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张汉召折起身子微微一笑:
“不信 你就再躺下好好看看,我们自己和宇宙相比是多么的可怜和渺小!”
“叔 你说的什么呀!感觉不出来,不就是头顶上的天空吗?云彩太阳星星 月亮的,又抓不着 摸不到的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哈哈……傻小子……真有你的。”
“小召 我们哪有你想的那么远?天空就是天空,它不就是我们头顶上的一个锅盖嘛!反正是想也压在我们头上,不想也是压在我们头上,活着的时候扣着我们, 死了睁着一双死亡的眼睛望着它,还是扣着我们,无论怎样都在锅盖下面,再怎么着也逃不出去,想它干什么……把它忘了更好!”
张轱辘接着话茬笑嘻嘻地说道:
“啊!蒜臼子……你能忘记吗……你什么时候忘记就会有惊天的霹雳提醒你,那扑天的大雨把你浇的像一只落汤鸡……哈哈……你能忘记吗?”
“你个狗崽子, 什么时候学会给老子我上课啦,我蒜臼子就是忘记怎么着……”
“哈哈……枣木杠子又出来啦……抬不断哟……”
“不知道怎么了……我一望天空就有点晕……有点天旋地转的样子……”
“别说了……张二小……老子知道你的前世了……”
“麻子叔……我看你那长着满脸麻子的黄瓜脸一歪……就知道……你又要编圈骂我了……你说说……我的前世怎么啦 ?”
“小子……我才懒得费那力气呢……不说别的……你这辈子就是牛托生的……”
在这旁边等着插话的老鲶鱼终于等到机会,你看他狡诈的一脸奸笑,往前凑了凑:
“呵呵……还是那个道理,千古不变,狗嘴里什么时候也不会吐出象牙来……”
“看来你这条恶水坑里的老鲶鱼也耐不住寂寞了,看看……看看……我这里卖笼头……你插什么驴嘴呀……你不叫唤我也知道你来了。”
这时候黑柳树一扬手:
“都别吭声,让麻黄瓜说说……为什么……”
“看看 路见不平自有人拔刀相助……谢谢黑柳树……伸手相援……”
“唉……别卖关子了……赶快说……看他骂人的水平有没有进步……没有长进……少废话……就把他扔下去……”
“好好……咱闲言少叙 书归正传……张二小刚才说他看天晕……那就证明他一定是牛托生的……你们想想……在我们耕田的时候……碰到不听话的调皮牛……我们想整治它……用什么办法……大家比我都熟练……那就是扳着牛头让它看天……不用推……扑通一声就倒了……这就是牛晕天的结果,牛不能看天,看天必晕……你说说……张二小不是牛托生的是什么托生的?”
“哈哈……有进步……有进步……骂起人来……也斯文起来了……是不是跟在你老婆屁股后面……经常被屁熏的呀?”
“哪能呀……不会……不会是吧……麻黄瓜……”
麻黄瓜看到有帮腔的,就高兴得跳起来,双手一恭:
“谢谢 兄弟!”
“呵呵……根本不会……因为麻黄瓜的老婆根本就没有屁眼……”
“啊……你放屁……你老婆才没有屁眼呢?”
“哈哈……”
大伙你一句 我一句 七嘴八舌笑得前仰后合,张汉召也跟着笑了起来。
“啊 小召哥……我以为你只会看天 不会笑了呢……哈哈……你也笑了……”
“我怎么不会笑呢……二孬……以前我们两个躺在你家的那架破牛车上望着一天的星星……你不经常问我……傻乎乎的……”
笑过之后,张汉召坐起来,团着身子用双手箍住双腿,又放眼向远处望去,茫茫的树林 点点乡村 起伏的芦苇荡尽收眼底,他的思绪又一次飞向远方,那帮斗嘴正酣的家伙不知怎么了,嘎然停止说笑,都看着黑狗,用手做着无声的诡秘动作,突然大家一哄而上,把正在眺望远景的张汉召从几十米的沙山上推了下来,巨大的势能让张汉召在一片惊叫中像团球的刺猬一样呼呼高速旋转着滚了下去,那种突然的毫无察觉的滚落, 甚至让人来不及惊叫, 他平静的视觉闪电般的消失了,在他幻觉里,突然整个宇宙都飞速翻滚了起来,他飞旋在空旷的天宇里只剩下模糊的意识,没有了一点的自制,他感觉在突然的旋转中唯一所能拥有的就是无奈,他是那样的被动和无助,他不再拥有自己,在这个巨大的运动宇宙里, 他不得不成为它们中的一份子,大也好 小也好,他都不能把自己停息。
除了上天,谁也无法让这旋转的一切戛然而止。
把张汉召突然推下去之后,那群好朋友也随着他的样子呼呼的旋转着跟了下来,他们飞旋着 大叫着 呼喊着,飞滚到山底,呼呼啦啦撞在一起,压在了一起。
他们撕打着嬉闹着纷纷爬起来,一个个脸上 鼻子上眼皮上嘴唇上都沾满了沙子,互相吐着吃进嘴里的沙子。
“哈哈……好过瘾哪……好过瘾哪……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张汉召被压在下面,他最后一个吃力的爬起来,吐出嘴里的沙子,揉揉眼睛,坐在山底的茅草窝里笑着说:
“这是谁的坏主意?搞突然袭击,这么高的沙丘,这样不要命的往下滚,我的五脏六腑都出来了,如果不是胳膊腿上的螺丝拧得紧,这次非散架不可。”
“哈哈……过瘾吗……”
“过瘾……我还差点让你们给压死……”
“小召哥你怎么了?当年穿漏裆裤子的时候,还不是你领着我们搞的这玩意……还起一个名字……什么……什么……”
“呵呵……出去几年,读书总不是把脑袋读进水了吧!那时候你多勇敢呀!什么危险刺激的事情都是你第一个做示范动作,今天你还是我们的头嘛!不让你第一 个让谁呀……呵呵……是吧?”
“你这个鬼家伙, 那张油嘴还是这样能说会道, 吃进去狼牙棒吐出鹅卵石……”
“吐不出来了,满嘴的好牙被他家的老母猪给拱掉了……”
“你这个小顺子……小时候还没有玩过瘾哪……裤子都玩丢了……你忘了……我们在那架叫骆驼的山上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找着……脱光屁股往下滚可是你的注意呀……”
“忘不了……我想起了……你白天不敢回去……光屁股怕丢人……到晚上……用篮子盖着屁股回家的……”
“你还舔着个狗脸说呢……都是你个狗东西……把我的裤头埋在沙堆里…..”
“裤头已随黄鹤去,此人又来沙山游,恬不知耻究往事,笑唱屁股盖萝头……”
“哈哈……麻黄瓜……你老婆有屁眼了……崩的你诗兴大发……”
“哎哎……嘴上积点德好不好,小心老天爷看见了下辈子让你变王八 ……”
“小召哥……你别总看着我……今天可是二狗的好主意……在山顶上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把脑袋插到屁股里……才想起来这个好主意……”
“小召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当年齐天大圣的本事忘掉没有?”
“嗯嗯……你这个家伙……一肚子两肋巴都是坏主意……回去……看我不告诉你老婆……让她修理你!”
“我的老天爷呀……你就饶了我吧……我的好猴哥,你还不知道,我的命真苦,也不知怎么了,这辈子碰上一个母老虎,那家伙一看我不顺眼,就挪住脖子来一回河东狮吼,经常吓得我没有穿过一天的干裤子,不信 你闻闻,我这两条裤腿都是熏肿鼻子的尿骚味!”
“哈哈……二狗 你也有今天呀!恶人自有恶人磨,和孙二娘卿卿我我朝朝暮暮,这小日子过的一定很滋腻吧?”
大家一起大笑了起来,二狗也摇着脑袋笑得眉色飞舞。
“托你老人家的福,过得马马虎虎,刚结婚的那两年,我起五更赶黄昏的让她生了两个和我一样的一肚子坏主意的坏小子,就这还没有完成任务呢?没人的时候,老槐树下动不动就给我飞两个勾魂的媚眼……总是弄得我魂不守舍……”
“是啊!我得为二狗哥高兴,自从二狗嫂给你下了两个小狗娃,你的日子好过多了,那两个小黑狗整天缠着孙二娘,她有时候没有修理你了,你都快成自在王啦。”
“哈哈……是嘛?不是瞎喷的……你哥哥我半解放了……我吃蒸馍……她不给我下面条……我吃油饼她不给我粘豆包……”
“二狗啊!二狗!你就顺杆子爬吧,既然这样你的两个门牙哪里去了……”
“你看你多不给面子……当场揭短是不是……实话告诉你吧……我那两个不幸的门牙……是我看到你一头秃疮……打喷嚏给喷掉了……”
“你们到一块就没有命的撕咬,非得两嘴毛才肯罢休吗?不能说点正经的……”
这时候细鞭杆刘二头挠着后脑勺一个翻滚来到张汉召身边。
“小召哥 俺咋看你那媳妇咋顺眼,我们赖好也是从小的兄弟,你别光自己搂着媳妇过舒服的日子忘了咱兄弟,啥时候 也给咱弄一个可以吗?”
“哟呵……细鞭杆……看着小召哥的洋媳妇眼红了?有本事把你家里屋檐圈里八百年前的老黄历拿出来,劈一劈打成捆 挖开你那八辈子没有开过窍的榆木疙瘩的脑袋砸进去,你不也就成了一个摇头晃脑的洋秀才了嘛!那个时候 你别说洋媳妇、就是美利坚 英格兰的蓝眼睛的小狮子狗……嗯……小狮子狗也会追着你的屁股不放呢!”
“七哥咱哪辈子也没有得罪你,你那一张蒲扇嘴留一点想头好不好,你死了也好让我到你的坟上烧张纸,俺就有那么差吗?就是真给俺一个洋媳妇……哼……俺也知道怎么糊弄……”
在一旁嘴里噙着三棱草的铁头犟驴虚着眼睛冷笑着看他们斗嘴,他本来不想接茬,可听着蹩老七嘴上太缺德,就忍不住拔刀相助了。
“七哥嘴上积点阴德烂不了骨头吧,如果你的嘴上不这么损,赶巧老天爷打瞌睡脑袋碰到柱子上,睁开眼睛看见你了,说不定这辈子就你能长寿了。”
蹩老七望着天笑了笑:
“长寿能怎样,也不就是多活个十年八年的。”
铁头犟驴把嘴里的三楞草往外一吐,摇着手瞪着眼睛认真地说:
“不不……七哥……再说老天爷在天庭里也是一方尊神呀!他也不会那么小气,我想他一张口、最低也得让你活个千年黑万年白的。”
“哈哈……你这头老犟驴,我哪有那么长的寿命,就是有、也不能千年黑万年白呀!你这小子转着圈骂我,难道我不知道只有王八才有这么长的寿命?你小心点,等一会儿拧住你的驴耳朵,看你踢蹬着四条腿 撅起驴尾巴怎么叫唤?”
“怎么叫唤?怎么叫唤?你看着 就这么叫……嗯啊……嗯啊……嗯啊……”
说着铁头犟驴拧住自己的耳朵踢蹬着双腿就真的学起驴叫来了,那滑稽的样子惹得大家笑得一个个东倒西歪两眼泪花子,就连周围的树木也被感染了,笑得差点落光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