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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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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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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红涛》连载

第五章 李恒久 伏击古井口 蔡协民 风卷华容城

李良耀与王开富、王三义、袁寿林等人一合计,决定立即公审郑、袁二凶,并开仓放粮,赈济乡民。不一会,郑家大院前高台拔地,火光映天,方圆数乡之民纷至沓来,那场面正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随着台上的哭诉,台下呼声震天。李良耀、王开富的斗土豪、闹翻身的道理更是擦亮了众人的心窝。最后,李良耀代表县农协会宣布郑秀成、袁瑞堂二霸死罪,当即有自卫队队员挥刀砍下两颗秃头,民众沸腾。

自此,王开富在庄家铺区率领乡民把个上津湖闹了个底朝天,当地大大小小的地主、豪绅、湖匪、把头一时心寒,不敢妄动。不久,庄家铺区农协会扩大到整个中区。谯铁夫、陈汉俊、郭培望在焦山河,廖安和在罗兴垸,冯儒成在河口,王正茂在王海垸,李凤缓在杉木桥先后成立农民协会后,王开富被选为石首县中心区农民协会执行委员长,暂且不表。

话说1926年10月尾的廖家台会议之后,吴先洲一回到毕家铺,就召集农协会骨干李道生、毕国元、傅润生、袁国璜、李维高等人,就防止土豪反扑、扩大自卫队等问题布置了任务;然后领自卫队精干,策马南行,准备会合廖学愚,去桃花山剿匪。

当吴先洲率傅润生、吴先登等骨干队员行至来家铺时,廖学愚已率众开赴桃花山。吴先洲便急忙策马,驰往桃花山区,追赶廖学愚。

日上树梢时,吴先洲越过野猪坳,到达栏杆咀。这栏杆咀东衔桃花山鬼哭坡,西临大汊湖狼嚎滩,是通向九佛岗的咽喉,因而历来为黑道匪徒所青睐。吴先洲正要策马穿过,一帮舞刀家伙从鬼哭坡上冲杀而来,吴先洲一见那模样便明了八九分——山匪拦截。

只见为首的家伙大鼻孔、凸额壳,刀刀紧逼,直取要害,那家伙便是桃花山山霸杨绍林。众匪张牙舞爪,刀剑齐攻吴先洲一行,尤其是杨山霸的砍刀,专取要害,煞是厉害。正当吴先洲打算单取右边矮个、冲破重围时,那杨山霸似乎早已窥出端倪,赶紧从左边横砍一刀,吴先洲闪身,马肚被砍破,那马掀下主人,狂奔而去。山霸杨绍林见机猛攻,照吴先洲后脑飞劈而来。

“咣当。” 杨绍林的砍刀被撞开,南面道上冲来一彪人马,杀入重围,为首的稍长的黑黄脸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却显现一股粗犷豪放的刚烈聪慧之英气,使一口长剑,他就是江南有名的“文武剑客”廖学愚。

南军鲁团击溃在桃花山驻守的北军谢团而撤离后,南军钟岳灵团进剿江南碾子湾陈楚生匪巢,陈楚生一部逃进桃花山。时,在岳阳一带被南军击溃的散兵游勇二十余人枪孟兰臣部亦窜进山中。一时间,桃花山人满为患,共推李子芳为“山王”。

这李子芳原本石首东二区一无赖,会一些拳脚,被刘大富收为爪牙后,无恶不造,百姓深恶痛疾,多次被农民协会追击,李子芳则又投靠“青蛇飙”陈楚生,分得地盘桃花山。

李子芳手握重兵,十分狂妄,又勾结山霸杨绍林、大胡子毛友典、东一区团总相季林等,以桃花山为寨,在湘鄂两省界地崎岖大山中,与山下恶霸刘鹤山、刘竹香等沆瀣一气、为非作歹、拦路抢劫、杀人放火……,因此,廖剑客、李恒久等联络华容县农民力量合力剿匪。李子芳得信后,即刻乌合匪众商讨对策,命杨绍林守北路,对付石首东二区自卫队;相季林居中,看住东一区农军;自率大队人马布于山南石华堰、臣子山一带,伏击华容县义勇军。

杨绍林刚布下伏兵,吴先洲数骑闯入,因而匪徒十分猖獗,非要致吴先洲于死地不可,正当危急时刻,廖学愚返回杀到,顿时一场恶战在鬼哭坡下展开……

单说驻九佛岗的东一区团总相季林带领手下及李子芳拨给的一队匪徒,气势汹汹杀向共产党湖北区执委九佛岗支部及东一区农协会所在地——古井口。

相季林十足神气,正等策马穿过村口山涧,未料四方喊杀风起,相季林发憷,急忙掏出短枪:“弟兄们,泥腿杆子没什么能耐,给我狠狠地杀,李爷有赏。”

众匪徒潮涌村口,忽听“嗵”的一声,山顶放来一鸟枪,击中相团总的右腕,短枪跌落草丛。相季林急要滚身下马,早有一队人马冲杀进来,为首的平头、椭圆脸、浓眉大耳、高鼻厚嘴,挥舞长矛直取相季林,这人正是共产党九佛岗支部书记、石首县东一区农协会委员长、国民党东一区党部常务执委李恒久(1907—1928,后任中共石首县委军事部长等职),他就出生于这古老而美丽的小山村。

古井口,东距九佛岗两公里,北依果老山麓,西、南傍马鞍西峰。相传铁拐李、张果老炼丹时,在此取水,故井水清香醇厚。井旁原有一间小棚,住着衣衫褴褛的老夫妇,以井水买茶度日。

一日,杜康歇脚于此,深深同情其生计艰难,便投酒曲于井内而去。从此“桃花山下古井口,取之不尽是美酒”,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桃花山人。

喝这井水长大的李恒久,自幼品行端方,1922年考入中华大学附中,1925年加入共产党,次年春被共产党武汉地方执委派回,很快发展了李炳煊、李新德、秦以培、李明忠、李逢清及徐润生(女)等人加入共产党,建立秘密小组。入秋,共产党小组升建为支部,隶属湖北地方执委领导,李恒久为支部书记。

南军鲁团攻跑北洋军后,在九佛岗贫农大会上,李恒久被选为东一区农协会委员长,其二弟李炳煊被选为副委员长,三弟李作鉴不久成了神童队长,这便是桃花山有名的“李氏三雄”。

其父乡村塾师李克成早年病故,其母秦凤㛅(1885—1932,秦凤儿,后任石首县东一区妇会委员等职)在山区长大,粗通文墨,孀居李门,负起四口之家的重担,敦厚勤俭,和睦邻里,乐于济困,深明大义。她秉承丈夫遗愿,节衣缩食,教育儿子刻苦读书。李恒久在武昌求学期间,受进步思想的影响,投身学生运动,秦凤㛅从长子的家信和假期归家的叙谈中,了解了一些革命形势,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

李恒久回乡后,秦凤㛅积极支持长子的工作,掏出节省的钱给儿子作活动经费。李恒久便以此从北洋军手中高价买得步枪五杆、鸟枪两支,从而组建了石首县最早的一支拥有枪支的农民武装——九佛岗农民自卫队。

秦凤㛅不仅主动为儿子开会放哨,而且积极动员大伯子李楚文、二伯子李丕明、么叔子李克文、侄儿李光中、李光华、李必辉等七人先后革命,还积极发动妇女起来反封建、争自由,一时号曰“革命母亲”。贺龙亦赞她为“金凤㛅”,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如今且说陈楚生一部分匪徒移巢桃花山,山霸杨绍林及把弟胡茂朝等大喜过望,巴望借机清剿李恒久农协会。因而李恒久与廖学愚等商定围剿这股山匪,李恒久便伏兵村口,果不出所料,相团总大摇大摆妄图长驱直入,被农军前后夹击,困于村口山涧,山上妇女、儿童丢岩滚石;山口两端,农民梭镖、长矛接住厮杀。

相季林一看势头不好,欲下令后撤逃窜,却被李恒久率李光中、李光华、秦铮一干人逼杀,相季林急忙钻过马肚,夺过一伤兵马刀,以左手招架,相季林的爪牙李狗儿见状,遂以大刀逼着几个匪徒拼命冲杀,以解团总之围,却又被东一区协会副委员长李炳煊(1908—1928)率秦以培、李必辉一班人堵杀。

平日里,这些家伙敲诈勒索,危害闾里,作威作福,民众无不切骨恨之;因而砍刀、铁叉、冲担、长矛,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把个近百人的团防匪众厮杀得鬼哭狼嚎。李狗儿早作了李、秦等人的刀下鬼,相季林以马作掩护企图顽抗,也被李恒久寻机一矛,刺穿胸膛,见了阎王。

古井口一役,全歼团防匪兵。当下,秦凤㛅、徐润生、李作鉴率妇女、儿童打扫战场。李炳煊领农军一部直冲石华堰,准备与华容义勇军,夹击李子芳匪部。

时维1926年11月上旬。

李恒久亦率一部北冲栏杆咀,接应廖学愚,夹击杨绍林匪众。

鬼哭坡恶战特别凶残,山麓湖滨尸首横陈,血流成河。原来,杨绍林本桃花山漆家铺一霸,手下豢养了一帮狠毒的武林败类,因而鬼见愁吴先洲、文武剑客廖学愚及手下虎贲傅润生、吴先登、胥道新、徐明光、马祖光、李辉灿、李金蓉等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相持之际,李恒久率李光中、李光华、秦铮(1905—1969,后为国军少将)一队杀到,农军如虎添翼,顿时,众匪大乱。

杨绍林见势不妙,带领两员心腹王丙辽、李玉林寻机夺路而逃,半路被赶来参战的农协会员李友成、李丕林截杀。

杨绍林无心恋战,虚晃几招,便又朝望夫山方向急窜。李恒久率遂李友成、李丕林等猛追,沿路呼叫了数十人穷追至李花山,对面山上冲下一支人马,为首者略长圆脸上散发一种粗犷洒脱、胆识过人的气质,身阔腰圆,挥弄长矛直冲过来,这人便是共产党华容县三区青竹沟支部书记傅朝政(1909—1929,傅朝铮、傅朝正、傅朝钲,后任桃花山农民暴动队指挥等职),1925年秋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加入共产党。

湖南一师之前身是南宋大理学家张栻一手创办并主持讲坛的长沙城南书院,她与古岳麓书院隔江相望,前滨湘江,后倚妙峰,孕育了一批进步爱国的革命精英。

1913年春,毛泽东以第一名成绩考入湖南省立四师,次年春四师并入省立一师。在一师,毛泽东受到进步教师杨昌济、方维夏、徐特立等人的启迪,1918年4月,即将毕业的毛泽东与同学蔡和森、张昆弟、李维汉、萧三、邹鼎丞、陈书农和已从一师毕业的何叔衡、萧子升以及长郡公学毕业生罗章龙等共14人成立新民学会,其后,易礼容、蔡畅、夏曦、谢觉哉、郭亮、李富春、李启汉等60余人加盟。

1919年冬,蔡和森、李维汉、张昆弟、向警予、李隆郅等会员赴法国勤工俭学。由北京回到长沙的毛泽东同何叔衡、彭璜、柳直荀等以新民学会为核心,组织领导湖南各界的反帝和驱逐张敬尧的运动。1920年7月,由上海回长沙的毛泽东同何叔衡、易礼容等成立文化书社,传播新思想;8月,毛泽东受聘为一师附小主事,他以新民学会会员为主体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不久,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毛泽东为负责人。1921年冬,毛泽东离开生活长达七年之久的革命据点——湖南一师,兼任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主任,把全部精力投入党务和组织工人运动。但此时的一师已经蔚起探索救国救民之风。

1923年4月,被赵恒惕通缉的毛泽东奉命调往上海共产党中央局。留法回国的李维汉接任共产党湘区委员会委员长,何叔衡、易礼容、夏曦、郭亮、缪伯英等为委员,郭亮是工农部长兼湖南全省工团联合会总干事。

1924年,国民党湖南省临时执行委员会成立,夏曦为常务执委,何叔衡、陈昌、仇鳌、龚饮冰等为委员,共产党湘区委与国民党临时省党部有计划地派遣省立一师、船山学校、湘江学校、育才中学等校学生中的共产党员和青年团员,利用假期,回乡建立组织。

1925年11月,湘区委改称共产党湖南区执行委员会,傅朝政便是受湖南区委所派,于1926年春还乡活动的,时应李恒久之邀,傅朝政召集乡人朱登银(朱登瀛)、李梅林、廖兵阿、廖吉阿等共产党员率自卫队,防守于鹿角头、望夫山一带,以防备塔市驿之敌。

忽然南面喊杀震天,傅朝政领精兵强将扑下山来,正好围住杨绍林一伙。

杨绍林被李恒久、傅朝政两路农军前后围击,走脱不得。不多时,杨绍林被梭镖、竹尖、冲担围困,身上早有了几个洞眼,眼看要被乱枪戳死,杨绍林只好跪地告饶,李友成、李丕林等便将他仨捆个结实,押解九佛岗。

鬼哭坡战事一结束,李恒久、廖学愚、吴先洲便率众南下,驰援南线农军,不多时,行至獾子山,闻南面杀声震天,众人为之一振,纷纷擦掌,快马加鞭,直冲而去。忽然,獾子山西北一队人马狂啸着斜奔而来……

这是调弦口大霸陈家典暗杀团的前卫队。农运风起云涌后,陈家典日夜难宁,心惊肉跳,开始疯狂反扑,强迫集市上商户筹饷,从军阀手中购买枪支,组建护商自卫队。刘大富指使匪徒纵火潜逃后,陈家典乘机收编其团防,同时搜罗一大批地痞流氓,组成庞大的暗杀团,将罗兴垸农协会委员长廖安和关押,企图瓦解农协会。

时,廖学愚率众东进,焦山河农协会负责人谯铁夫与陈汉俊、郭培望等人迅速发动会员,一时间梭镖、大刀、长矛林立调弦口。陈家典情见势屈,急令放了廖安和,并派一小队人马先行桃花山探路,被进剿桃花山的农军堵入李子芳一伙,陈家典自然以为一路没事,在暗杀团的簇拥下,从后门溜出,窜向桃花山,准备入洞庭湖躲藏。

急如丧家之犬的前卫队不期在獾子山撞进了农军虎口,被李恒久、廖学愚、吴先洲东西合击。时,天雨蒙蒙,廖学愚的近视眼镜,经雨一蒙模糊一片,廖剑客索性挥舞长剑,横冲直闯,杀入匪圈,一阵猛挑狂刺,那帮家伙抱头鼠窜,又被农民大军围个铁桶似地砍杀,尸首顿时横陈山坡。陈家典遥望獾子山杀声连天,暗叫不好,率几个死党慌不择路地窜向洞庭湖不提。

“山王”李子芳与大胡子毛友典率领山匪伏于石华堰路口,令孟兰臣兵匪与胡茂朝等乌合之众布于臣子山前,妄图以口袋阵灭亡敢于进剿的华容义军。

地处长江与洞庭湖之间、连绵四十五里的雄山,雄峙荆江南岸、湘鄂两省之交,群山秀丽,“青山满目皆桃李,春到无处不飞花”,由此有了一个美丽名字——桃花山。因屹卧于石首之东部、华容之东北,故而两县之民又均呼之为“东山”。据乾隆《石首县志》载:“桃花山,又名东山,山极高峻,峦嶂百出不穷,山脊半,系石、华分界处。”

由于桃花山纵卧两省,峰峦层叠、溪涧纵横、山高路险,因此,匪患历来猖獗。今李子芳眼里也就根本没有这些泥腿子,妄图以口袋阵一举消灭农军。

山匪李子芳在石华堰扼住路口后,不禁叫骂起来:“妈的,什么义勇军?全是怕死鬼,老子等了半天,还不见丁点影儿,八成是叫老子给吓跑了……”

“嗵、嗵、嗵”,李子芳话音未落,对面岭上一通火枪射入匪群,几个短命鬼当场见了阎王。李子芳正要命匪冲杀,只见前面岭上红旗满山,标枪、大刀、竹尖、铁叉纷纷围抄而来。李子芳定眼一眺,唬得面如土色,只见一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跨马端枪、身先士卒,狂冲而来,身后众人杀气腾腾,怒火满腔。

这青年男子便是洞庭湖西畔、赫赫有名的何长倩,单名坤,后改名为长工, 华容县讨贼委员会委员长。

华容县讨贼委员会是由华容共产党和国民党联合组建的国民革命指挥机构。

1925年7月,欧阳笛渔(1894—1931,欧阳德舆、欧阳惕予,后为南县总工会执行委员长等职)以共产党湘区执行委员会特派员身份,随同来南县汇报工作的华容县社会主义青年团小组组长程学敬来华容,批准县劝学所事务员孙稼、教员陈次蕃与刘岳云三人加入共产党,罗振汉、李梅初、胡修齐三人加入社青团,并批准程学敬由团转党,七名党、团员合编为华容县党团联合支部,由程学敬任书记,以领导华容的斗争。

8月,华容山区旱灾严重,共产党湘区委指示,以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为骨干,在华容成立饥民自救会。联合支部遂同暑期返乡的学生成立以易端章(易抱一、易枪一)、刘革非为正、副会长,涂国钦(1890—1962,后任华容县人民政府副县长等职)、王名孚(王民甫)等任常委的“湖南雪耻会华容分会”;以刘岳云为干事,陈次蕃、刘承翰、毛颖拔为文书的饥民自救会等组织。这样,一场政治、经济、文化与抗灾斗争在华容掀起。

雪耻会仇货稽查队毎天举着大小旗帜,进入县城各商店和各乡镇检査,将美、英、日、法等国的商品盖上“仇货”字样,继而封存或烧毁。易端章、刘革非、涂国钦、王名孚领队闯入县城东正街吴广太商铺,查出太古公司美孚洋油十三桶、日本白蜡十二箱、日本肥皂十余箱及鸦片二十余饼,全部当街销毁;拦住穿着日本太阳纱衣衫,戴着日本白色草帽,白日衣绣的傅治焕、张之道一伙县议员,将其衣、帽印上“仇货”二字;驻军楚营长太太穿着日本绸缎旗袍招摇过市,也被盖上“仇货”蓝戳,以致楚营长出动一排士兵抓捕仇货稽查队,引起公愤,不得不收回成命。

自救会辄发动灾民进行请愿、清算积谷账目等斗争,迫使县公署取消“米禁局”。

12月,从广州“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农民运动讲习所”第五届结业、以国民党湖南省党部南(县)、华(容)、安(乡)、沅(江)四县农民运动特派员身份回县的蔡协民、同程学敬把联合支部分为共产党华容支部、共青团华容特支,蔡协民任共产党支部书记,以程学敬、何坤、陈次蕃、刘岳云等为支部委员,并吸收木工谭壬澡、江述秋为党员;以程学敬为团特支书记,罗振汉、蔡上林、毛颖拔、欧阳曙等为特支委员,另有李文焕、王怀村、蔡壬林、李梅初、胡修齐等团员。

团员冯希廉(冯希濂)考入广州军校第四期步科第一团第五连,傅惟肖、徐世祥分别考入第二团第二连与第九连,徐恕入工兵大队通信队,罗应寰政治科大队第一队,涂国钦入政治科大队第三队。

1926年 2月,在共产党华容支部、共青团华容特支的帮助下,国民党华容县第一次代表大会在南山五谷坳陈家祠堂召开。华容七个国民党区党部负责人王怀村、刘承翰、黎德和以及蔡协民、何坤、陈次蕃、欧阳曙、刘岳云、程学敬、孙稼、毛颖拔等跨党人员共二十余人参加为期两天的会议,成立国民党华容县执行委员会,程学敬任常务执行委员,蔡协民、何坤、陈次蕃分任农运、宣传、组织委员。四名委员既是共产党员,又是国民党员;时,孙稼在岳阳县城湖南省第三联合县立中学读书,并担任共产党联合中学支部书记,寒假返乡。

为培训军事政治干部,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在广州举办“政治讲习班”,以谭延闿为主任,程潜、林祖涵、陈嘉佑、鲁涤平、毛泽东、李富春等为讲习班理事。县党部受省党部之命,推荐傅光夏、徐履仁、程学伊、秦雨田、易端章、方踵武等成为首期学员。

接着,县党部在塔市驿成立以徐履仁、沈楚才为正、副委员长的华容县第四区农民协会。到4月,县党部又分别指导长沙育才中学毕业生韩步骧(韩步湘、韩鉴影,1949年去台湾)在三郎堰、严文秀与徐治坤在大乘寺、蔡堂树与严秋生在鲇鱼须成立第三区、第八区、第六区三个区的农民协会。

华容最早的乡农民协会是1925年5月在南山陈家祠堂成立的第八区五谷坳乡农协会,陈松柏为执行委员长,罗振汉、蔡上林为副委员长;其后是第一区的黄蓬垸、麻里泗农民协会相继成立,分别由蔡大勋、路迎春任执行委员长。

8月,北伐军入湘,由上海私立复旦大学回县的共产党员欧阳悟和国民党员刘公武领导数百名学生,从县立第一小学出发,抬着孙中山遗像,一路高呼口号,向县议会进军。一到达县议会门前,第一小学学生、共青团员罗廉余大步冲上去,摘下县议会的牌子摔成数块。众人在掌声和口号声中,将国民党华容县党部的牌子挂在墙上。县议会的议员们见势不妙,纷纷从后门逃走。从此,华容县党部公开办公。

9月,为配合驻县北伐军章亮基营阻击北洋军蔡鉴部再次入侵,共产党华容支部与国民党县党部遂召开紧急会议,决定联合成立华容县讨贼委员会,同时组织农民义勇队,动员全县民众力量,配合北伐军,粉碎蔡旅吴团入侵企图,保境安民。

由县团防副局长何坤与徐履仁、欧阳悟组成讨贼委员会指挥部,张振甲负责团防队,杨云、刘岳云负责义勇队,戴子安、陈次蕃负责运输队,蔡守正、程学敬负责宣传队,秘书张作富。

讨贼委员会配合北伐军于鲁家铺、五田渡两次击退北洋军后,县域终为北伐军占领。

10月10日,华容支部与县党部遂在北河渡放羊洲举行声势浩大的庆祝集会,欢呼北伐军饮马长江。

时,碧空万里,宽广平坦的华容河滩——放羊洲红旗招展,人头攒动,周围红绿标语鲜艳醒目。何坤指挥县团防大队正、副大队长蔡凤林、张振甲和义勇队负责人欧阳悟、杨云、刘岳云等率一部分队员梭镖林立,警戒四周。

朝气蓬勃、年轻英俊的蔡协民、程学敬、何坤、陈次蕃、刘公武等人站上主席台,蔡协民首先宣讲北伐军的辉煌战果,号召华容工农兵学商各界民众掀起更大革命高潮,为实现国民革命的伟大目标继续奋斗;接着,程学敬宣读《惩办土豪劣绅请愿书》。

这时,蔡大勋、路迎春、廖一贯等人率华容第一区黄蓬垸、麻里泗等乡自卫队刘逢春、周介甫、李梅初、彭明、曹振先众人,将追捕的县议员傅治焕等一伙邑绅戴上高帽,挂上牌子,从城南麻里泗农协会,令其为脚夫抬桥,直入会场。共产党员杨岳彬和工人代表蒋炳照、盛朗波、刘志和、龚勃海等人带领县城工人们在后压阵。一时群情激愤,对傅治焕等拳脚相加。

傅治焕等被押上主台,蔡大勋、刘岳云、刘革非、欧阳悟、杨云、杨岳彬等人登台批斗。

蔡协民在台前大声鼓动:“农友、工友们,傅治焕他们平日狐假虎威,横行一方,就像嗜血成性的蚊蝇、臭虫、蚂蟥一样,敲骨吸髓,残害老百姓。不把他们打翻在地,我们工农民众就没有出头之日。不过,与之相比,还有更凶恶的吃人豺狼,有的逃走了,仍逍遥法外;还有的被某些人保护,在暗中继续捣鬼。”

蔡协民停了一下,指着放羊洲西北边乱葬岗上大大小小的坟墓问大家:“那黄土堆下,一次就被掩埋的一百多屈死冤魂,元凶是谁?”

原来,十年前的1916年 5月9日 孙中山发布讨伐袁世凯称帝的宣言。华容县革命党人刘德昭、黄炳昃、周荷池、李家照等在桃花山寨子岭聚众响应。23日凌晨,他们率两百余人,由寨子岭出发,闯入县衙杀掉县知事徐民镛家人,忽然倾盆大雨,火药失灵。张巨卿保甲局赶来镇压,当时杀死黄炳昃、孙召武等百余人在城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其后,张巨卿保甲局火烧寨子岭,江清泉、李槐玉等义士遇难。

张巨卿(1853—1926,张荫祚),清末曾在湖北等地担任过县丞、知县,直隶州同知,长江中上游堤防主管等职,民脂民膏填满了其宦囊;回华容后主持保甲局、堤工局、挨户团等,把持华容县政达四十余年,被称为“华容王”。

会场突然沉寂,人们一回想起那一百余名反袁义士被残害的恐怖情景,无不悲伤痛心。接着全场爆发呐喊:“张巨卿!”

蔡大勋(1897—1927,后为华容县农民自卫军副总指挥)趁机振臂一呼:“打倒张巨卿!”顿时,“打倒张巨卿”的呼叫惊天动地响彻放羊洲上空。

蔡协民向县衙方向一指,高声喊道:“向县衙请愿,打倒张巨卿!”

愤怒的人群由蔡大勋、刘岳云、刘革非、杨云、路迎春等领头,手持《请愿书》,高呼口号,涌向县署。

人流经过东街张巨卿大宅时,饱受其欺压的人们怒不可遏,潮水般想直冲而入,却被荷枪实弹、警戒张宅的士兵阻拦。

原来,华容农运兴起后,张巨卿虽感大势已去,不得不想全后路,用大把现洋买通驻军营长章亮基,章营长竟派出一排的士兵住在张家充当保镖;然后将新任县长李惠元邀为座上客;想到自己县内外党羽众多,其他豪绅皆唯他马首是瞻。这样,张巨卿并未外逃,而是呆在宅里,逍遥快活,伺机反扑。

眼看众人被章营士兵阻拦,无法入内,蔡大勋、刘岳云、杨云、刘革非等人不顾士兵用枪托砸打,奋力冲开士兵,率先冲进院门,民众潮水般跟进,将躲在楼上角落的张巨卿拖下楼来。

这时,章营士兵还企图阻拦,蔡协民、程学敬早已指挥何坤、陈次蕃、刘公武、欧阳悟、蔡凤林、熊迪、廖一贯、杨岳彬(1908—1949,杨若彬、杨岳斌,后任红一方面军总政治部主任等职,投靠蒋介石后被处决)率众人将章营士兵隔开。蔡大勋、刘革非、刘岳云等人趁机将张巨卿拖到街道上,痛打一顿后,游街示众。

蔡协民大声道:“将他押往县署,请求严惩!”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押着张巨卿涌向县公署。哪知县长李惠元躲着不出面,只派一亲信出面劝解:张巨卿乃地方绅士,不可对他行凶伤害,理应交由县公署处理。为之开脱的企图昭然若揭。

蔡协民见状,朝蔡大勋、刘革非等人使了一下眼色,一起振臂高呼:“抓住吃人狼,怎么办?”愤怒的群众高喊:“掐死他!”

刘革非一步跨上台阶,大声对群众道:“张巨卿是华容的吸血鬼,抓住他怎么办?”“打死他!”群众被激怒了。霎时,怒吼声中,一阵拳打脚踢,砖头瓦块掷向张巨卿,张巨卿顿时倒地。这个作恶多端、两手沾满民众鲜血的“华容王”威风扫地。三日后,张巨卿呜呼哀哉,结束性命。

章亮基因庇护张巨卿未遂,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召集华容各公法团体负责人开会,威胁严肃查处指使农民暴动者。县教育局长、罗廉余之父罗喜闻(1888—1972,罗承鼎,后为重工业部教育顾问等)当即反驳:“张巨卿是拥护帝制的顽固分子,是残杀华容人民的刽子手。打死张巨卿是华容人民的革命行动,绝对没有人指使和煽动……”

国民党县党部常委程学敬也严辞道:“张巨卿把持县政四十余年,勾结军匪,残害人民,死有余辜。县党部已向省府和省党部请示处理。”章亮基见众怒难犯,只好悻悻而去。

张巨卿之妻赵氏遂控告蔡大勋、刘岳云、刘革非等为凶手,县长李惠元见有驻军给张家撑腰,大胆下令捕人。

蔡协民一面安排刘岳云、蔡大勋、刘革非等人暂避风头,指示熊迪、欧阳悟、路迎春、刘逢春、蔡瑞龙、蒋炳照、廖一贯、杨岳彬等工农骨干暗中保护他们;一面向共产党湖南区委、国民党省党部送达专题报告,给李维汉、夏曦等人致信,揭露张巨卿的罪行;同时向《湖南民报》《通俗日报》等报刊发出专稿,披露真相,澄清事实,呼吁“谨防混入革命阵营的蟊贼混淆视听,庇护劣绅,镇压民众,向正在兴起的农民运动横泼冷水,以毁我北伐暨国民革命大业”,以争取舆论支持。

然后,蔡协民只身来到县公署,以国民党省党部特派员身份,指名求见县长李惠元。

李县长第一这么近距离面晤蔡协民,不由仔细打量起来,只见面前的这个青年汉子:白皙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逼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英挺的鼻,厚嫩的唇,无一不在张扬着浩气与刚毅。

蔡协民,清光绪二十七年,农历辛丑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出生于华容县第二区三伏湾一户农家,初名“树森”,六年后,随父蔡泮林举家迁居县南之磐石垸,七岁开始入私塾,十岁时,受历史小说影响,立志做为民造福、为国锄奸的英雄豪杰,自己改名为“蔡杰”。十五岁时,蔡杰进入“爨学”就读,次年,代表磐石垸佃户状告贪赃枉法的劣绅“皮筲箕”,逼使当局将其撤职。之后,全家再次移居县城之东、三封寺之南的辅安垸垦荒。

十九岁这年,蔡杰与农家女、表姐严文生(1901-1976,后任共产党辅安垸支部书记等职)结婚,次年,考入武昌中华大学。在这里,他接触俄国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新思想,大量阅读《新青年》《湘江评论》《先驱》《劳动界》等书刊,立志“协助民众,与百姓气息相通”,再次改名为“协民”;不久,因腿疾辍学回家,先后在龙秀国民学校和沙口国民初等小学校任教,领导农民反抗“渔芦捐”,和蔡大友(1898-1931,后为湘鄂西赤色警卫队第八大队中队长等职)、蔡大森兄弟等人组织湖区民众,反对当局清查“湖田匿亩”、强行“屯田缴价”,并一度被关押。

1924年秋,蔡协民考入湘江学校农村师范班,与毛泽东相识,其后由校长何叔衡介绍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期间与同乡程学伊、程学敬兄弟相交,次年春,转为共产党员。9月14日,蔡协民赴广州参加第五届“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时,彭湃为主任,毛泽东、罗绮园、阮啸仙,谭平山、鲍罗廷等为教员。12月8日结业后,蔡协民以南、华、安、沅四县农民运动特派员身份回县,先后吸收傅光夏、肖正纲、熊迪、蔡上林等人加入共产党,联络国民党员刘公武、进步人士罗喜闻等,建立统一战线,展开运动。

在他的影响下,其兄蔡南湖,改名“蔡协安(1894-1932,后任湘鄂西省军委会经济委员等职)”,立志“协助百姓、安居乐业”,成为辅安垸农协委员长;其妻严文生成为辅安垸妇会主任,并加入共产党;其妻兄严登甲当选为扇儿岭农协委员长。

面对蔡协民这位省党部特派员,李惠元县长不敢怠慢,满脸堆笑出来迎接:“啊,蔡特派员光临,欢迎,欢迎。不知有何赐教?请予明示。”

“县长大人下令拿人,蔡某前来投案。”

“这是从何说起?蔡先生言重了!”

“张巨卿作恶多端,千夫所指,民愤特大,被愤怒的民众打死,罪有应得。李县长却指令捉拿区乡农民协会干部刘岳云、蔡大勋、刘革非等人。蔡某身为省党部农运特派员、县党部农运委员,岂不更是祸首罪魁?”

李县长一时语塞,随即托词其家眷上告,职责所在,国法面前,人皆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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