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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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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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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红涛》连载

第九十八章 湘省委 筹划南华安 蔡玉坤 跨江灭团防

杜修经,华容县原共产党部委书记,王勉之、杨汉章、花才周都认识,于是,将邹墨池(1907—1987,邹敬翰,后任安乡县临时党团混合县委书记等职)引见韩步骧。

邹墨池,出生于湘西北安福县东南大堰塝一乡村习武之家,自小习武,六岁入学堂,十二岁考入临澧县中学校;据说身如猿猴一般,校园围墙一纵身就可上去。

在临澧中学时,邹墨池结识共产党人胡求仙、唐伯涛、符猷秋、何建勋,经常到他们开办的爱平书社购买《共产党宣言》《共产主义ABC》等书籍阅读,前年被中共临澧小组发展为共青团员。年底,共青团临澧县支部成立,邹墨池任支部委员。去年春,邹墨池加入共产党,在家乡建立共产党高家滩小组。

今年3月,邹墨池担任共产党临澧县特别支部组织委员,兼县总工会筹备处宣传部长。临澧“迥日事变”后,遭到通缉的邹墨池潜往长沙启禀,然后,返县继续秘密活动。7月初,邹墨池与汪毅夫、陈毓南、徐承镛、颜泽民、汪厚坤等党员汇合,成立临澧县党团混合特别支部。9月,湖南省委调派邹墨池前往南县,协助杜修经开展南华安特委暴动。

话说早在今年7月13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对政局宣言》发表,其后,中共湖南省委代理书记兼军事部长易礼容与组织部长夏明翰、宣传部长曹典琦、农运部长彭公达、工运部长郭亮、民运部长何资琛、妇运部长熊季光以及委员柳直荀、林蔚、廖如愿、谭影竹等人聚会,制定《关于目前工作的计划》,迅速恢复、整顿和发展党的组织,特别注意深入农村发展组织,秘密恢复省总工会、省农民协会;计划分片组织十一个特别委员会、七个直属县委,准备建立湘南军事委员会,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在华容、南县、安乡三县建立中共南华安特别委员会,由李运钧(李润钧)任书记;常德特别委员会由潘心源任书记,管辖石门、临澧、汉寿、桃源、慈利诸县;廖如愿担任益阳特别委员会书记。

但是,白色恐怖使南华安、常德、益阳诸地区共产党组织严重溃散。

川军杨森再次东下时,南五洲惯匪卞云风、管中从川军手中购得枪支近百杆,鸠合匪徒三四百,被委以“清乡团”正、副团长之职,驻守藕池口。

6月4日,端午节,卞云风谓匪徒:“拿下南县,你们可以放肆奸淫抢劫三天,并连发三天饷。”清晨,众匪逼近南县城,县长谭丙惊恐辞职,潜伏的刘鑫等人策动团防队出击,卞云风溃退,管中被枪决。

李运钧到达南县时,文俊猷就任县长,着手组织“清乡队”和“铲共队”,大举清乡剿共。7月22日晚上,团防局长晏光烈在严美丰、严美成一干严姓子弟带领下,兵分三路杀奔北乡牧鹿湖仁美区农民协会,抓捕力主处死严济白的共产党员、五十五岁的裁判员吴惠林,连夜押往县府,百般利诱后,严刑拷打。

接着,黄埔军校第四期步科第二团毕业后、参加北伐战争回乡的喻文彬也以共产党重大嫌疑犯,与新婚妻子张玉林一同被捕入狱,刑讯逼供。

出生于县南八百弓的共产党员罗金阶被押来县城,遇害于赤松亭,时年三十六岁。

刘鑫潜往石首江北,后脱党,解放后任南县人民委员会委员、卫生科长等职。

这样,第一次组建南华安特委的计划流产。

7月25日,中央执行委员会致信湖南省委,决定省委组成:书记易礼容,组织部长蔡以忱,宣传部长罗章龙,农民部长彭公达,军事部长夏明翰。

毛泽东于8月初在武汉起草《湘南运动大纲》,强调武装夺取政权,实行土地革命。

8月3日,《中央关于湘鄂粤赣四省农民秋收暴动大纲》备案湖南暴动计划:准备于不久时期内,在湘南计画一湘南政府,建设革命政权及一切革命团体,在广东革命委员会指挥之下,现即须组织湘南特别委员会受省委指挥;特委:夏曦、郭亮、毛泽东、任卓宣,书记泽东。

临时中央政治局于8月9日召开第一次会议,讨论湖南秋收暴动,“只有在全省暴动之下,湘南计划才能实现,才有意义,万不可本末倒置”,决定由毛泽东、彭公达回湖南传达中央八七会议精神,并全权负责改组湖南省委,指定彭公达为新省委书记。

8月15日,湖南省委改组,由毛泽东、彭公达、易礼容、夏明翰、贺尔康、毛福轩、何资琛、向俊奇(向均)、谢觉哉九人组成,书记彭公达与毛泽东、何资琛组成常委;新省委几经研究讨论,决定放弃原先以长沙、衡阳、常德、宝庆为中心的全省普遍暴动计划,而在湘中以长沙为中心,其附近地同时暴动,湘西各县配合。

临时中央政治局于8月23日复函湖南省委,批评“专注意长沙工作,忽略了各地的秋暴工作……整个的湖南暴动要能与湖北互相呼应,尤其是湘北、鄂南应发生直接的联络”,因此,湖南省委派杜修经来南县,重组南华安特别委员会。

8月底,杜修经只身前来,面对的仍是白色恐怖。

尚义区逢吉垸农协会副委员长黄承广被县团防局以“农协暴徒”罪名逮捕入狱,而喻文彬妻子张玉林被活活打死于狱中,其状惨不忍睹。县农民协会组织部长、共产党员陈靖宇隐居宝塔湖其舅父家里,被团防队于8月16日抓捕,9月2日就义于城西哑巴堤,时年二十四岁。

在严家的贿赂下,晏光烈以“农协暴徒”之罪,于9月7日将吴惠林枪杀在县城九澧坪。

8月29日,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通过《两湖暴动计划决议案》,“湖南暴动可分为三大区,湘南、湘中湘东……湘西分临澧、安乡一路及常桃汉一路,常德为中心,准备于九月十号开始爆发,夺取常德为长沙声援。此外,湘中之宝庆一带,及湘西之澧县一带,亦须有准备于九月十日左右发动,以为各路主力之声援。各区的暴动内部的指挥为各区的特别委员会,直接归省委指挥……革命委员会于暴动成功之后,组织湖南省临时革命政府。”。

次日,湖南省委改变中央原定分三大区同时发动的全省暴动计划,改为集中发动平江、浏阳、醴陵、安源等地的湘中暴动。

9月1日,彭公达赴汉口,向临时中央政治局报告湖南秋收暴动新计划。中央特别会议作出《对湖南暴动应注意几个问题的指示》,责令湖南省委坚决遵照中央计划执行,“把暴动的主力建筑在农民身上”。

彭公达于9月5日返回长沙,召开湖南省委常委会,决定9日开始破坏铁路,11日各县暴动,15日长沙暴动。

9月8日晚,彭公达、易礼容发布《夺回长沙,建立中国革命委员会湖南分会的命令》。

翌日,毛泽东、卢德铭引擎湘赣边界秋收暴动。

9月10日,常德县文甲区长茅岭农民自卫军在总指挥戴修文与副总指挥徐炳初、潘人安等领导下率先暴动,攻克落伽寺之区公所,击毙团防大队长张仕元,活捉印花局长张国政,冲击土豪乡绅杨子君、李雪庭、段礼堂的庄园,没收他们的财产,揭开湘西、湘北秋收暴动大幕。

据此,湖南省委指命担任过全省学生联合会主任的刘国富为南华安特委委员兼共青团特委书记,省委组织部秘书刘子刚(1902-1934,刘志刚、刘开梅,后任上海市工联委员长等职)为特委委员,健全南华安特委领导班子。

刘子刚与刘国富同乡,出生于安乡县中区羌口乡五合剅,澧县中学毕业后,考入湖南省岳州湖滨大学,不久转考北京师范大学,1924年赴苏联留学,去年毕业回国,加入共产党,旋任湖南省委组织部干事,宣传苏俄十月革命,翻译百万余字的有关苏俄情况的书籍和资料,传播马列主义,今年5月,担任中共湖南秘密临时省委委员。

这样,杜修经才有帮手,和刘子刚、刘国富组建特委机关,联络南县党团员。

刘国富首先联系在省城结识的长沙私立兑泽中学学生团员周翿,由他协助恢复共青团组织;接着,刘国富、杜修经将从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结业回乡的唐冠南吸收为共产党员,令其打入县团防局充任队副,秘密发展魏鼎等人入党;调益智区农民自卫队队长张紫照来城郊恢复共产党组织;让黄埔军校毕业、参加北伐、离职返里的黄克佐恢复县西游港、北河口支部。

而此时,毛泽东致信湖南省委,决定放弃原定攻打长沙计划,并要求停止长沙暴动;9月15日,湖南省委根据敌情变化,决定停止长沙暴动。

临时中央政治局于9月19日开会,讨论共产国际驻湘代表马也尔指责湖南省委停止长沙暴动是最可耻的叛变与临阵脱逃之来信,随即致信湖南省委,责令继续执行原定的长沙暴动计划,并派任弼时全权代表中央,指挥湖南省委执行原定暴动计划,不许丝毫游移,必要时可改组省委。

9月27日,任弼时主持召开湖南省委常委会,指出:“秋收暴动中,领导同志忘记了农民切身利益,没有做一点诸如没收土地、捕杀劣绅的事,只知道去炸铁路、打团防,却丢掉打击地主、发动农民这一条,因此得不到大多数农民拥护。”决定暂不执行中央关于长沙暴动计划,讨论通过《湘省今后工作计划》;改组省委,书记仍为彭公达,军事部长李子骥,农民、工人部长向俊奇、李运钧,组织、宣传部长林蔚、罗章龙,秘书长蔡以忱;并决定派受到通缉的夏明翰、易礼容到常德、衡阳主持湘西、湘南暴动;调邹墨池、北京地委西部委员会宣教委员邓必开前来南县,协助杜修经。

10月初,南华安特委责成邓必开回安乡,找黄基诚、吴泗选、钟承庆三人在县城建立中共安乡特别支部,筹备暴动;派邹墨池专责华容县暴动。

从南县城北渡藕池河,就是石首南二区,豪绅文慈秀勾结天吉垸舒新民团防队,追杀曾抓捕他、收缴其家产的农民协会委员。二十九的夏南田被追杀于藕池口,三十岁的邓升阶被暗杀于藕池河北张家湾,二十六岁的杨汝成被残杀于集成垸西来庵。就在邹墨池进入南二区之时,永安垸、三十二岁的农民协会委员长朱汉生被砍死于岳城寺。

斯时,邹墨池东闪西挪,依据杜修经及省委提供的接头点,旁敲侧击,但均藏形匿影,华容县委隐蔽在东北部山丛湖畔,距离南县城一百四十多里地的河湖山路;欣闻砖桥团防队遭袭,邹墨池终于找到华容县委。

石首农民革命军吴先洲、易在田、王开富、王良根、郑鹤一班人闻南二区血雨腥风而发上指冠,决计挥戈南行,打击反动气焰。

行至大荆湖西之三区望夫团(邓家桥),易在田惊奇地瞟见一位熟悉的身影:“嘉贤兄?”

来者季韦佩(1898-1937,季嘉贤,生前为国军第六十一师三六五团团长)与易在田于黄埔军校第四期政治科同学,同样喜出望外,与易在田亲热起来:“我是来送行韩梅村的,他是黄埔是三期的,我邀他一同回乡,以黄埔学生名义,打算在县府或者区公所,觅得一官半职。我们从武昌爬上火车顶至岳阳,一觉醒来,行李不翼而飞,两手空空而回……”

易在田遂将季韦佩中介予邹墨池、吴先洲、毛遇顺、邓白人等。

季韦佩望见易在田一彪人马:“你是用其所学,适当其时,壮哉!”

料难畅谈一番,季韦佩乃曰:“韩梅村昨日接黄埔一期万全策之函,邀约他速赴上海,同去训练新兵。万全策乃广西苍梧人,何应钦任命他为第一军补充团团长。韩梅村正在和易端章、韩凤山、韩良材饯别……”

季韦佩与众人“后会有期”之后,耳语易在田:“我留级第五期,趁机回乡,欲阳为清乡,暗里佑共……”

午后,石首农军抵达三区三郎堰,只见成群结队的农民举着红旗,在锣鼓声中涌向广场。

木台上,几个低着头的胖墩墩的土豪在数名左臂佩戴红袖章的队员戒押下,面对不时扔来石块、砖头的民众瑟瑟发抖。

只见一位呈现军人风姿的英俊青年阔步前台,带头高呼:“打倒廖世扬!”“打倒土豪劣绅!”

台上一个土豪立刻下跪磕头,其他亦纷纷跪下磕头求饶。

这时,一队臂佩红袖章、手提红木棍、高举标语旗的童子军在先生带领下,捆着朱氏族长、大烟鬼进入会场。

朱烟鬼头戴绿高帽,不停在喊着“我是朱明修,我压迫人,我剥削人,我犯了罪,大家都不要学我……”

那台上青年立刻赶来,拍着最前的一位童子头说:“继勋,你们童子军功劳不小啊!”

朱继勋就出生在这青山村,三年私塾后辍学,担任李琨汉、花茂松、范雪梅、朱香云这些童子们的团长,对那青年欢喜道:“这个家伙是我们半路抓回来的,还求我们姓朱的手下留情呢。傅大哥,这个家伙交给你们啦,我们又去抓了。”

傅大哥,傅光夏(1900-1932,胡光霞,后任红八师政委等职),光绪廿七年二月生于华容县城南郊麻里泗一农家,国民十三年九月在同乡程学伊帮助下,与蔡协民一道考入何叔衡、毛泽东等创办的湘江学校农村师范部学习;次年,经蔡协民介绍,加入共产党。去年春,傅光夏同徐履仁、程学伊、秦雨田等人入广州之国民党中央党部政治讲习班学习,后随叶挺独立团北伐,不久抽调特派湘阴县,任县党部常委兼农协会委员长。今年6月,傅光夏潜到武汉,被湖南省委安排到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教导团参加南昌暴动,部队在东江被打散后,傅氏同秦雨田、韩凤山等辗回华容,在东山组织暴动。

趁张空逸连撤离之机,傅光夏与涂国璋令赵献林召集一队游击队员,与徐礼堂、黄玉松、杨自新、刘梓京在此聚会。

三十三岁的蔡翠婆带领一班女人,前后呼应。

邹墨池随吴先洲、易在田、王开福等人告别傅光夏及涂国璋、易三益、汪玉松等人,穿过满贴标语的街巷,由毛遇顺、邓白向导,向西南挺进;傍晚时分,抵达板桥湖之北。

邓白北往毛家巷附近,寻三十三岁的共产党员刘少逸(1894-1939,刘少益,后任中共华容特委书记等职),安排他与沈正喜在两县之交的石华堰建立交通站。

刘少逸闻得石首农军在此,喜曰:“毛家巷近驻团防队,只有四五杆枪……”

邓白当即让刘少逸寻二十三岁的农民协会原委员长严登甲与原自卫队长蔡汉清偷偷召集蔡伏林、蔡引清、孙文甲、刘银清、毛师咏、毛锦堂、郑文阁一班人,准备配合吴先洲部,歼灭团防队。其中刘银清最大,三十二岁;郑文阁最小,十七岁。

凸月不圆,但天空明净。

石首农军由毛遇顺引导,向北急进毛家巷,与严登甲、蔡汉清一拨人南北夹击,合围团防队。吴先洲农军迅速包围团防后,闻讯赶来的蔡玉坤、蔡本卓、丁子炎率领蔡四堂、蔡新发、蔡长庚、蔡国禧、蔡楚堂众人撞开大门,蜂拥而入,将梦中团丁全部俘获,缴长枪四支、短枪一支。

这里西距华容城仅二十来里,刘少逸建议迅速撤离,谨防张振甲团防大队偷袭。

吴先洲乃率部经珠头山南渡华容南河,进入黄蓬垸宿营;第二天进入石首南二区,暂且按下。

蔡玉坤、蔡本卓、丁子炎一众北返桃花山宝慈观,会晤朱祖光、李华龙、朱海清,挥舞手中枪支,得意洋洋:“明晚我们去端掉大旺厂?”

朱祖光接过枪,爱不释手:“不等了,马上行动。”

于是,众人分工行动,召集人马,约聚大冲口。

蔡玉坤、朱祖光两路人马,奔袭二十余里山路,汇聚沿途召集的包志华、刘应南、柳树荣、何军建、赵献林、朱登赢、花蕊、季方锡、朱楚才、谯继汉、陈仕南、易明树,共三十余人,兵分三路,蔡玉坤与蔡本卓、丁子炎与李华龙,朱祖光与朱楚才各领一路,于凌晨扑向大旺厂。

这大旺厂乃桃花山脉东麓一小集市,近来盘踞一股兵匪,为首者号称“花大哥”,以附近的昂头山、仙鹅寺为窝点,大肆抢劫财物、抢夺女人。他们拥有枪支,为流窜的散兵游勇。

朱祖光、朱海清、李华龙正想如何消灭他们,蔡玉坤送枪而来。

当下,朱祖光双手端枪,率先奔近兵匪营房,正要踹开房门,却被一想上茅厕的匪兵打开。朱祖光扣动扳机,子弹击中匪兵,蔡玉坤短枪、李华龙长枪齐发。震天响声,惊醒花大哥,打开后门,向甘堰坡逃跑。

跑在前面的队员易明树飞出一系着绳子的梭镖,击中一匪兵后背,正要把绳子回拉,被花大哥手枪打中,这位来自四区大荆湖畔的农民协会委员当场牺牲,时年三十七岁。

这时,晨曦照亮山坡,附近被惊醒的百姓操棍持叉,躲闪兵匪射出的枪弹,加入围捕兵匪行列,将兵匪围困在甘堰坡、浪泥垄一带。

李华龙、丁子炎寻机射杀持枪匪兵,队员孙文甲趁机冲过去,飞出一长杆梭镖,击倒匪丁。孙文甲正抽回梭镖时,被躲于土坎下的匪兵射中,他要紧牙关,竭尽全力将梭镖朝下捣进匪兵脊背,因流血过多而捐躯,这位来自二区板桥湖畔的年轻人,时年二十四岁。

“花大哥”终因地形不熟、子弹不足而被梭镖、长矛捅死。

是役,蔡玉坤、朱祖光又缴获长枪三支,短枪一支,消灭匪兵七八人,马刀四把;安排队员将易明树、孙文甲遗体送回安葬。

这时,交通员张吉阶、蔡大友寻至:“调弦口团防队欲偷袭小河口,唤吴先洲回援……”

“吴先洲恐怕已经达到南二区,我们业已七八杆枪,不如一同前往董家台,打击团防队,再夺几支枪?”蔡玉坤站着一土堆上,向众人倡议。

蔡伏林、蔡汉清、郑文阁、蔡铁年、毛师咏、毛锦堂、赵献林……异口同声赞成。

于是,队员们分散各农友家早餐后,挥师北进,翻越望夫山,穿过白洋湖与杨叶湖水颈,行程二十余里,再由章华港乘船,进入荆江,在寒凉的秋风中,溯江而上六十余里,于傍晚时分,进入小河口,与刘岳云、熊同寿、蔡上林人等会合。

李兆龙乃欣慰地命蔡玉坤、朱祖光为正、副指挥,将摸进黑鱼湖的团防队予以歼灭。

时维1927年11月上旬,侥幸逃脱的东二区区长曾寿山,在调弦口刘炎福、刘明生一干乡绅支助下,任命陈家典为团防局长,重新聚集曾士乾团防队,由调弦口北渡,进入江北,围剿董家台。队伍进入黑鱼湖,距离董家台不足十里,团丁们不敢冒进,提议队长派人摸清董家台虚实,再做打算。

毛颖拔遂对蔡玉坤、蔡上林、丁子炎、蔡本卓等人说:“敌强我弱,不宜硬抗,听说团防队里有我们华容人,不如打入其内,见机而作。”

朱祖光请战:“我会长沙、华容、石首话,我去。”

只身前往黑鱼湖,果然遇到在团防队混饭吃的几个华容老乡,朱祖光迅即展开心理攻势,十余人发誓洗手不干,另有数人愿随朱祖光远走高飞,只有团防队长曾士乾及其三个把子顽固不化。

蔡玉坤、李华龙、熊同寿、朱海清、朱楚才、谯继汉等人遂乘夜混入团防队,摘取长枪十余支后,由朱祖光领路,将团防队长及三个把子击毙在牌桌上。

接着,蔡玉坤、朱祖光率众腰系白带,连夜南渡长江,进袭调弦口。

联络员袁良池与十八岁的傅传道(付传道)已经秘密侦察得知:暗中支助曾寿山的豪绅刘大富侄子刘应城与外姪黄谷城平日残杀农民协会会员,霸占民女,敲诈勒索,是夜正在鸦片馆吞雾吐云,等待团防队的好消息。

大雨突然倾盆,朱楚才、李华龙、蔡本卓、朱海清领队四面包围鸦片馆,蔡玉坤、蔡上林、朱祖光、张吉阶、丁子炎五人腰插短枪、利刃,渔民打扮,上岸后,直冲河堤街鸦片馆。

蔡玉坤出其不意,飞闯而入,双手死死掐住烟榻上似梦非梦、得意忘形的刘应城脖子,其余四人蜂上,当场抓获刘应城。

包志华、赵献林、朱登赢、花蕊、蔡新发、蔡长庚、蔡国禧、何军建、季方锡鱼贯而入,控制局面。

在另一烟榻上的黄谷城见情不利,翻身越窗,蹿上屋顶,企图逃跑。

朱祖光在丁子炎肩上一踩,亦直冲屋顶,截住未及跳下的黄谷城,双拳出击,哪知黄谷城非等闲之辈,朱祖光险些被掀下屋顶,适逢蔡上林爬上,黑暗中用梭镖捅向黄谷城双腿。黄谷城一滑,摔入泥泞中。

毛颖拔、刘岳云、熊同寿与蔡四堂、蔡楚堂、蔡汉清、谯继汉、刘应南、柳树荣……在屋外布下地网;将黄谷城捉拿。

冒雨围观的民众纷纷喊打,刘、黄二人跪在雨中磕头告饶。

蔡玉坤怒道:“我代表人民处决狗辈!”掏出手枪,当场击毙二霸。

天亮时分,蔡玉坤率众返回董家台。

时,李兆龙亦喜亦焦道:“你们功劳不小啊!据可靠消息,北一区李厚斋团防队正在三户街一带清乡,很可能来犯……”

“他妈的,送上门来啦,让我去收拾这些狗日的。”蔡上林抢过话头,把枪一挥,“不怕死的跟我走。”

“好,我们人马精干,以少击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敌尝尝我们的厉害……”李兆龙欣慰。

“嗬,谁这般厉害啊?”随着一高亢之音,一张熟悉的脸庞闪露在门口:刘革非。

李兆龙紧紧握住刘革非双手:“你又一次安然归来,得再记一大功啊!”

刘革非从货担中拿出一箱饼干:“带给你们的送食(礼物)。”

李良耀夺过木箱:“这是无价之宝。”伸手从箱底摸出一包东西,打开黑布露出一筒白纸,迅速展开:《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反对军阀战争宣言》。

李兆龙接过一瞧:“南京政府和唐生智开战了。又是贫苦的兵士流血,贫苦的人民受痛苦了。他们已经攻城夺地,调兵遣将,拉伕派饷了。这些军阀互相勾结,互相冲突,不论是南京、武汉,冯玉祥、阎锡山、张作霖、张宗昌、孙传芳……都是祸国殃民,剥削和压迫工农贫民的……全国大混乱的军阀战争——奸淫掳掠的屠杀战争开始了!就是广东,也在酝酿着李济琛、黄绍竑和张发奎的战争;全中国都是万恶的新旧军阀争权夺地的战争……我们应当使这种军阀战争变成劳动民众反对一切军阀、地主豪绅、资产阶级的革命战争,变成反对一切压迫剥削以及帝国主义的战争……”

秘书陈治平接过给众人宣读:“我们应当将工人阶级的先锋——共产党,组织得更好,扩大到工农群众之中去,吸收一切优秀的革命分子。我们的党——中国共产党,应当更加和工农群众密切联系,努力地反对国民党军阀的统治,反对这些民众的和革命的叛贼。我们更加努力地反对一切军阀战争,反对一切军阀及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要领导一切工农兵士贫民,实行伟大的武装暴动。”

接着,李兆龙带头呼起口号:“准备着作战,经过日常斗争,一直到推翻劳动民众的一切仇敌!前进!前进!一切政权归工农兵士贫民代表会议——苏维埃!”

刘革非又从另一饼干箱底掏出从湖北省委带回的《中央通告第十五号——关于全国军阀混战局面和党的暴动政策》:“这是中央常委最新通过的决议。”

宣传干事郑家谨争着给大家诵读:“军阀之间的这种混战,国民党内的这种纷争,证明中国豪绅资产阶级的反动,不能巩固自己的政权,不能稳定自己的统治……中国革命虽然受着三次的摧残,但是反革命的势力并不能完全将他消灭,这是很显然的事实……工农民众的革命力量,在这军阀混战豪绅资产阶级统治不能稳定的局面之下,客观上有一触即发,起来推翻一切豪绅军阀政权的趋势……我党的职任,便是指示工农群众以正确的革命的路线……农民自己动手实行耕者有其田,是现时暴动的主要内容……群众的革命力量没有能充分地团聚和发动,这是因为我党的力量薄弱,各地党部机会主义的余毒很深……”

石首中心县委李兆龙、李良耀、冯世华、李道生、赵协民、刘革非诸委员听到这里,不禁自问:机会主义的余毒,我们存在吗?

屈阳春忍不住问道:“机会主义的余毒具体指哪?”

“如不信任群众的力量,只想着练几军的正式军队才是革命的力量,群众已经爆发而我党指导者临阵脱逃,有着强大的军队力量,如叶贺,却不使之工农化,反而在政纲上、策略上使之国民党化;有爆发的可能而不发动群众,只进行土匪首领的或农军的军事行动……”

李兆龙示意郑家谨继续宣读:“完全要靠发动群众的广大与否,来决定暴动胜利的程度……各地自动地尽可能地发动,至少可以使国民党军阀的政权不能达到乡村之中,不能收着丝毫税捐饷粮草谷车船,至少可以使一般地主不能收着丝毫租钱租米债息,不能自由运输军队饷械,不能任意压迫剥削工人;或者发动范围能够扩大,联合好几县而成立某省临时革命政府……或夺得着省城,根本推翻当地的军阀政权;如此汇合而成全国,或某几省的暴动军联合的局面……各地党部必须坚决的执行这一政策,各在当地发动群众,领导群众起来斗争……”

李兆龙遂一面令蔡玉坤、朱祖光率部准备阻击李厚斋团防队,一面召集中心县委扩大会议,传达中央文件精神;听取各部工作汇报。

赵协民禀告:除石华两县之交的章华港、石华堰交通站外,郑家谨、刘秉龙在石首东北与监利交界的堤头港,设立由余乐彩与涂志学负责的联络站;屈阳春、王永善在石首西北与江陵、监利三县交界处一弓堤,设立由二十四岁的共产党员张坤负责的联络站。

斯时,邓白与张孔皇行色匆匆董家台:公安县委成员于1927年10月22日在公澧交界的齐家峪全部惨遭杀害……

会场顿时惊呆。

石首农军宿营黄蓬垸第二天,由毛遇顺与邹墨池引向南行,邓白则分工西行,前往安乡。

西穿田家湖、蔡田湖,经黄洋渡、梅田湖,邓白达到华容、石首、安乡三县交界的牛皮湖,在安乡县境西堤上,找到农民协会委员长李镜堂,探听安乡县特别支部。

邹墨池告诉过邓白:安乡县没有县委,只有特别支部,书记邓必开,由在县城的三四名党员组成。

李镜堂感到茫然:“特别支部?不仅没有联系我们,且没有展开任何活动吧?”

邓白遂嘱咐李镜堂与石首南一区负责人曾繁德保持联系,沟通与石首中心县委联络;然后,邓白溯藕池中河,越藕池西河近四十里,达到石首西二区与公安、安乡三县之交的黄山头,在虎渡河畔上码头,由新近加入共产党的郑长豹尽责与安乡县特支可能的联络。

邓白北上石首西一区时,王子英在其北部、长江与公安六区之间的横堤寺,指定二十七岁的田道兴承担联系公安县委以及南五洲暗杀队。然后,佘巨源在长江东岸的古长堤指令田道洪负责横堤寺与董家台联络,这样,石首西区与驻江北之中心县委的联系便架通了。

这时,张孔皇心痛地赶至横堤寺:公安县委书记胡竹铭,委员覃济川、刘煊等人被杀害,游击队党代表张星川被捕……

李兆龙正要与各委员商榷恢复公安县委,刘秉龙、柳霞峰、彭国材从监利抵达董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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