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冠山早已把马让给年老体弱的战士,他身后跟着几个警卫员,一路上不断从累得摇晃的战士身上接过弹药箱帮他们抗一段,他身上已经增加到五支步枪,他的生命体发出来的惊人耐力这个时候才真正体现出来,他奔跑着不断的鼓励战士,像个体力永远不枯竭的大力神,跟随817团3营往前跑了一段,回身站在一棵大树下,把身上的东西还给那些从后面赶上来的战士,一道闪电撕裂了黑暗的夜空,强烈的炽白的光焰把他照成了一个通体透明的蜡像,瞬间定格在这段正在行进的时空和历史里,他挥手命令部队加速前进,突然侦查连长萧万年从前面逆着行军的队伍跑来,雷雨中滚鞍下马:
“报告旅长前面发现鬼子!”
郑冠山看了一眼,张开的嘴还没有合上就被猛然裹穴的风雨灌满了喉咙,他用手一捂嘴,转脸吐出灌进嘴里的雨水,慢慢转过头来镇静地问道:
“确定是小鬼子吗?”
萧万年一收身子带着极其严肃的口气答道:
“确定!”
“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
“在潘庄,距这里有五六里路,我们借着电光判断大概有六七百人的样子!”
郑冠山一挥手大声喊道:
“通讯员!”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满身泥水的跑过来:
“到!”
“立即通知部队停止前进,听候命令!”
不一会儿团长杨大伦和魏开山从不同方向跑过来焦急地问道:
“旅长怎么停止前进了?”
“发现了小鬼子,正好你们都来了,我们研究一下!”
不一会儿他们几个在撑开的雨衣下用小手电在地图上照着:
“这里这里……潘庄,从这个位置看,鬼子是从双塔集出来的,他们大雨里跑
到潘庄干什么?”
杨大伦团长看着地图满脸的疑问
“从鬼子的行军方向和方位判断,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那么他们从双塔集向潘庄扑来目的有什么呢?”
沉思了一会儿的郑冠山伸出一个手指在地图上黄砦樊砦垛楼管砦张寨划了一圈,抬起头了说道:
“知道了!他们想从背后袭击我攻击部队,然后集中兵力前后夹击一举吃掉谢发强冯冠雄,以减轻东面阵地的压力,呵呵……小鬼子这招棋走的好啊!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螳螂捕蝉……我355旅这个黄雀伺其后啊!”
“好好……我们迅速冲过去把这群从双塔冲过来的鬼子分割包围,然后采用黄鼠狼吃蛇的方式一段一段把他们吃掉,用这个出乎预料的胜仗给我们军长报个喜,让他知道我们355旅也不是吃闲饭的! ”
818团团长魏开山笑着说:
“旅长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登台表演了!”
“嗯!敌情也明了,现在我命令——杨大伦你团薛剑锋3营首先从马塘焦家洼给我截断鬼子的退路,张占良的1营迅速占领贾庄刘庄,不得让一个鬼子给我进村,你亲自率领陈天征2营在大梁庄方向给我从西往东冲,从中间把鬼子拦腰斩断,明白没有?”
“是!明白了!”
“魏开山你率领徐国忠2营加速前进,务必在秦庄窦庄以北给我坚决拦住鬼子, 同时占领潘庄,王开祥1营绕过蒋泊楼,先敌占领东面的马庄李庄刘公庄,从东给我往西打,决不能让鬼子靠近任何一个村庄,白海龙3营从秋田庄往东打,一定要把后面的鬼子切开,不能让他们抱成团!”
“是!”
“这场战斗一定要在天亮以前解决,如果不能迅速结束战斗,一旦敌人占领村庄,天亮鬼子的大队就会从双塔迅速增援,那样我们就被迫进行两面作战,会由主动陷入被动,被鬼子拖在这里,不能按照军部的要求及时接防353旅!”
杨大伦和魏开山双手站起来严肃地说:
“旅长你放心,速战速决!”
“嗯!我和旅部特务营警卫连作为预备队,侦察连继续对双塔方向进行侦察,发现鬼子的后继部队坚决阻击,一定要把这一仗打成一个漂亮仗,务使一个鬼子不能漏网, 他奶奶的这群鬼子该死碰到打墓的!”
在电闪雷鸣的大雨夜里,355旅分成多个战斗群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向潘庄扑去,郑冠山带着警卫人员向前策马而去,头顶上照彻宇宙的蓝光一闪,一个巨大的天雷从天而降,郑冠山双耳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他用双手揉了揉还在嗡嗡轰响的耳朵骂道:
“奶奶的这么大的动作也不给打个招呼,这年月连老天爷都喜欢突然袭击!”
他们借着电光向前方的一个小村庄奔去。
进了村子,他们在村边选个院子,还没有上前敲门,潘庄方向的战斗就已经开始了,先是一阵猛烈的手榴弹爆炸声,紧接着就是机枪刮风一样的咕咕声喊杀声,郑冠山他们敲开了们,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大雨中他头顶上戴着一个烂草帽,手里掂着一个小木棍:
“老总你们要借宿吗?”
“是的大爷,我们在这里临时借用一下,不会时间太长!”
在一道道的雷电中老人点了一下头:
“那好你们到堂屋里去吧,我们到柴房的草窝里去睡。”
“啊大爷多谢您了,你看这三更半夜的打扰您了。”
“唉!赶紧进来吧,不要说这些话了,只要你们能把小日本赶跑,别说借我的屋子就是借这条老命我都会给。”
老人说出这样的话,让郑冠山深深地感到,中国的老百姓对抗日是何等的支持啊!
“那好大爷我们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小鬼子这千刀万剐的野兽太可恶了,每占领一个村庄都是烧光杀光抢光,不打跑他们,我们还有法活吗?”
大家进院子迅速安顿下来,郑冠山戴着老人借给他的草帽,站在矮墙边借着电光不停地观察着激战的战场,从各个方向传来的枪声判断,进攻部队完全按照他的布置展开,以突然的方式向鬼子发起进攻。
在激战的潘庄方向,大雨中负责截头的818团徐国忠2营在魏开山的率领下抛掉除了武器弹药以外的所有东西,在小河沟前面截住了那群正在疾进的鬼子,冲在前面的官兵不待后面的人上来,抱着机枪拦住头就吼叫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弹雨打得前面的鬼子人仰马翻,敌人毕竟训练有素,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立即展开战斗队形向我进攻的部队反冲过来,瞬间双方激烈厮杀在一起,很快潘庄前前后后都响起激烈的枪声和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闪电下徐国忠抱着机枪大声吼:
“赵喜多你率领5连马上给我占领潘庄!”
赵喜多一挥手:
“5连跟我来!”
风雨交加中5连迅速脱离战斗,在6连配合下摆脱鬼子的纠缠,穿过一片树林疾速向潘庄靠近,鬼子也不是草包,一部分人进行反冲锋缠住杀上来的中国军队,另一部分迅速向村庄靠拢,只要能占领村庄就等于占领了一个进退安全的堡垒,鬼子一个中队拼命向潘庄强进,我们的5连尽管甩掉所有不必要的辎重还是晚了一步,5连长赵喜多一面命令1排3排追着鬼子的屁股打,一面命令2排跳过村前的一个小河沟,从村东向西打,一点点把刚刚占领村子的鬼子往外挤,这群鬼子在5连攻击下很快被挤出村庄,鬼子占领村西的一片小树林,同时向东西两个方向进行反击,大雨中英雄的5连官兵毫不畏惧,你看这些英雄的战士一边向鬼子群里打手榴弹一边呐喊着向鬼子冲锋,很快和鬼子混战在一起。
头顶上大雨如注,树林里一片黑暗,他们只能借着瞬间的电闪和鬼子进行肉搏战,在一阵激烈的刀枪撞击声后,小树林里的厮杀声渐渐稀落下来,几十个鬼子被消灭,剩下的鬼子落荒而逃,前面与我1营迎面相撞,吓得转身又向潘庄冲过来,5连长赵喜多一看这种情况,立即命令战士们收起机枪向鬼子群里投手榴弹,如果抱着机枪扫射,很可能误伤我后面的追击部队,随着一声令下,几十颗手榴弹在闪电的照射下向敌群飞去,连环的手榴弹爆炸把小鬼子炸得血肉横飞,很快后面的追 击部队攻了上来,像潮水一样呐喊着挺起刺刀和鬼子展开一场惨烈的肉搏战,你看看闪电下一把把雪亮的刺刀在一声声的惨叫中变成了一把把滴血的利刃,瞬间又被大雨冲洗干净。
这些被人类用来杀人的工具,承载着冷兵器时代的辉煌从历史的烟尘中滚滚杀向二十世纪的今天,带着历史的魂魄,扑哧哧一把把捅透了一个个血肉之躯。
随着肉搏的进行,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分不清是鬼子的还是我们自己的,相互叠加着堆积着,由于我们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这群企图抢占潘庄的鬼子很快被我军官兵奋勇消灭,剩下的几个漏网之鱼,跳进小河沟,钻进电闪雷鸣的黑夜里消失了。
在潘庄东,杨大伦团把三个营展开,鬼子被斩成段包围在麦田里,在阵阵霹雳下,你看英雄无畏的官兵奋勇冲杀,先是一阵机枪和手榴弹,紧接着就是短兵相接的刺刀战, 一群鬼子在混乱中突破包围圈,杨大伦团长把马连长叫道跟前大声吼道:
“马怀让!”
他用手一指借着电光:
“你看到了,那一群鬼子要占领贾公庄,夺路向双塔集逃跑,我现在命令你们连立即给我扑上去,把他们全部给我留下,不许送客!”
“是!”
马怀让转身大喊道:
“2连的跟我来!”
在这个霹雳轰顶的暴雨之夜,355旅和鬼子的偷袭部队进行了一场遭遇战,幸亏这群鬼子被我行进中的355旅及时发现,如果鬼子占领了352旅353旅后面的几个村庄,到天亮在飞机和大炮掩护下进行前后夹击,他们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多亏上天这样的巧安排,让这一支开赴战场的主力军和偷袭的小鬼子狭路相逢,这场不期而遇的激战就在双塔东南和人和集西南这几个小村子的田野里猛烈展开了,在老天爷一道道如昼的电闪下,你看看麦田里树林边 田埂上道路上小河沟里打出都是一片搏杀声,敌我双方一团团搅在一起缠着一起像一片片涡流旋转着膨胀着缩小着,到处都是一片惨烈的搏杀声,大雨从天上不停地下倾倒着,地下的人群在一片片刀枪的撞击声中生死着,这么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拼杀,只是波澜壮阔的兰封战役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在这样一个暴风雨夜里展开着上演着。