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一声长鸣终于开动了,经历血腥厮杀的A军终于又一次坐上了美梦中的火车,所有官兵并没有因为全军被打得只剩一个团而沮丧,这群和死神打了一百次教导的硬汉子谁还把死神放在眼里,那无畏的豪爽的大笑对死亡充满着不屑和蔑视,他们的大笑是英雄的大笑,他们的大笑是对强大敌人鄙视的大笑,这样的一群人这样的一群敢和天地较量的人是中华民族的精魂,是生命不屈和图存的典范,是中华民族的希望,在他们每个爽朗的蔑视一切的笑声里,昭示着中华民族铁血军人的英雄气概,这就是我们英雄的A 军,这就是周迅雷这个英雄铁汉带出来的A 军,他们是中华民族坚不可摧的长城,有他们在,中华民族就会永远笑傲在世界民族之林,有他们在,永远都是那些企图颠覆中华民族恶棍的噩梦!
周迅雷坐在奔跑的列车上,望着唰唰向后退的大地和树林,他知道他的A 军经过这场血与火的涅槃炼狱必定会更加蔑视一切更加坚毅不惧,剩下的每个战士将来都是维护中华民族尊严的誓死抗日的火种,这是他的自豪和欣慰,他对未来充满着信心。
前方就是开封,他马上要到第1战区开封前敌指挥部去回报菏泽阻击战的作战情况,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一丝的不安和疑虑,他虽然很好的完成了第5战区掩护突围的任务,但是毕竟把一个几万人的军打得只剩下两千多人啊……
在这场血与火的阻击战中部队伤亡巨大,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个事实要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并追究下来,后果可想而知,这可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他这个不怕打仗就怕权利斗争的汉子此时变得一筹莫展,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变化莫测的世事中他不会迎合不会揣测不会鞍前马后,就这种缺点让他在人生的道路上吃尽了苦头,降级罢官以及随之而来的铁窗生涯让他永生难忘,人帮人不需要理由,可是人整人又何须什么借口,这就是让他不寒而栗的权利政治斗争,他这个人,生就的没有政治头脑,像岳飞一样,为风雨飘摇中的大宋江山出生入死的拼杀,到最后还不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死在那些卑鄙的刀笔吏手里,回想起他这一生戎马倥偬宦海沉浮,几十年跌跌撞撞起起伏伏可是吃了不少的亏、受了不少的罪, 可他那忠直的秉性始终没有半点更改,他站起倒下都是一个笔直的“一”字,他从来没有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和做出的事情而后悔、他也不想后悔,明知道喟叹唏嘘之后还是那样改变不了成型的事实,比如菏泽阻击战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死亡之战,可以这样说,战区之所以把这个苦仗死仗交给他,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对A军的信任对他军事素养的肯定,对他做人的褒奖,因为他周迅雷不打滑头仗,这 样的任务交给谁李长官都不放心,唯有交给A军交给周迅雷他才能安稳撤退,他知道只要周迅雷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轻易放山岩信夫过黄河,即使过了黄河,他也会在菏泽城下和敌人血拼到底,为战区大撤退赢得时间, 所以在42军开赴菏泽前,他尽全力给这个能打能守能熬的军补充装备人员,把手中认为最好的武器都补给了这个军,A军不负所望,在七天七夜炼狱般的战斗中守住了阵地,为战区赢得了时间。
眼下A 军在这场惨烈的大血战中打得只剩下一个团并不出乎预料,他知道A 军对付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实力和装备的悬殊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周迅雷奇迹般的从鬼子铁桶般的合围中突围出来,他也指挥部队从徐州地区安全的撤退了,而此时的周迅雷大难不死正带着一群九死一生的钢铁汉子坐在奔赴开封郑州的火车上, 已经是两个战区了。
火车呼啸着吼叫着过了兴隆,马上就要到开封,他也快要下车了,团长杨永清害怕他成为韩复渠第二,准备让除伤员之外的所有部队下车,保护自己的军长,给周迅雷增加一点安全砝码
“军长我想带弟兄们和你一起在开封下车!”
周迅雷伸手拍了一下杨团长的肩膀,用平静的眼光看着他:
“没有必要,周迅雷没有做对不起民族没有对不起国家的事,我问心无愧,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吧!”
杨永清听到周迅雷这几句话,面部的肌肉颤抖一下眼睛一酸泪水都出来了:
“军长军长你是我们的天,我担心你的安全,哪怕我们下车之后不进城,在火车站等你好吗?”
“不行!你先带部队去郑州,如果万一我回不去,你就带领着这帮弟兄好好打鬼子,不要给我们A军丢脸,在这个民族危亡的时候,不要为我们自身考虑那么多了,什么都不要想,坚决和我们中华民族的死敌血战到底!”
周迅雷如山岳一样的话语重重砸在杨永清的心里,他转过脸了用手轻轻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
“军长你放心我们就是化成骨架也不会给你给A 军丢脸!”
周迅雷用拳头擂了他一下:
“我相信你们,你到郑州老鸭陈之后,好好掌握部队,遇到地方上的不理解和刁难,暂时忍一下,千万不要犯纪律,一定要忍耐,不要感情用事不要冲动 不能因小失大,如果我们不能严肃约束自己犯了纪律授人以柄,看看我们部队现在这个样子,那些一直别有用心的人就会趁这个机会取消我们的番号,这才至要至要,现在我们完成了任务,部队虽然损失很大,但我们毕竟还是有功的,就是那些平时对我们耿耿于怀的别有用心者,也找不出什么过硬的理由,不敢明目张胆取消A 军的番号,如果他们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全国几百万军队一百多个军,以后谁还敢在 危难时刻挺身而出!”
“军长那你……”
周迅雷望着杨团长笑了一下:
“我想我这次去第1战区长官部,如果没有什么特殊事情,我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最多不过是撤掉我的职务,没有什么,第1战区长官是程潜,他出身湘军,一南一北,素来与我们A军无冤无仇,没有携私的理由,只要是没有来自嫡系的压力,他是不会难为我的,至于说A 军能不能及时重建,他还要听老蒋的。”
周迅雷一番话让杨永清心中的担心稍稍减轻了一些,在火车咣咣的奔驰声中大家又轻松地说笑起来,这时候小刘凑过来问道:
“军长兰封火车站那个猪头师长为什么那么怕你呀?”
“哈哈……你们不知道,说起来话长了,那是1930年6月的事情,当时我是西北军30师的师长,我率领全师围攻安徽宿县,打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攻下,我手下的两个旅损失过半,在犹豫之时,冯老总给我下了死命令,令我师必须在6月18号天黑之前攻克宿县,否则军法从事,大家都知道我们西北军的军法,命令之下还不是血流成河呀,守城的是蒋军的48师201旅,旅长杜先锋在攻城的第一天都被我们的炮火给炸死了,他死之后当时还是团长的周浩成自动代理了旅长,负责指挥全旅坚守城池,这个家伙也打红了眼,他把所有的机枪都调到城墙上打得像刮风一样,我们冲上来一批倒下一批,冲上来一片倒下一片,整个战场像翻江倒海一样,打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长时间,城墙下到处都是我们西北军堆起的尸山,当时我也打红了眼,提着机枪冲到81团团长徐友灿面前大声吼道‘龙驹子一个小时内攻不下城门就处决你我替你攻’,这个徐友灿向我敬了一个军礼,把被炮火打成缕的上衣猛的一撕,命令士兵身上都捆满手榴弹,在炮兵掩护下发起一次又一次尸山血海的冲锋,终于在下午3点攻克了西北方向的城门楼,守城的这小子一看城池被攻破,一怒之下枪毙了固守城门楼的营长,命令部队反冲锋死守,然而 已经筋疲力尽失去信心的蒋军终于还是在我一波连着一波的攻击下崩溃了,这小子一看城池不守,他生了一个缺德的点子,命令士兵把城里所有的房子都点着了,整个宿县县城完全成了一个火城,到处都是大火,他要把这个县城烧成一片焦土,这小子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从城南破墙而出,刚冲出来就被我们的攻城部队俘获了,在冲天的大火中那些来不及撤出的老百姓不知被烧死了多少,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那种凄惨的景象实在令人颤抖,母亲怀抱着孩子被活活烧死在自己的房屋内,墙角边老头拉着老太太烧成了骨架,全场到处都是凄厉呼喊声悲惨的哭声,我非枪毙他不可, 可是一想这小子也算得上是一个汉子,打得那样惨都没有尿裤子,我把他叫到面前,当胸两拳把他打了两个仰八叉,他并没有孬种,而是舔了舔嘴角上的血水瞪着眼睛站起来,没有一点屈服的样子,还是臭硬,盛怒下我命令几个战士把他拉到大街上,他站在那里以为是枪毙他,撕开衣服低声的看着我吼道:
‘来吧周师长给兄弟来一个痛快的!’
我把枪插到腰里,伸手接过一个刺刀上带血的步枪,用手擦擦刀尖走上前去:
‘想死吗?’
他抬起满脸泥血的眼皮朝我笑笑,然后点头低声说了一句:
‘败军之将安敢言活!’
我挺起刺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把步枪还给那个战士,他惊愕了,用吃惊不解的眼神呆呆的望着我:
‘看你还是一条汉子,死罪我今天就给你免了,但是活罪难饶,你无辜烧死那么多老百姓,你这个疯子再英雄也是一个野兽!’
说着我就命令几个战士,把他按在石磙上扒下裤子重重打了四十军棍,把他打得皮开肉绽,撤退的时候,我就命令抬着这小子,哈哈……这四十军棍让他三个月没有站起来,中原大战之后这小子又回到了老蒋身边,临走的时候他特地从郑州赶到河北邯郸,给我重重的敬了一个军礼,对我说,这辈子忘不了周师长的不杀之恩,忘不了周师长教育的四十军棍!”
“哎哟……军长我说这小子怎么这样怕你,原来有段美好的因缘哪……”
杨永清笑着说:
“他对军长感恩可是他对A 军不忘前仇啊……把这气都撒在刘顺清身上了。”
大家说着笑着不知不觉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到开封了,这个古老的城市是河南的省会所在地,历史上有七个朝代在这里建都,号称“七朝古都”,但是让它真正闻名的是北宋王朝,北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就是在开封城北的陈桥黄袍加身,这个靠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起家的皇帝沿用北周的帝都,在龙亭上接受百官的朝贺 山呼万岁,经历了赵家的几代面皮之后,突起的大宋王朝还是在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中不可挽回的走向了衰落,一日一日被迅速崛起的来自北方的马背民族压得喘不过来气,几场惨败的大战之后,不得不落荒而逃,残喘在长江以南经营剩下的风雨飘摇中的半壁江山去了。
开封处在黄河的中下游,由于历年的河沙淤积,黄河的河底已经高出城墙十五米,这个在历史上兵炙迭起战乱不断的古城,从来就没有逃脱过黄河这条桀骜不驯大河的一次次洗礼,每次咆哮的黄水都把这个多灾多难的古城从上到下从头到尾 水淹个遍,北宋著名画家张择端笔下的《清明上河图》上的景象都位于现在开封城一下十几米的地方,北宋的开封已经被滔滔翻滚的黄河水淹没在了遥远的历史烟尘之中。
在中华大地上又有多少这样的城市被战争和水患毁灭之后又重新建起来的,再毁灭再重建在人类的脚步中不断的站起和倒下,其实永远不倒的就是人们心中的那份自身图存的不屈和渴望。看看有多少城市不是这样,它们在天灾和人祸中,作为人类历史的见证,存在消失消失存在,这期间 人祸与天灾相比,人祸中的战争一直扮演者主要角色,只要是战争不消失,这样无奈和遗憾的事情还会在这块充满着战争因素的大地上不断地发生和上演、在这块有人群就有政治的土地上发生,所有的城市都是一步一步从历史中走来,它们作为历史的一部分在沧桑的岁月里不断的经受着历史风雨的重塑和洗礼,有许许多多的城市在历史的长河中永远的消失了,同时又有许许多多的城市在人类的疯狂诉求中幸存了下来,消失的未必不是一种幸运,存在的也未必不是一种悲哀,不管是消失的还是存在的它们都淋漓印证了人类历史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只要是人类的脚步不停止,人类对自身存在的文化诉求就不会停止,城市作为一个名词,它在书写人类自身文化的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人类是一个矛盾的生命,战争只是他们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战争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和平,有时候人类为了自身的生存不得不诉诸于战争,但是战争停下来之后,深深的埋在心灵 深处的意识形态就会以一种普通的文化现象凸显出来,凸显的现象之一就是文化的和物质的繁荣,当这种繁荣达到一定的顶峰时期就会慢慢的步入衰弱和消亡,在消亡的过程中,这种文化现象就会加速消失在战火和硝烟之中,人类的脚步正是在这种不断的自我毁灭中前进的,就像那搭积木的小男孩,他一次次把自己搭建的形象推到,又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在一次次智慧上升中搭建起来,这种推到和搭建并不是一种简单的重复,而是一种人类自身进化智慧上升的体现,有时候低下头来仔细想一想,童年的脚印又何尝不是我们人类前进的脚印呢!无论用什么掩饰自己的脚步和幼稚,都掩饰不了我们由愚蠢到聪明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