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明清醒过来,左右看看房间里没有一个活的,双腿都被炸断,他把牺牲的战士推开,伸手拉过机枪,爬到门口,身后拖着一条血路,知道自己生命将尽,也就不顾一切了,他要用有限的生命和小鬼子血战到底。
在门口,他看到一群鬼子从外面冲来,院子里已经没有几个活人,冲过来的鬼子看到墙角边还有个战士坐在地上举着枪,还没有等那个无法站起的战士扣动扳机,鬼子一梭子就把他打成了血筛子,那群鬼子调转枪口,对着小板墙前面一个负伤的战士又是一梭子,直接向1营长姜大明冲过来,这时候从旁边死人堆里钻出一个战士,突然拉响两捆手榴弹,轰的一声把前面的七八个鬼子送上了天空,后面的四五个鬼子绕过厨房冲来,还有最后一口气的姜大明突然扣响机枪扳机,突突一梭子过去,冲在前面的几个鬼子被打得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晃几下就扑通扑通倒在地上,后面还有几个鬼子跳着朝他冲来,他又扣动扳机,机枪没有响,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把机枪一扔,抬起头来对着冲到面前的鬼子笑了笑,一把刺刀刺进心脏,他笑着的眼睛还没有合上,这位中华民族的英雄就牺牲了。
冯冠雄部在鬼子的拼死反击下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状态,到处是火光,到处都是杀声爆炸声,敌我完全搅在一起、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打到这个时候,冯冠雄身边只剩下两个战士,一群群鬼子拼命冲来,他用机枪打了一梭子,撂倒七八个,突然机枪子弹打光了,他回头大喊要梭子,警卫员摇着手大声吼道:
“旅长没有子弹了!”
冯冠雄一惊把机枪往地上一扔,弯腰从牺牲战士身边抓起几颗手榴弹,呼呼投过去,几声连续爆炸,冲来的鬼子被炸倒几个,敌人迅速趴在地上停了下来,突然鬼子军官一阵嚎叫,敌人又从地上爬起来朝冯冠雄冲过来,他再次投出两颗手榴弹,冲击的鬼子瞬间犹豫了一下嚎叫着朝他扑来,他把牺牲战士的手榴弹都搜光了,身边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打,警卫员向后拉他一下:
“旅长顺坑沿有一个废墟,我们撤到那里去吧?”
冯冠雄一看鬼子快冲到眼前,回头怒喝道:
“你敢!”
他弯腰从一堆死尸上绰起一把带刺刀的长枪:
“跟我上,和小鬼子拼了!”
那个警卫员也不再说什么向前瞪着眼睛一跺脚:
“拼了!”
冯冠雄和警卫员挺着刺刀准备和鬼子进行最后的拼杀,突然从着火的房子侧面呼呼飞出来十几颗手榴弹,轰轰……轰轰……在敌群中炸开了,那群鬼子被炸得鬼哭狼嚎,死的死伤的伤倒了一片,冯冠雄一看我们的人杀来,一声大喊:
“杀呀!杀呀!杀呀!”
就带着警卫员奋身杀进敌群,他与握着指挥刀的黑鬼子杀在一起,两个人在燃烧的大火边刀枪相加,叮叮咣咣火星四溅,那个黑鬼子一脸横肉,带着凶恶的眼光瞪着冯冠雄,两个人大吼着在刀光剑影中周旋,猛然一个鬼子从后面刺来,警卫员大喊:
“旅长后面!”
冯冠雄下意识一霎身子,刺刀飞了过去,冲到他身边的那个鬼子被冯冠雄一枪托子砸在后脑上,扑通一下倒了下去,他跳过鬼子的尸体又和那个黑鬼子杀在一起,在黑鬼子后面,一个四面被围的战士突然拉响手榴弹,和几个鬼子同归于尽了,那个黑鬼子像突然挨了闷棍,摇晃一下倒在了地上,冯冠雄跳起来对准他的胸部就是一个透心凉。
这次鬼子的反击非常猛烈,冯冠雄突进去的部队在鬼子的疯狂反击下正在一步步后腿,已经从桑树街退到齐家铺子,攻占的房屋和街道又被鬼子全部夺去,敌人使用大量毒气弹,我军没有防毒面具伤亡严重,四个营长战死三个,大部分官兵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在这样的反复冲杀中,敌我厮杀已经到白热化程度,双方寸步不让寸土必争,在反复争夺的房前屋后街道上 围墙边到处都堆满了敌我双方的尸体,一片片盈堆的尸体下面血水积成血溪,在街道的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流淌着,到处都是弥漫的硝烟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 到处都是凄厉的绝望声 到处都是枪械的撞击声,敌我双方都在咬牙坚持着苦撑着,谁能把谁打倒在地,谁就能赢得这场 兰封大血战的最后胜利。
冯冠雄在鬼子一波又一波猛烈的反扑下几乎退到了南门口,他在拼命的坚持着,在咬着牙和鬼子一寸一寸的争夺,如果这一次被鬼子赶出南门,就现在剩余的这点力量几乎不可能再次打进来,在不断的后退中,那些倒在死人堆里的还没有彻底断气的中国英雄都在成群鬼子冲到面前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来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和一群群鬼子同归于尽,这种悲壮的爆炸声在退后的道路上此起彼伏,到最后 逼得小鬼子攻上来时不得不用机枪对着死人扫射,战斗进行到这种程度,不管是死人或者活人都把鬼子吓得心惊肉跳,所有兰封战役中的中国军人都拼尽了全力,他们都向民族敬奉了最后一份生命死亡的贡献,这种不屈不挠的伟大壮举,让山峦啸天,让大海咆哮 让风云变色 让江河呜咽……
壮哉!太阳失色!
冯冠雄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在死人堆中绰起一挺机枪,枪身滚烫,光着膀子龇牙咧嘴不停地向鬼子扫射,鬼子打来的炮弹手雷不断落在附近,在一声声的爆炸中,炸起的滚滚烟尘把他的身影淹没了,鬼子又打来一颗毒气弹,咣的一声爆炸了,呛人的烟味让人产生剧烈的咳簌,他怒吼着抱着机枪扫射,警卫员用尿淋的湿衣服扑上来捂住他的嘴,自己却在剧烈地咳嗽着,冯冠雄连续打了十几梭子,躺在身边的几个伤员不停地给他压子弹,鬼子的反击终于停了下来。
慢慢起来的东南风把一团团硝烟向北吹去,他放下机枪向左右看了看,誓死的官兵都在坚守着身体下面的那寸阵地,右边的机枪手刘大栓一直和冯冠雄一样抱着机枪扫射,他们两个形成的交叉火力让小鬼子在那片废墟下扔下了几十具尸体,远远看上去,黄乎乎一片,把路都盖住了,他知道鬼子并不会真的停下来,从进攻的气势来看,他们非要把冯冠雄彻底赶出去不可,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他必须和小鬼子血拼到底,等待着北门杨永清的突破。
在北门,杨永清率领着一个团对鬼子重兵镇守的北门反复冲杀,从上午打到下午五点多,他们冲锋了二十多次,主攻团伤亡严重,但是终于还是占领了北门,突破鬼子以北门为弧心的防御阵地,在一片火海中与鬼子一点点的争夺,正在这时候,周迅雷指挥部队炸开西门冲了进来,三义寨的鬼子在四门皆破的情况下顽强与我攻击部队作绝望拼杀,很快整个三义寨进入了犬牙交错的激烈巷战之中。
战斗从上午打到傍晚,依然在激烈的进行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地上也慢慢披上黑魆魆的夜色,东南风越刮越大,天要下雨了,浓重的乌云带着雷声从远方滚来,三义寨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着,正在这时候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东面的16师团正全速向兰封地区扑来,观台方向强渡黄河的日军也有一部分渡过黄河,守卫河防的中国军队正在用尽全力与冲过河滩的鬼子进行血战,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我阻击部队的阵地冲过来,兰封战役已经到了最后最危险的时刻,战役的天枰正在一点点向日军倾斜,遗憾的是,兰封战役的最后两风暴眼到现在还没有攻下来,罗王寨和三义寨中都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战区指挥部已经下达最后命令
“如果两个小时内拿不下这最后的两个目标,立即向西撤退!”
周迅雷听着这个命令一阵难受,山岩信夫这个A军的老冤家眼看就要完蛋了,可是命运这次把他周迅雷给抛弃了,他在燃烧的房子边愤怒地把通信员叫来:
“刘青峰你去北门杨永清那里,樊钢你去南门冯冠雄那里,让他们向鬼子发起最后的攻击,不惜一切代价两个小时内一定要彻底消灭山岩信夫!”
命令传令下去,他把代团长石震发叫到身边:
“你给我听着,战斗已到最关键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彻底把鬼子消灭在这里,马上给我发起最后的冲锋,两个小时内一定要打下敌人的指挥部!”
周迅雷带领着部队从西门向小鬼子发起最后的进攻,天上的雷声地上的爆炸声枪声响成一片,分不清哪是天上的哪是地上的,整个三义寨打成了天崩地裂的混沌世界。
向南门冲击的鬼子突然背后响起激烈的枪声,喊杀声惊天动地,很快陷入前后夹击之中,正在苦战的冯冠雄突然看到冲锋的小鬼子惊慌失措后退了,他知道这一定是我们的部队从后面打过来了,他跳起来大喊一声:
“弟兄们给我冲啊……我们的部队从小鬼子屁股后面打来了!”
那些没有受伤的和受伤的只要是还能战斗的战士们,从阵地上呼啸着杀向退却的鬼子群。在激烈的街巷中,退到东门的张东朝也向鬼子发起最后的冲锋,这样的冲锋号同样也在北门响起,三义寨的鬼子在我四面的猛烈攻击下陷入土崩瓦解之中,在冲天的火海中,敌我双方全部都进入最后的肉搏战,在四面的猛烈攻击下,剩下的鬼子全部都被压缩在以指挥部为中心的周围十几座大大小小的房子之间,火借着风势,风借着火威,越烧越大,越烧越猛,厮杀的人群在火海中撕打着翻滚着,街道上大树下墙角旁到处都是满身是火翻滚厮打的人群,这场战斗在大火中越打越惨烈,已到神惊鬼泣程度。
周迅雷抱着机枪指挥着身边的官兵冲进敌我混战的人群中扫射拼杀,在墙角他被四个鬼子围住,机枪打完最后一梭子撂倒两个鬼子,他把机枪对准鬼子砸去,两个鬼子向后一闪,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弯腰抓起一杆三八大盖,把鬼子的刺刀架起,抬腿对着鬼子的腹部就是一脚,那个鬼子往后一个趔趄摔个仰八叉,他从地上一跳而起,双脚落在鬼子的胸脯上,那个鬼子口喷鲜血一命呜呼。
逐房逐屋的争夺已经到了不可开交的程度,突然天空一声炸雷以山崩地裂的气势落地了,震得在地上拼命厮杀的人群双耳轰鸣,天地的震怒并没有让疯狂厮杀的人群停下来,一道闪电把大地照得雪白,照着大火中那一群群刀光剑影中厮杀的生命,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一切都在疯狂的毁灭,生命与生命之间的杀戮既然上天都无法阻止,那就索性让他们尸堆成山血流成河吧!
再次冲来的冯冠雄挺着刺刀在大火中和小鬼子拼杀在一起,在一棵被大火烧成炭黑的树桩旁,拼命的老土匪和两个鬼子纠缠拼斗,他从南门冲到山岩信夫的指挥部附近,一路上那把三八大盖左捅右挑干掉了七八个鬼子,刺刀已经拼断,虽然脚下都是打死鬼子丢下的三八大盖,但是鬼子紧紧地缠着哪有更换的机会,他满身的汗水和血水,满脸的怒杀气,两个鬼子和他周旋着,突然从左边冲过来一个鬼子,他飞步一闪,那个鬼子扑了个空,他大吼一声跳出死亡的三角区,转身过矮墙,把那三个鬼子隔在矮墙边,这时候无论如何再也不能给这三个小鬼子机会,他摸出手榴弹,丢在三个鬼子的中间,手榴弹轰一的声爆炸了,敌人应声倒下, 矮墙也被炸塌,飞起的泥土盖了冯冠雄一身,他像土鬼一样从泥土里爬起来,抓起一杆大枪又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