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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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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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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五十六章 兰封大血战(22)

周迅雷正在和352旅旅长谢发强谈话,参谋跑过来报告说,刘大树旅因为争抢食物打了起来,站台上到处滚的都是人,满地都是被脚踩烂的烧饼片子,周迅雷听到后皱了一下眉头并不很在意的嗯了一声:

“354旅帮助辎重部队在泥窝里滚了一天,到现在没吃一点东西都成了饿狼!”

谢发强笑了笑:

“呵呵……人是铁饭是钢……也难怪……”

谢发强是个矮胖子,圆头大脑袋,三十多岁的年龄头顶上都已寸草不生,人称谢秃子,一张圆盘子脸上长着一双凶狠的小眼睛,性格暴躁,一张蛤蟆嘴骂起人来平地起旋风。

他是河南新郑徐家桥人,原来因为生活所迫干过几年土匪,被招安后因精于世故混到了旅长,抗战以来也打了不少仗,在他的资历中,最值得夸耀的就是在安阳陪着省里的一位大员慰问抗日部队,在回来的路上和日军一个大队遭遇,那一次可是露大脸了,他带着三百多人的一个保安营,在齐家河的荒草滩上被鬼子包围,那个慰问部队讲起话来振振有词的大员吓得直打哆嗦,没有见过多少阵势的保安部队也吓得六神无主,其中营长刘振山带着几个人撒腿就跑,急红眼的谢秃子拽过机枪突突一梭子把他打死在水塘旁边,谢秃子临阵斩将瞬间稳住了阵势,大家一看四面都是鬼子,到了绝境也就不再害怕,剩下的就是一个“拼”字,他命令部队立即占领有利地形,四面扎住阵脚,来个先下手为强,率先向小鬼子发起来冲锋,经过几个回合的拼杀,终于在枕头铺方向撕开一个突破口冲了出去。

可是 回头一看那个大员并没有跟上,没有办法,他咬牙把打得剩下的一个连组织好又重新打了回去,正巧这个时候天助他刮起了漫天的黑风,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不辨东西,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小鬼子也自顾不暇,最后他们找到了像鸵鸟 一样钻在草丛中的大 员,那个平时在人面前周吴郑王的大人物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无法站立,在大黑风的掩护下,谢秃子连拉带拖终于把他弄出险境,自此以后,谢秃子这个旅长就越坐越稳了,俗话说,赵云好说长坂坡,张飞爱讲当阳桥,他谢秃子自豪的就是齐家河了。

他这个伟大壮举在保安旅里早成了磨破耳根子的故事,自从被A 军收编,这个故事周迅雷也有所耳闻,谢秃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匪性张扬豪气十足,喜欢自 吹自擂,人前人后都从不放过标榜自己的机会,不过A军威名赫赫,谢秃子对周迅雷从内心里甚是佩服和崇拜。

“是的军长,我们虽然是保安部队,没有打过大仗,从这一群粗野不怕死的兵来看,只要训练好,就像我们旅去年齐家河那一仗,虽然损失两个连,但我们毕竟和敌人来回拼杀了几个回合,小鬼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自从加入A 军那一刻起,我就抱定这样的决心,一定要把我这个旅带成正规部队的样!”

“呵呵……谢旅长,我相信你能够实现这一目标,只要肯下心就没有捏不成的东西,你想想一滩烂泥还能被烧成四角方长响当当的板砖,更何况我们是智慧的人呢,我希望你不仅要实现这一目标而且还要加速实现!”

谢秃子带着拍马屁的眼神笑了笑:

“军长你是一个方正的人,在你的言行下我们这些做部下的想不方正可能吗?”

周迅雷哈哈一笑拍了他一下肩膀:

“老弟我相信你是好样的,战场上见吧!”

许参谋站在那里在等待这对问题的处理办法,周迅雷笑着回过头来说道:

“就让他们打吧,等打累了把地上的烧饼片子吃完自然就没有事了,这样的肚皮战争是他们长官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把他们磨成鹅卵石,没有一点棱角,更不想把他们管成小绵羊,没有一点生猛之气,那样的部队即便上战场就像上刑场一样,带着绝望情绪的部队是打不了胜仗的,管理战争年代的部队,小事宽容大事刚正,战场上一声令下才能翻江倒海饿虎猛龙。”

周迅雷一席话让谢秃子深深地感到,这个雷神爷军长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有其他将领无可比拟的过人之处,他管理部队和做人一样,恩威相加刚柔并济,既有威严之下不可冒犯的一面,同时威严之下还藏着细腻情感的一面。

其实人这种动物确实非常特殊,千千万万个同样的生命确实有着千千万万不同的性格, 没有千篇一律,没有雷同化一,虽然都有着同样的身躯,同样的基本功能,同样的器官配置,在共同的大定律下又有着根本的不同,这就是大千的世界,这就是五彩斑斓的人类生命,他们在共同而又不同的基础上千差万别,这正是上天的伟大之处,正是因为有了上天这样的伟大,才真正有了美丽的斑斓的人类这簇生命的奇葩。

周迅雷从352旅来到353旅,旅长马腾龙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河南大汉,他一米八的个头,膀大腰圆,说话就像黑夜里火车吼路一样,一副风雕霜刻的五官粗犷地配在那张广阔的大脸上,他看到军长走过来,赶紧跳下车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周迅雷哈哈一笑:

“马旅长你们353旅怎么样……能不能拉得出打得响攻得上守得住?”

马腾龙那双浓眉往上一横:

“报告军长,我353旅虽然是一支三流的保安部队,但那是昨天,今天归属在您的麾下,顶着A军这个名字我们敢不效死吗?”

周迅雷笑着放下他那敬礼迟迟不肯落下的手:

“不要那么严肃嘛,我只是到你们旅随便看看,和你聊聊天!”

马腾龙不好意思:

“军长你是雷神爷, 提到你的名字都让人脊骨发凉, 更何况你款步莅临本旅呢,我不敢不紧张呀……”

“哈哈……腾龙有那么厉害吗?我不是青脸獠牙也不是三头六臂!”

看着军长一副轻松的样子,马腾龙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下来,他微笑了一下:

“军长你放心我们一定要向老A军学习,你们河北人都是英雄好汉,兰封战 场上看吧,我们河南人也绝没有孬种!”

“马旅长有一点我需要给你纠正一下,在A军中在你我中没有河北人也没有河南人,只要A军!”

马腾龙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就赶紧挺起身子:

“是军长只有A军!”

“腾龙啊!你是一个实在人,不管做事或做人你都做得心地坦荡,我相信你这个人,并且十分欣赏你这种和我一样的性格和脾气,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要在这次大战中抓住机会锻炼部队,坚决打出自己部队那种特有的强硬作风,铁与血能够历练一支部队的意志,部队本来就是一块松软的木头,一定要用残酷战争的炮火铁血把它碳化,然后才能有机会成为坚硬无比的金刚石,才能打造出比钢铁还硬的战争意志,一支没有坚硬战争意志的部队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一支没有希望的部队, 都是注定不能生存的,不管外部条件多优越,比如武器粮饷等等……都不是能够在残酷战争中生存下来的决定条件,说到底一支能否在残酷战争中生存的部队,是源自一个个血肉之躯内那种无人可夺的永远不可战胜的强大的战争意志,有了它这支部队就有了生存的必要条件,有了它也就有了必胜的信念和生存下来的理由!”

马腾龙从军长的威严中看到了亲切关怀哲理智慧,顿时心中翻滚起来:

“军长你放心,从我们被编为353旅这个番号起,我们生是A军的人死是A军的鬼, 只要军长不弃,我353旅矢心不二, 攻与守生与死全凭你定夺,你指到哪里,我353旅就打到哪里,你把我们按到哪里,就是打到最后一个人,没有你的命令决不后退半步!

“哈哈……腾龙,有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你真诚激昂的话语说得我很感动,从今以后,无论生与死我们都是兄弟,决不二心决不相弃!”

在与353旅旅长的交谈中,他渐渐也认识了解了这支组建于河南又没有走出过河南的保安部队,从旅长马腾龙那憨实的话语中让他感到这群河南汉子也是国家的 合格军人,奔腾的血管里都呼啸着中华民族那种铁血铮铮的军人气概,他们的心都和他周迅雷共鸣着,这一点让他非常欣慰,这一点也让他从失去老A军的巨大悲痛中迅速恢复了过来,这一点让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他不再是一个负有罪责的光杆军长了,他手里又有了可以直捣黄龙的铁血部队,虽然作战经验不足,但他们能够在炮火硝烟的大战中学习,虽然他们纪律不是很好,但他完全有信心有能力把他们打造出来!

他周迅雷又是一个骑在马上一声令下万钧雷动铁蹄滚滚的大将军,他周迅雷又可以带着千军万马重新杀向炮声隆隆烟尘滚滚的抗日战场了,他又要与此生命运给他设定的对手山岩信夫恶战兰封了。

他是个为战争而生的战神,只有战争才能淋漓痛快的书写他那暴力而又壮丽的生命,他生命的存在和价值只有在战争才能彻底体现和彰显,这种人的伟大而又普通的生命背景必须用血海尸山来烘托,在上天的思维里,有什么样的生命它就会安排什么样的环境,相反也可以这样说,有什么样的环境它必须匹配什么生命,否则 要想把生命存在的主题酣畅淋漓的书写,那是不可能的,在存在的生命表达手法上,我不得不惊叹上天的万能和伟大,这一点是上天赢得我点头的原因。

想到这一切,周迅雷拊膺长啸感慨万千,当初从菏泽突围出来的时候,一路上无论多么危急和险恶,他心中始终充满着必胜的信念,在万险的绝境中给A军带出两千多位兄弟,脱离险境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周迅雷顿时像抽光身上所有的骨骼一样一下子瘫软下来, 在A军补建之后的那个深夜, 他一个人坐在军部里大哭一场,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恨自己,为什么不与倒在菏泽的两万多兄弟一起战死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虽然表面上依然如故,可内心里总觉得自己这条命活在这个世上非常有愧。

让他想不到的是,部队近乎打光,他只带着两千多人突围出来,委员长和战区长官竟然都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在兰封战役的前敌指挥部里,程长官多次鼓励和褒扬的话语至今仍在耳边回响,让他一生都会感动和铭记,从程长官的话语里,他得到了肯定,他并没有贪生怕死,他以不可为而为之的气概完成了战区赋予的战役任务,他作为一支部队的指挥官,于心于国于长官都是问心无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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