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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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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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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一百六十章 往昔的岁月(20)

一只刺猬在昏迷的张汉召身边试探性的爬来爬去,当这个既好奇又胆却的小动物终于消除恐惧从他腿上索索爬到脊梁上,小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最后跳下来,转了一圈,在他半贴地皮的脸上扛着一身乱枪蹭来蹭去,张汉召顿时被乱刺扎醒,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全身乱刺的家伙在面前正寻找什么东西似的,他稍微动了一下,那个胆小的家伙吓得转身就跑,跑到路边一棵大树后面,伸出半个脑袋望着刚才那个不动的东西感到好奇,也许心里在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经常见到的人怎么爬着走路呀!如果不是,怎么和人一模一样啊!

不对 我得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在一双小眼睛和张汉召对视之后,也许这个可爱的小东西预感到危险的气氛,在大树后面踌躇了一下就转身钻入了草丛中消失了。

张汉召趴在地上看到那个从容逃走的小刺猬笑了笑,他吃力的抬起头,用手抠着松软的沙土继续往前爬行,一寸一剜心 一寸一痉挛,汗水和血印在一点一点的向小村最近的一户人家靠近,从小村里无意走出来的人,如果不是刻意的寻找,谁又能发现这个世界上最坚毅 最顽强 最需要帮助的爬行动物呢?

小村庄静悄悄的,静的只有轻轻的风声和偶尔的落叶声音,如果不是冷不丁的来几声犬吠鸡鸣,他真怀疑这是一个被人类遗弃的荒村,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总是和命运对着干的青年人可真没机会了。

仔细一想,总揽一切的命运为了续写生命跌宕起伏的情节是不会随便结束一个命题的,总喜欢把生命弄到绝境,在漆黑的境地再给你露出一曦微光,让你在最最底层的波谷坚持着,然后在起伏跌宕中把你逐渐推向一个生命区间的波峰,这样由为数不多区间组成的生命就淋漓彰显出了波峰波谷跌宕落差的巍巍壮观。这是生命存在的基本形式,在生命的履历里根本就不存在一帆风顺这个理想的词语,所有的生命都有跌宕 都有落差和起伏,只不过落差的幅度大小而已,整个存在的宇宙都在变幻之中,宇宙中一撮微不足道的人类又怎能够独善其身呢?

变幻是存在的形式,存在是变幻的前题。

那从小村庄里偶尔传出的鸡鸣犬吠无形中给他增添了信心和力量,他在一寸一寸的艰难爬行中拐过弯,终于以胜过蜗牛的速度一点一点接近那个突然显现出来的农家紧闭的门坎,那个门坎是他的希望,让一个耗尽生命极限的求生者顿时不知从哪里增加了一些力量,啊!这种力量也许命运暗中施以援手给予的,这种力量也许根本就来自于生命之外,这种力量让他的心跳和呼吸加快,这种力量让所有频临深眠和死亡的神经突然活跃起来 , 那个普通门坎对他来说是多么多么的重要啊!对于一个面临绝境和死亡的旅人来说远远胜过一座熠熠生辉的金山。

太阳朗朗的照耀着从复苏逐渐走向蓬勃的大地,张汉召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上稍微带点坡度的门坎,用带血的手指在颤抖中终于扒住这家能够救命的门框,虚弱的喘着气,汗水和着泥土从分辨不清的脸上滴落下来,他往前欠了一下身子想坐起来,颤抖着努力几次结果都失败了,因为他的体力和那些命运无形给予的力量都耗尽了。

他停了停,等待着生命深处一点一点积蓄出来的微弱力量,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拍响了生命之门,微弱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经纶日月 年久日朽的门板上先是印染了一个坚毅生命的血印,由清晰逐渐模糊,最后在他拍门的地方浸满了血色,此刻 他的听觉系统里的每个细胞以最大限度的鼓胀着,努力的捕捉着来自这个小院里任何微弱的声响,最后他慢慢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系统,是不是因为饥饿和疲劳失去了应有的功能。

院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哪怕是鸟鸣 落叶,可怕的静寂再次让他陷入绝望之中,这个时候他甚至渴望能够被开门时不慎冲出来的恶狗再咬一口!

他冥冥之中再次向命运试问:

“张汉召还有没有这样的幸运再次得到那种出于无形的眷顾?”

他的手再次从梦寐和希望的门板上无力滑落下来,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就这样过去了,失神的半闭的眼睛突然看到一个不大的早已脱落釉色的小瓦片,他伸手拿起来,在门板上敲了一下又无力的从手里滑落到地上,他再次捡起,使劲的敲打,发出的声音终于引来院子里的狗,它疯狂的扑过来,用前爪呲呲拉拉的扒着门缝上蹿下跳的狂叫着,呲着牙,呜呜从门缝里看着张汉召怪叫着,那架势如果能够冲出 来非把他的喉咙咬断不可。

接着 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一连串对狗的呵斥声:

“咬什么……去……去……去……一边去!”

从说话的声音来看,这无疑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声音:

“谁呀 ?”

他迟疑的隔着门问道,接着 贴着门缝往外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烂狗 瞎咬什么……去去…… 谎报军情……滚一边去!”

他说着就照狗身上轻轻踢了一下,狗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绕着门汪汪狂咬,门外的张汉召已没说话的力气,他又拿起小瓦片在门下面轻轻砸了几下,那只狗绕着圈又扑了过来,疯狂的对着门下面呜呜的狂吠……由于门缝太小,他总想把嘴伸出去,那个开门的少年又一次把狗踢开,把着门缝往外看,什么也没看到,他大声的问道:

“谁在敲门呀?”

“我 我……在这里……在门下面……”

张汉召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的声音还是被狗的狂吠声淹没了……

隔着门缝什么也没有看到,那个少年看到狗一个劲的疯咬,他想着外面一定什么情况,否则这条狗不会这样,稍微犹豫之后他还是吱扭一声把门打开了,那条暴躁的狗跳出去对着爬在地上的张汉召下口扑来,那少年一看情况不好,照着狗腰就是重重的一脚,那只挨了揍的狗汪汪叫着转身逃到一边去了,还是不停地咬…. 只是不敢靠前了。

“姐姐 快来呀!姐姐快来呀!有人 有人……有个人!”

这时候 从屋里冲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手里拿着一个书本,一身小家碧玉的装扮。

“怎么啦……谁呀!”

她跑到弟弟的身旁,低头一看:

“啊……这人是谁呀……他怎么啦?”

她把书本甩到身边的柴火垛上,弯下身子:

“你怎么了……你是谁呀…… 云天……来……快快把他扶起来!”

说着 他姐弟两个把张汉召从地上扶起来,拖到院子里,关上门,又慢慢架到屋里,让他坐到木椅上,看着他稀烂的衣服,满身的伤痕,蜡黄中带着乌青的脸色,尤其是两个大腿上的巨大伤口,一下子她就知道这是一个落难之人,路上一定遇到了难以想象的灾难和痛苦,不然 不会沦落的这种地步

“云天 你扶着,我给他倒点水来!”

张汉召在小河里喝了一肚子凉水,在一路艰难的爬行中早已化作汗水淌了个一干二净,他想用颤抖的手接住,由于身上的每块肌肉因为过度的疲劳早已失去正常的抓握能力,那碗半热不冷的茶水还是从他颤抖的手里脱落下来

“小心……啊……小心……”

在姐弟的惊呼声中,砰地一声,那只菊花青的小碗还是遗憾的碎裂成几片,姐弟两个对视着歉意的微微一笑,那个叫云真的姑娘弯腰捡起烂碗的碎片拿了出去,她在外面的水盆里洗了一下手从门槛跨过来,看着他痛苦的脸微微一笑,接着又倒了一碗,她端着慢慢让这个可怜的人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 他们姐弟才知道这个人叫张汉召和一路上简略的遇难情况。

“啊!张先生你真是命大,那种情况下能够破天荒的不死,你是一个大英雄,我真的很佩服你!”

那个叫云天的少年竖起大拇指。

那个少女看到张汉召褴褛的衣衫不能再遮掩皮肉,就对那个少年说:

“云天 你去弄盆水给这位先生轻轻的洗一下脸,然后再拿一套咱爹的衣服让他穿上,他一定很饿了,我先给他做点饭。”

说着她就转身出去了。

张汉召看着姐弟两个心里充满感激之情,只是激动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厨房里一阵呱嗒呱嗒的风箱过后,少女端来一碗鸡蛋汤,那只莫名其妙的大黑狗挨了一脚后,看到主人对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那样热情也就不再吭声了,乖乖的卧到一棵弯腰槐树那里的草垛旁,眯起了眼睛,突然这个机灵的畜生嗅到了一股鸡蛋 香的味道,看到主人正端着这种诱人的饭食从厨房里走出来,它站起来,压着主人的脚后根跟了过来,那个端着鸡蛋汤的少女回头喝道:

“你这个馋东西一边去,喂你都不吃, 长着一张馋嘴, 勒牙的撇, 光想吃好的,不吃,饿死你……去去去……一边去……别跟着我!”

这个少女一边端着鸡蛋汤一边骂着那只吃食很挑剔的大黑狗,便跨进门来,把小木桌拉到张汉召的面前,稳了稳,看着他微微的笑了一下,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汤放到一个小木桌上

“张先生 你已经饿了这么长时间,我不敢让你一下子吃饱,那样你的肠胃受不了,我先给你做一碗鸡蛋汤垫垫肚子,等差不多的时候再加大你的饭量,你的身体很虚弱,不是一两顿饭就能恢复的。”

张汉召微弱的点了一下头!

那个少女一边说一边半蹲着用勺子扬着冒着热气的鸡蛋汤。

“张先生刚才听你断断续续这么一说,我算知道一个大概,仔细一想 好像天方夜谭似的,你太勇敢了,你是梁山泊上的侠客转世而来的吧!”

他们说着问着 赞叹着,那碗鸡蛋汤在大黑狗的关注下慢慢能喝了,那个少女就端起碗来用汤勺一勺一勺的喂他,美味的带有营养的液汁就这样在张汉召无言的感激眼神中慢慢流进了饥饿的胃中,一碗汤很快就下肚了,疲惫不堪的他也觉得有了些精神,呼吸和心跳也渐渐有了一点力量,这时他才仔细看一下这个对他有救命 之恩的少女。

她看上去至多十六七岁,身材匀称,上身穿着一件花格略带一点蓝条纹的浅色格子上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可体的女式裤子,脚下配有一双青色淡花的普通女式布鞋,这身紧凑的打扮,一看就不是那种行动和做事拖拖拉拉的女孩,她瓜子脸尖下巴面容皙白,更要着一笔的是她那看一眼就令人难忘的犀利而又逼人的明目,再加上那笔直的小鼻梁下配着的那副单薄的嘴唇,就可以毫不夸张的判断出,无论她微笑起来多么的温柔可人,绝对掩盖不了天生一副刚毅断然的性格。

在上天的设计意图中,这个精心塑造的女孩远非一般男人所能驾驭的,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懦弱的男人是绝对不敢娶她为妻的,逢到这样的生命,都要肩负一定历史责任的。

那个少女真切的望着张汉召说:

“张先生 我们愿意尽最大努力帮助你,希望你尽快养好伤 恢复身体!”

张汉召感激的望着他们深情地说:

“救命之恩 不敢言谢!”

那个少女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云天 找到衣服了吗?爸爸的衣服都在条编箱子里,我昨天刚刚洗好放到里面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 你何不早说,害得我在妈妈的衣服柜里找了老半天,弄得我满头大汗!”

“呵呵……我忘记告诉你了!”

“好了 找到了……”

过了一会儿,云天把张汉召扶到里面换了一身衣服,少女被巨大的视差惊呆了,一个劲的望着张汉召咯咯的笑,云天好奇的问道:

“姐 你笑什么呀?”

“他穿咱爸的衣服太肥大了!”

“唉……迁就着穿吧……”

张汉召少气无力的说道:

啊!毕竟是少年风华的时候,生命逼人的青春岂能是一时不合身的衣服所能遮挡得了的。

“张先生 你和我爸高低差不多,这身衣服除了肥大别的没什么毛病,能再加瘦一点,那就是给你做的了。”

小云天也望着张汉召说:

“啊!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姐姐杨云真,她今年十六岁,我叫杨云天今年 十四岁,你就这样来到我们的家,在你养伤期间,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我想我们 会成为好朋友……如果 我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也会支持和夸奖我们。”

云天说着拉住张汉召的手轻轻的握着,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姐弟二人激动得直点头,不经意中他的一只胳膊滑落在大腿的伤口上,让他禁不住全身一紧,痉挛中豆大的汗珠顺着蜡黄的脸颊淌了下来,在一旁的杨云真突然想起来自己有点处理伤口的知识,赶忙说:

“唉!你看我都忘了,光想着你饥饿和口渴了,把你的伤势给忘了,应该把你的伤口处理后再换衣服,唉……云天……你也不提醒我……这下麻烦了!”

在一旁的小云天也扬起手来挠了挠头说:

“看张先生这个样, 一紧张就忘了,要不这样 姐姐,伤口在大腿上,裤子也挽不到那种程度,那样的话,衣服压着伤口,张先生会疼得受不了,先把伤口附近的裤腿剪开,反正 这样方便。”

杨云真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呵呵……想不到你挺有办法!”

那少年自豪的仰起头来。

“我是谁呀……我是智多星……杨云天……”

“呵呵……那你就自吹自擂吧……”

杨云真伏下身来认真的对张汉召说:

“张先生 你的伤口得用盐水清洗一下,不然的话,会发炎的,如果真发炎麻烦就大了,轻则疼痛肿胀,重则要截肢,好的是 现在天气不算热,我每天坚持给你清洗,再用一些土方子,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会恢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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