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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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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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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六十七章 兰封大血战(33)

周迅雷骑着马顺着龙塘大街一直往南奔驰而去,正在激烈战斗的野鸡岗距离龙塘这么近,一不小心鬼子就有可能冲过来,所以这里的老百姓大部分已经逃难去了,街道空空 院落无人,他飞马来到位于龙塘南门的野战医院,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打谷场,因为老百姓很穷,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土围子搭建起来的茅草屋,面积狭小光线暗淡根本就不能作为以外科手术为主的地方,没有办法,只有利用老百姓宽阔平坦的打谷场,砍伐树木,用麦秸和茅草搭起一片草棚子,再把地下铺些麦秸或者茅草,所有从前线下来的伤兵都像火车枕木一样一排排的躺在地上呻吟着 呼喊着等待这些忙得脚后根朝前的医生护士对他们进行治疗,由于伤员太多,医生和护士更显得捉襟见肘,那些从前线下来的重伤员全身捆满了绷带,鲜血透过一层层的绷带还是不住的往外淌,很多伤员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焦黄,他们躺在那里痛苦地呻吟和呼喊,那些特别重的伤号一时来不及救治躺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死亡,身下的麦秸都被鲜血殷透了,很多人就这样死了,在这个地方最忙的就是那些抬尸体的人,他们来来去去一个个满头大汗, 刚把这个抬走,那边又有人不行了,很多鲜活的生命就是这样进入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在到达最后的目的地之后,就被推到一个挖得很深很阔的大土坑里,在坑底排满一层尸体压一层土,直到一层又一层的尸体把这个大土坑排满为止,这就是作为普通士兵的生命最后一次没有尊 严的礼遇,很多深不可测的大土坑都是这样被鲜活生命变成的尸体填满的。

这就是战场军人的最后归宿,如果作为胜利者能赢得本次战争的胜利,作为死亡生命的继承者,在他们埋葬的地方修建一些石碑、刻上碑文记述本次的历史事件,供后人警示 瞻仰怀念,以激励为民族的共同诉求而死亡这种英雄主义精神,如果是战败者,在人类战争的胜负法则中是没有资格表述作为生命为本集团牺牲的一切,他们也只能腐尸荒野横陈于朽土烂泥之中,其实 不管后者如何的作为,对于已经死亡的生命本身又有何意义呢?都是同样的腐烂 同样的消失 同样的融入我们生命来处的泥土,有幸的话进入下次生命的循环,作为小草树木庄稼的肥料,让那些吸收他们躯体的植物以斑斓的花朵直插云天的树干金黄色的果实这种隐形的方式 彰显他们曾经作为生命的另一种方式的存在。

生命是什么呢?说白了生命就是一种物质运动的形式。

到了打谷场,周迅雷跳下马,就顺着伤员排成的过道往前走,比较轻一点的伤员都折起身子和军长打手势,不能折起身子的,有的摇晃脑袋,有的勉强动一动胳膊向军长示意,这个时候周迅雷不管心情多么急躁步子走得多么急促都不得不痛心地停下来,蹲下身子看一看躺在地上的一排排一片片为中华民族生存而付出鲜血和生命的男子汉,他在一个全身缠满绷带的伤兵身边蹲下来,那个只露着两只眼睛的伤兵看着军长像孩子见到了久违的爹娘一样,登时泪水充满了眼窝,周迅雷伏下身来安慰他说:

“好兄弟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叫人给你救治!”

还有的打断胳膊腿刺刀穿肠的因为疼痛难忍就在蒲草上呻吟着哀嚎着滚来滚去,周迅雷来到他们身边蹲下来看到这些手足兄弟是因为医务人员缺少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而难过,他不是医生,只能作为军长对他们进行一些语言上的安慰和肢体上的抚摸,他为自己不能减少他们的痛苦而痛心,这段不足一百米的死神营造的生命之路他周迅雷整整走了半个小时,简陋围起来的草棚子里,几个医生正在紧张的做着手术,不停地给医生擦拭汗水的护士一脸疲惫,周迅雷知道他们完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由于连续的不分昼夜的进行手术,医生拿手术刀的手都有点微微的颤抖,这是耗尽精力疲劳到极致的一种表现,本来想责怪他们几句,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是问了一句:

“你们的院长呢?”

正忙于给手术医生递手术器械的护士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过脸来向他努了一下嘴,周迅雷寻着那个护士努嘴的方向,看到墙角边一个穿着医护装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靠在棚角的一根柱子上张着大嘴呼呼大睡,从他这个睡觉的地方和站 着的姿势判断,这个嘴唇厚实的中年人可能已经有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不然的话,他就不会选择这种睡觉地点和方式,周迅雷上前去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这里是手术的地方,周迅雷不能用大吼的嗓门把他叫醒,他看他睡得那么深,真不想叫醒他,但他必须中断他的酣梦之行,因为他要看看354旅旅长刘大树在哪里,他拉住他的胳膊,那个酣睡的人突然睁开血红的眼睛嘴里嘟嘟哝哝:

“轻伤员先放在外面……重伤员优先……”

周迅雷看他还睡得迷迷糊糊,把他晃了一下,差点让这个睡意正浓的人倒下去,他的身体一闪猛地睁开眼睛,赶紧立正

“军军……军长……”

周迅雷把他拉到一边心急火燎的说道:

“知道你十分疲劳,没有办法,我必须知道刘大树旅长的伤势情况和他的治疗程度,现在他在哪里?”

那个睡意朦胧的院长瞬间清醒了,他抬起手揉了一下通红的眼睛:

“报告军长我很难过的告诉你,刘大树旅长已经牺牲,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对他的抢救一直是我亲自操刀,他全身上下二十三处伤,最严重最要命的就是一个 20公分的弹片划开了他的腹部,飞到里面把肠子割断很多,还有一处,就是额头上的一块弹片深深地插进去十多厘米,脑液顺着脸往下淌,他来的时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到死亡他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我们已尽全力抢救,最后还是没有保住他的命……”

周迅雷听到刘大树已经死了,心里一沉不禁一阵难过:

“走你带我看看他,他在哪里?”

“很抱歉周军长, 天太热我们已经把他埋了, 在打谷场东北角的一块菜地里,他是一个人一个坟头,没有和其他死亡的士兵一块同葬。”

说着院长带着周迅雷走出打谷场,穿过一片蓖麻地,他用手远远一指:

“那就是刘大树旅长的坟茔!”

周迅雷一阵悲凉,他走上前去,站在刘大树的新坟前肃穆地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又转过身来说道:

“我希望你抓紧时间抢救每一个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员,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要让他们死在痛苦的等待中。”

那个疲惫不堪的院长充满无奈地说:

“军长你也看到了,我们就这么多人手,从战斗开始,伤员就像河水一样往这里涌,实在应付不暇,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手下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已耗尽最后的精力,我们每个人都在咬牙坚持着,有些重伤员想转到开封或郑州去,可是我们没有相应的后勤运输车辆,兰封火车站在密集的炮火中根本无法使用,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尽人力而听天命,现在前方下来的伤员还一阵阵涌过来,也许以后会更多,我们所有能用的人手全部都用上了,就是那些没有逃走的老百姓都被动员过来帮助我们进行救护,我已经给上级医院发了电报,请他们再多派一些人手来,后批奔赴前线的医护人员正在从开封和郑州赶来!”

这些情况周迅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他们已经倾尽了最大努力,无论怎样、再也找不出呵责他们的理由,中国的医疗条件如此糟糕,医务人员严重不足,现场所有的人员都为这些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员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不能不顾事实再责难这个累得靠在柱子上睡觉的好院长,一番交代之后,院长回去了,他一个人在刘大树的新坟旁站了一会儿,就带上警卫连顺着大路奔赴前线而去了。

龙塘到乔口的道路是从一片黑压压的杂树林里穿过的,下午的太阳依然那样强烈那样耀眼,仍然没有一丝风,所有的树都木呆呆站在那里像似被这场战争吓傻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地看着周迅雷带着骑兵顺着弯曲的道路疾驰而过,茂密的树林间不断传来一阵阵鸟儿欢快的鸣叫声,这些和人类不在一个层次的生命又怎能感知人类自身相互厮杀的那种痛苦呢?只要有茂密的树林空阔的蓝天欢快的伙伴就会有它们的歌唱飞翔和快乐。

过了乔口才完全穿越那片莽荡的杂树林,拐过弯,迎面而来的阳光把人刺得睁不开眼,他回头看了看随手在马的屁股上追了一鞭,本来已经全力奔驰的战马更加疯狂起来,飞快穿过一片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麦田,周迅雷感到自己的两腿黏糊糊的,战马正在哗哗地往下淌汗,所过之处,那种从战马身上蒸发出来的马汗味弥漫在空气中,绕过一片坑塘,跨过一条小河沟,在前面一片杂树林里找到352旅的旅部,他跳下马看到谢发强正在拿着电话发脾气:

“焦鲁明天黑以前攻不下焦庄就提头来见,嗯……嗯……我知道了,秦邦发会全力配合你!”

撂下电话一转身看到周迅雷闪门进来了,他那秃顶的脑袋一紧,立刻给已经站在面前的周迅雷敬礼:

“报告军长352旅正在对焦庄进行最后的进攻,焦鲁明团已经和焦庄的鬼子来回拉锯打了一天,我命令他天黑以前拿下焦庄,然后转过身来合围胡庄割断黄庄,争取明天天亮以前拿下胡庄。”

周迅雷听到他简短的回报之后,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着惶恐焦急的谢发强一针见血的指出:

“谢旅长打仗要动脑筋,现在焦鲁明团和焦庄的鬼子都已经打得精疲力竭,如果这个时候鬼子再拿上增援部队,一顿冲锋你这一天的进攻就泡汤了,现在我们立即进行兵力调整,对焦庄展开最后的猛攻,争取两个小时拿下它!”

谢发强立刻明白了军长的意思,他们一同来到地图前筹划一番,最后周迅雷点头同意之后,他马上抄起电话:

“喂!秦邦发你给我听着,现在我命令你用一个营牵制在胡庄黄庄的鬼子,剩余的部队由你带领,立即投入焦庄的战斗,听从焦鲁明指挥!嗯……两个字……杀头!”

谢发强说完又拿起另一部电话:

“嗯焦鲁明我现在告诉你,军长现在已到旅部,我已命秦邦发支援焦庄,准备给焦庄的鬼子最后一击,放下电话我就到你那里去!”

周迅雷看了看时间说了四个字:

“注意安全!”

谢发强什么也没说,严肃地向周迅雷行了一个军礼,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顺势抄起一杆冲锋枪站在门口大喊道:

“警卫排跟我走!”

在滚滚烟尘中,他一口气冲到焦团,看到被炮火熏得只露两眼的焦鲁明吼道:

“焦团长我来和你一起冲锋的!”

焦鲁明瞪着眼睛手里提着一挺机枪大声惊道:

“旅长请你快点回旅部,鬼子的炮火很厉害,我的指挥部一天之中已经换了三

个地方!”

“胡闹!军长在旅部我去哪里?”

他话音刚落,跑得气喘吁吁的秦邦发闯了进来,他看也没看就喊道:

“老焦你咋又换地方了?”

这个三十多岁高鼻梁深眼窝的河南汉子一冲进帐篷,抬头看到旅长谢发强已经到了,他大声喊道:

“报告旅长秦邦发前来报到请指示!”

“先给我过来,我们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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