不过是一个老兵吧。”

中年男子诚恳地说:“老前辈太谦虚了,什么时候参加革命的?”

王大狗思忖片刻,说:“建国前,大概是48年吧,参加过清平战役,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中年男子感动地说:“敬佩,实在敬佩!你们响应政府号召,支援三夏工作,我们非常欢迎,我是八里庄村二队队长,姓刘,你们就在我们队干吧。在哪儿干也是支援农业。不管什么地方,尽到你们的义务不就得了?我们会给你们写表扬信的。”

王大狗说:“好吧,那就在你们这儿干吧,写表扬信就不必了。”转向孩子们,“你们看到了,刘队长这么热情地欢迎我们,盛情难却,咱们就在这儿大干一场!大家都加把劲儿。”

“谢谢老前辈,前辈贵姓?”

“免贵姓王。”

“谢谢王老前辈,谢谢同学们。大家先休息一下,我派人马上拿几把镰刀来!”

孩子们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

不一会儿,刘队长骑着自行车从村里拿来好多镰刀,分发给孩子们。

抗美、援朝、春桃、秋莲、入社笨拙地割着麦子,不时地直直腰,用袖子擦擦满脸的汗水。

王大狗一边割着麦子,一边斜着眼睛偷偷地观望着几个孩子。

素菊、素荷吃力地将一捆麦子抱起来,扛在肩上,小跑着将麦捆放到地头上。

……

时间不早了,刘队长兴冲冲地走到王大狗跟前说:“王老前辈,天不早了,你们到家也就中午了。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孩子们够累的。我代表全体社员感谢你们!我只能说声谢谢了。”

王大狗说:“不客气,军民是一家嘛!那我们就回去了,孩子们头一次干这种话儿,麦子割得不好,请包涵!”

“王老前辈太谦虚了,孩子们这么卖力,我很过意不去。回去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我还要安排马车把这麦子拉回去,就不远送了。”

“白白浪费你的时间干嘛?你快忙你的事去。咱们以后有机会再会吧!”转向孩子们,“刘队长说了,让咱们先回去。大家把镰刀放在一起,往回撤吧!”孩子们放下镰刀,往地头走去。

刘队长握住王大狗的手热情地说:“再见!”

“后会有期,再见!”

孩子们懒洋洋的坐在地头上。

王大狗从地里走出来,说:“都精神点儿,跟来的时候一样,排队回去!”援朝、春桃、秋莲、入社、素菊、素荷依次排好队。

抗美站在前边,有气无力地喊着:“向左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该子们随着口令慢慢地迈着脚步。

王大狗拉着小平车跟在后边说:“唱《打靶归来》!大声唱。”

抗美领唱:“日落西山红霞飞,一二!”

孩子们随着节奏,迈着步伐齐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他们出了唐河滩,再也不用保持原来的队形了。一个个跟霜打了的烟叶一样,都蔫了起来。像一群败仗而归的散兵游勇,懒懒散散,有气无力地走着。王大狗更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本想拾些麦穗,磨点白面,好给抗美过生日。不想热情的刘队长让他无法开口,难以下台,只好见几打几,随话答话,结果麦穗没捡到,还把孩子们累了个半死。更主要是无法兑现给孩子们的承诺,会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他懊悔、痛心、自责,深深陷入自怨自艾的泥淖之中。

忽然,后边传来一阵阵的喊声:“等一等,你们慢走!”

王大狗回头一看,是刘队长骑着自行车飞奔着追来,他急忙招呼孩子们停下了脚步。

刘队长赶到王大狗跟前,下了车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王老前辈,我带来一袋麦子,你们拉回去改善改善伙食,表示我们的一点儿心意,东西不多,不要见笑。”说着将一编织袋小麦从车子上卸下来,放到王大狗的小平车上。原来,王大狗和孩子们走后,刘队长很过意不去。这些孩子们年岁不大,大热的天气,不用说干多干少,就是在这太阳底下晒半天,也够受的。看到孩子们疲惫不堪的样子,甚觉不安,便从地头上骑了辆车子,跑回村里,在打麦场上装了一袋麦子,急急忙忙送了过来。

王大狗感激不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连声地说着“谢谢,谢谢。”他甚感欣慰。心里想,真是天不灭曹啊!人不该死有神救,再不用为抗美生日的长寿面而发愁了。

刘队长和王大狗挥手告别。

王大狗和孩子们都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往回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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